林音转头看见他的笑容,底气不足的问:“你笑什么?是不是我说错了?如果错了你别……” 话还没说完,陈司就伸手把她拉进办公室,拥她入怀,然后轻声问:“没错,你是怎么想到的?”
林音又盯着他看了会儿,发觉他是真的想听自己的看法,于是便娓娓道来:“嗯……从之前的审讯和测谎来看,宫正应该是真的在心理方面有问题,并且从侧面也可以看出宫正对虐待是知情的,试问一个心理疾病患者尤其是像宫正这种易怒、嗜血的偏执狂,怎么可能在知情的情况下无动于衷?所以我就想到了要试一下他。”
“果不其然,他看到这些血迹斑驳的照片后,神色完全变了,这种情况下,要么是他一直躲在暗处监视,把凶手想象成自己,要么就是他在下手。当然,我更倾向于第二种,毕竟只靠想象反而更能激起他的欲望,而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用‘望梅止渴’的方式来满足自己。”
陈司含笑凝视着她:“我们家阿音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林音不好意思的笑笑,顺手拿起他办公桌上的资料,问:“这是木头给你的?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锁定了两人,李立勇,32岁,表面上是无业游民,但前段时间刚把房子卖了,倒是也能给人一种富家子弟的错觉,还有一个是之前被宫正殴打过的前男友,名字叫杜文,近期在某高级俱乐部工作,巧的是涉案的两名受害者还有宫正都是这里的会员,杜文和李立勇都有手术用品的购买记录。”
“那…是不是要去跟姜大神他们说一下,把他们两人带过来审一下?”
“嗯,已经说过了,今天太晚了,估计明天上午可以审讯。”
盾牌组办公室。 姜堰双手撑在会议桌上,看着言苏在白板上把所有的关系重新梳理。 其中有一份是木头之前对宫正周边人做的访问。 基本上所有人提起他,都会说这是一个绅士、一个好好先生,甚至采访他的一个前女友时,也没说出宫正有哪里不好。 这就奇怪了,宫正怎么会在平时把情绪隐藏的这么好。 言苏摩挲着这张纸,过了许久,走出会议室问:“木头,之前被宫正打过的前男友没有去跟他联系过吗?”
木头怔然,想了一小会儿,才答:“你说的是杜文吧?他之前在国外,回来后一直没来得及。”
言苏点点头,又问:“他现在是不是在宫正入会的那家高级俱乐部工作?”
“是。”
“那行,我现在过去跑一趟。”
姜堰抄起钥匙,跟在她身后,说:“我跟她一起去,之后就不回来了,你们忙完早点回去休息,最近都辛苦了。”
话音未落,姜堰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这边李小炎刚进来,扫了一圈,问:“队长跟小苏呢?”
“他俩去俱乐部找杜文了。”
“杜文?”
“就是之前宫正揍的那个前男友。”
大圣跟他解释道。 李小炎低头看向刚刚陈法医给他的那页纸,喃喃道:“怎么又是杜文,刚刚陈法医还说让我们尽快提审杜文和李立勇。”
大圣凑过来,好奇的看向那页纸,问:“怎么回事?李立勇又是谁啊?”
李小炎耸了耸肩,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跟木头之前查的手术用品有关。”
俱乐部。 晚上十点,对于灯火酒绿的都市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言苏和姜堰径直走到前台,问:“你好,请问能帮我叫一下杜文吗?”
前台的调酒师探究的看向两人,最终也没说什么,冲着对讲机说了一句:“杜文,前台有人找。”
没过多长时间,杜文就走到两人面前,不明所以的看向二人,问:“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姜堰这才拿出自己的警官证:“没什么,例行问一些事情而已,希望你能配合。”
杜文听罢,转身对着调酒师打了声招呼,对姜堰二人说:“我们出去说吧,这里声音太吵了。”
他们二人自然是没什么异议。 言苏走在最后面,看向杜文,他身上穿的是俱乐部清一色的红色马甲套装,从头到尾看起来都十分普通,甚至还有几分土气,很难想象他怎么会跟宫正这样的人有了交集。 恐怕只有经过询问,才会找到答案。 姜堰率先问:“我们得知你跟宫正曾经产生过肢体上的冲突,但是当时的民警记录显示,你们起冲突的原因是感情纠纷,并没有详细说明,所以我们现在想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
杜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姜堰:“我说了,你们就会信吗?他还不是照样被保释出去?照样是个有钱有势、没有任何问题的‘好人’,甚至还是一个‘好医生’。”
言苏倏地睁大眼,但仍然保持沉静。 这么说,杜文是知道些内情的! “我们对宫正,已经有了一些判断。”
姜堰说,“否则也不会过来找你,说不说取决于你,但我们警方一定会还原事情的真相。”
杜文又安静了会儿,双手不自然的交握,过了很久,他才艰难的开口道:“我觉得宫正是个心理变态,还是一个隐藏很深的杀人犯,我失踪的女朋友,就是被他杀的。”
杜文终于向他们讲述了曾经发生的一切。 他和女友佟楚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他进了学校当老师,佟楚则进了企业做普通职员。 他不知道佟楚是怎么跟宫正认识的,反正短短两个月,她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平时很敷衍、不耐烦,聊天也是经常爱搭不理,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直到某次周末,我坐了几个小时的公交车,到公司楼下去接她,却看到她上了宫正的车。 “黑色的卡宴。”
他说,“我从来没见她打扮得那么漂亮,笑得那么开心过。”
说罢,他又自嘲的低声说:“我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无非是嫌弃我没钱,也是,我只是一个破老师而已,她因为这个抛弃我,我也认了,谁都有权力去追求更好的生活,但是,我们分手两个月后,又突然接到了她的电话。”
