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梦三人下楼的速度很快,但他们刚走到楼梯口,天空中就突然响起了那熟悉的滑腻阴凉的声音。 【这气息……】 下一秒,一阵风吹过,夏凉梦三人只觉得眼前的景物瞬间变得模糊,紧跟着他们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然后,一朵浅灰色的云朵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快速靠近欢颜。 欢颜手里的蛛丝尖端指向云朵,质问道:“你把他们弄哪里去了?”
见识过黑影布之后,对于这么一朵灰云是游戏操控者,她并不感到意外。 尤其这声音一直都是从天空中传来的,是云朵反而更加符合实际情况。 “虽然时间没到,但游戏里已经没有一只怪物存活,他们提前通关游戏了。”
灰白的云朵里传来了熟悉的滑腻阴凉的嗓音。 没有了怪物,这座废墟之城里就不再有什么危险因素,而且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也不会让那几个玩家饿死。 所以那些玩家是肯定可以通关游戏的。 原本,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要等到傍晚游戏时间结束才可以走。 但现在,灰云朵要搞清楚一件事,就索性赶走了那些碍事的人。 “所以说,我被感染了,不能离开游戏了?”
欢颜微微扬起一边的眉毛,神色上看不出任何的紧张和害怕。 按照之前的规则来看,一个人被感染之后要变成怪物需要二十个小时左右。 所以即使她被感染了,在游戏结束之前也不能变成怪物,对梦姐他们不会造成什么威胁。 从这点来说,梦姐他们三个人,确实是已经能够确保通关游戏,提前离开并不影响任何结果。 “按理说,你是应该被感染的。”
灰云朵动了动身体,更加靠近了欢颜一点。 它看起来,完全没有把欢颜手里的蛛丝当回事。 欢颜听出了潜台词:“你的意思是,我并没有被感染?”
灰云朵的身体顿了顿,它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绕着欢颜转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什么。 最终它在欢颜受伤的一侧停了下来,它靠得极近,云朵的柔软一角几乎要触碰到欢颜的肩头:“这种病毒只能通过血液传播,虽然怪物的所有体液都具有传染性,但必须直接接触到对方的血液才可以感染对方……可你没有血。”
欢颜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但她很快就回想起自己当初苏醒过来,下山被车撞的时候,她一直忽略了一个细节。 当时她受到那么强大的外力撞击,身体受到的损伤是不可能完全不出血的。 可梦姐把她救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的血迹。 梦姐的说辞,一直都是“身上衣服脏兮兮的”、“看起来像是低血糖饿晕过去的”,如果她当时浑身是血,或者地面上有一滩血,梦姐绝不会这么轻描淡写,更不可能不带她去医院。 也就是说,她在遭遇了那么严重的车祸的时候,都没有出过血。 在那之后她苏醒过来的两个多月里,她从没有受过伤,也从没有任何一点点皮肤的破损,所以直到此刻之前,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与其他人居然有这么明显的不同之处。 那么,她的身体里是根本就没有血液这种东西吗? 灰云朵凑得更近了一些,欢颜甚至可以感觉到一股阴凉的气息扑到了自己的肩头处,她的皮肤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奇怪,”灰云朵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你看起来就是个人类,可却没有血液,而这团黑色的雾气……” 它的话没有说完,就用自己身体的一角触碰到欢颜的伤口处。 下一秒,欢颜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吸走了似的,叫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灰云朵的语气有些欣喜:“没错,是这个气息,我可真是运气不错,居然能够……” 它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欢颜拿蛛丝戳进了身体里。 欢颜用蛛丝在灰云朵的身体里搅了搅,见灰云朵的身体被搅得乱七八糟的,却没有任何散开的迹象,只是在一定范围内搅乱了形状。 她立刻朝后跳开。 “你别跑啊,”灰云朵的声音显得越发黏腻滑凉,它快速朝着欢颜靠近,“你这样的稀有品种,跑了可就太可惜了。”
“傻子才不跑。”
欢颜的步伐更快,跑的更远了。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至少可以肯定,她没有被怪物感染。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她能够撑到游戏结束,她还是可以离开游戏。 游戏操控者不可能随意更改游戏规则,到时候它就是想留也留不住她。 冬天五点多就会天黑,她只要才坚持两个多小时就行了。 想到这里,欢颜跑得更快了。 灰云朵在后面紧追不舍,语气里带着些兴奋:“你逃不掉的!在恶念游戏里,我就是主宰,你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如它所说,作为一朵质量很轻的云朵,它的速度显然比人类要快上许多。 它像个猎手一样,在享受着追逐猎物的过程。 欢颜看出了灰云朵的目的,但她并没有因此气馁,更没有放弃希望。 灰云朵享受狩猎过程,也给了她更多可以思考的时间。 欢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 伤口处的黑色雾气一直没有消失,即使她跑步的速度如此之快,那雾气也能稳稳地萦绕在她的肩头,始终没有散开。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黑色雾气看起来比之前的颜色要深了那么一点点。 欢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疼痛感传来,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她的手指触碰到黑色雾气,却并没有任何的感觉,就好像她触碰到的只是一团空气,她的指尖可以随意地在其中穿梭。 黑色雾气在她晃动指尖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形状改变,始终维持着原本的样子,萦绕在她的肩头。 听灰云朵之前说的话,这黑色雾气绝不是蜘蛛怪的蛛丝造成的,更不是她被感染之后的反应。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黑色雾气本就是她体内的东西,因为身体受伤才流露了出来。 或许可以理解成,她的黑色雾气,就等于别人的血液。 看灰云朵紧追不舍的样子,显然对她的黑色雾气很感兴趣。 如果之前她所感觉到的没错的话,那灰云朵似乎是要吞噬她的黑色雾气。 在那一刹那,她本能地感觉到不安全,一秒钟也不能耽搁,所以她不得不立刻行动起来,远离灰云朵。 要不是察觉到危险,她其实是想听灰云朵把话说完的。 毕竟灰云朵似乎是知道这黑色雾气代表着什么。 可惜,现在的情况下,是没有机会再听灰云朵说这些了。 欢颜一边跑一边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情况,虽然肩膀受伤,但身体的其他部位都没有什么不适,而且她没有流血,也就没有出现任何的头晕之类的虚弱症状。 既然这黑色雾气是她体内的,那么她或许可以操控这些黑色雾气,只是自己忘记了。 想到这里,她尝试着用大脑去感觉这团雾气的存在。 身后的灰云朵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依然在享受着自己的追逐。 两分钟后,欢颜终于感觉自己好像掌握了一点门道,那肩头的黑色雾气,在她的视线里缓慢地变成了一个圆球形状。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心口一痛。 她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冷汗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有些惊疑不定。 这种感觉,比她刚刚肩膀贯穿的疼痛要严重得多。 到底是怎么回事? 灰云朵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它飘在欢颜的身侧,滑腻阴凉的嗓音里满是嘲弄:“跑累了?那看来,该到我享用的时候了。”
它的前端缓慢伸出来一小团云朵,像是个小拳头的样子,朝着欢颜的肩头靠近。 欢颜定了定神。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考虑太多了。 她在灰云朵快要贴上自己的肩头的瞬间,操控着黑色雾气变成了一把利剑的模样,飞快地朝着那一团云朵砍去。 之前怎么触碰都没有多大变化的灰云朵,竟被直接砍下了那一小团,小拳头大的云团飘飘荡荡地盘旋在黑色雾气一旁,还未来得及落地,就迅速被黑色雾气给吸收了。 那瞬间,原本淡淡的黑色雾气变得凝实了许多,颜色也深沉了不少。 灰云朵似乎愣住了,一下子停在原地没有动弹。 两秒后,它发出了一声惊恐的痛叫。 和之前毫无用处的蛛丝攻击完全不同,这一次的攻击十分有效。 欢颜见状,忍着心口处的疼痛,再次操控着黑色雾气变成的小剑,笔直地刺入灰云朵的身体里,一下又一下地胡乱挥砍着。 灰云朵完全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让那黑色雾气钻进了体内。 它浅灰的身体由内而外的泛起了一道道淡黑色的裂痕,整朵云都仿佛要四分五裂了一般。 “这怎么可能!”
灰云朵一边往后退拉开和欢颜的距离,一边汹涌地翻滚起自己的身体,想要把那黑雾挤出体外。 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灰云朵的身体就被割裂得越来越小,而黑色雾气的体积并没有变大,只是颜色变得越发浓郁深沉了起来。 灰云朵不得不强行断开了自己大部分的身体,只剩下黑雾还没有触碰到的后方十分之一,它迅速飞到高空中。 眼见着黑雾吞噬掉灰云朵丢下的那大部分身体,然后快速回到了欢颜肩头的伤口处。 伴随着黑雾钻进身体里,欢颜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灰云朵的声音比之前要虚弱了很多,甚至带着掩饰不了的紧张和提防。 欢颜没有说话,而是再次操控尚未完全回归身体的那部分黑色雾气,变成了一枚小小的飞镖,朝着天上的灰云朵攻击过去。 灰云朵咒骂一声,速度极快地刮过一阵风。 下一秒,欢颜的视线一转,回到了热闹的大街上。 * 废墟之城内。 没有了欢颜操控的那一小抹黑色雾气形成的飞镖,仿佛失去了目标,在半空中浮浮沉沉。 灰云朵试探着伸出一小块云触碰了一下,没有任何攻击性。 它稍稍松了口气,尝试吸收。 成功了。 但这并没有让它的心情好多少。 它失去了大部分的身体,只补充了这么一点能量,根本不够。 就连这次游戏里得到的那些负面情绪能量,也远远无法弥补它的损失。 它亏大了。 不仅如此,它刚刚差点就被对方给杀了,要不是它反应还算快,要不是它有权限可以把玩家强行踢出去,那么它恐怕真的要死在对方的手里。 灰云朵正在暗暗咒骂着,突然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出现了。 男人仰头看着飘在高空中的灰云朵,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灰云朵却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它赶忙降低自己的身体,飞到男人的脚边,然后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主人从不会随意干涉它们的游戏,也不会没事就来视察,只有在主人察觉到强烈的异动之后,才会过来查看情况。 这个时候,它如果还撒谎,那就别想活了。 “果然是她。”
黑袍男人喃喃自语,“终于又有她的消息了。”
灰云朵有些惊讶。 难道主人认识那个女玩家? 黑袍男人突然伸手抓住了灰云朵,一道血色的光芒闪过,有什么东西没入了灰云朵的身体里。 灰云朵惊恐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死。 然后它听到黑袍男人平静的声音响起:“我给了你印记,下次如果还遇到她,想办法把印记打到她的身上。”
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他才能够准确地找到她,而不用再次大海捞针。 灰云朵当然不敢拒绝,这次游戏遭遇重创,它没有受到惩罚,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它连连应声,又小心翼翼地补一句:“可是主人,她不一定下次还会进入我的游戏。”
“无妨。”
黑袍男人当然知道这种可能性,“我会给其他仆从一样的印记,你只管好你自己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