“阿文……”她的声音很小,还有些颤抖,像是恐惧到了极致,“我们抽时间见个面好不好?我感觉宫正…好像……有问题……” 自从分手之后,杜文的状态相比于之前颓废了很多,夜夜以酒为伴,猝不及防间接到前女友的电话,听到她的声音,身为男人的屈辱和痛苦涌上心口,在酒精的麻醉下,更是怒火中烧,对她说的话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只是对她破口大骂,然后挂断了电话。 清醒后,意识回笼,才追悔不已,但也拉不下脸面去找他。 当时他想的很简单,明明是你先把我抛弃的,怎么可能就因为一个电话就重修旧好? 可后来,佟楚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那时的他忽视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佟楚跟他一样,都是985高校的毕业生,虽然虚荣,但她的思维和观察力却比一般女孩更敏锐,更别说在他印象中的佟楚,一向是骄傲坚强的。 如果不是发现了宫正身上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怎会吓得战战兢兢,又怎么会半夜给已经分手的他打电话? 再后来的某天,他接到佟楚父母心急如焚的电话,说佟楚失踪已有一个月之久,问他最近是否见过佟楚。 杜文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去她的单位问过,也跟警方了解了情况。”
杜文说,“他们单位的人说,她早就辞职了,理由是想要自己做一些生意,警方查到她失踪前买了张去昆明的火车票,后来在垃圾堆里找到了她的衣物和钱包,但是人一直没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凶手更是没抓到。”
杜文说到这,抬头看着姜堰和言苏,眼眶已经有些红了。 “杭州警方认为她是被当地罪犯绑架或者杀害了,可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一定跟宫正有关!她一定是发现了宫正的秘密,被他灭口了!”
后来,杜文去宫正医院的楼下堵人,可那时宫正的车里已经坐了一个新的女孩。 面对杜文的质问,宫正甚至温和的告诉他,自己已经跟佟楚分手。 对于她失踪的事,更是表现的十分诧异:“她失踪了?怎么回事?虽然已经分手了,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尽全力。”
杜文不信,面对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再加上新仇旧恨,一时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 于是就打了架。 他被医院的保安当成医闹丢了出去,还被周围走出的男男女女指指点点。 “这人神经病啊,跑来这里找女朋友。”
“诶?这不是宫医生吗?宫医生多好的人啊,怎么会抢他的女朋友,怕是女人都恨不得上宫医生的床呢。”
“就是,瞧他那样也知道,他女朋友跟他一样土,宫医生才不会看上这样的人。”
当时片区的警察过来后,也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了下情况,根本没有想要试图了解事情的真相。 有时,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钱、有权,或者长得招人喜欢,就是加诸在身上的砝码,说出来的话,相比于普通人,总是更容易被人接受。 姜堰听罢,有些沉默。 “那你是怎么从学校跑来这个俱乐部来上班的?”
言苏过了许久才问。 原来,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杜文仍是在学校上班,只不过,因为对佟楚的愧疚和对宫正的愤恨,导致他时常心神不宁,所以他才请了长假。 之前会时不时去国外散心,这是佟楚一直以来的心愿,他想趁着这次机会替佟楚去看看她喜欢的大本钟、贝加尔湖还有埃菲尔铁塔。 这一趟趟的跑,花销自是不小,所以最近回国后,他才找了份临时工作补贴家用。 “你难道不知道宫正是这里的会员吗?”
杜文苦笑一声:“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也不知怎么的,看到他跟各种女人离开,我反而有一种病态的快感,越多女人证明他越是留不住女人,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言苏点头,表示她能理解这种想法,有些人就是这样,面对自己恨的人,更愿意隐在暗处看着他高楼起,再看着他坍塌。 讯问过后,姜堰两人离开。 同样的晚上,盾牌组和鉴定室都是灯火通明,案子像是进入了死胡同,就像一个拼图,大致轮廓已经拼完,可最重要的几块却怎么也拼不上。 所以现在要把之前所有的推断全都推倒重来,是以,盾牌组成员们都在自觉的加班。 而此时的别处,确实夜色迷离。 宫正的别墅外,两名警察打着哈欠,坐在辆黑色的轿车里,望着不远处的宫正家。 “从警局出来,就一直呆在里头。”
一名警察说,“明明里面都空落落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嘿,陈法医最后不是问了几个问题嘛,结果显示宫正跟这个案子脱不开干系,姜队长让我们盯着也是有备无患。”
夜里一点多。 两人又呆了一会儿,但到底是这些天太过劳累,疲惫和饥饿交织。 其中一人道:“不行了,要撑不住了,我去弄点吃的,刚才来的时候看见有两家烧烤店,不知道能不能炒个菜。”
他很快走出别墅区,那两家店还开着门,老板看着他说:“炒菜这里没有,不过可以做蛋炒饭还有点串儿,做好了给你们送过去。”
“成,随便弄点,管饱就行。”
过了半个多小时,就有一名戴着鸭舌帽的青年,提着外卖出现的他们车旁。 天色漆黑,别墅区偏僻,此时两个路灯也没有,两名刑警也没仔细看,只接过道了声谢,低头三下五除二把饭菜给吃完了。 长夜寂静。 别墅区内外同样没有一丝声响。 黑色轿车内鼾声如雷,两名刑警已然呼呼大睡,直至天亮才悠悠转醒。 两人心里一惊,看着垃圾桶旁的餐盒不由得面面相觑。 而同一个清晨,盾牌组的成员均被吵醒。 “又发现了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