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根就没想过这个事情。”

黄炳狞笑，欺身上前，那种压迫感如针刺周身，他的体形和身高，给他所带来的优势，是常人所不能拥有的，就像是一堵迎面推来的高墙，而在这个过程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凿穿它。技巧在速度相当的时候，就显得无力多了。我护着要害，单拳凿它，拳头如雨点般自上、左右落下，而我唯有直拳凿击，沉闷的打击声充斥着整个健身房，没有技巧，就是单纯的肉搏，拳拳到肉，看的就是谁先躺下，剧烈分泌的肾上腺缓解了我身体的疼痛。年轻的体魄，充沛的精力，给予了我另外一个点上的优势，在我自己都记不清楚到底挥出多少拳，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的时候，遮挡住视线的肉墙轰然倒塌，黄炳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嘴角噙着鲜血，眉眼带笑。这笑看起来有些狰狞，我茫然的看着他。居高临下，这个角度，我曾幻想过，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原来你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强。”

“老头确实是偏心的，你若跟我练习同样的体术，正常锻炼，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快的进度，多少年了，你知道我练了多少年？才有今日的力量，而你，受限于身体的差距，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呵……”我亲眼看着黄炳昏死过去，然后意识陷入了黑暗之中，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又到了医院。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张队，下意识的挪了一下身子，掖了掖边上的被子。张队瞳孔瞪得老大，“你刚刚那个向后退一下的举动是什么意思？来，你给我讲清楚，不然的话，我们两个今天没完。”

“本能反应，本能反应，你们这些人都太阴了，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

闻言，老张神色微暗，缩回身子，坐在医院的陪护椅上。“我想说点什么的，但感觉说什么都显得有些无力，坑你的事实在前，铁一般的事实，容不得半点的辩驳，要说我自己在事前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李叔，应该不仅仅知道你和黄炳的那点矛盾，当初他极力让你跟沈惜君去法明县的时候，我还纳闷呢，即便是你们顺利完成任务，我都不太明白，直到昨天，你们那一场战斗之后，我算是彻底服了。”

“给我削个苹果！”

张队愣了一下，“你刚刚说什么？”

“老子不止帮你们吸引了火力，险些在法明县死球，还让黄炳开口招了供，现在想吃个你张大副署长削的苹果，怎么了？”

他拿起苹果，“黄炳确实招了，事无巨细，给我们省了大把的麻烦，你李叔往上走的资格已经够了，现在就差时间了，而我，承蒙你们的关照，估计也是板上钉钉了，没办法，这样的大功已经不是随便几份文件就可以遮掩得了的。”

他把削好的苹果递了过来，接着说道：“给你申请了一笔奖励，大概100——300个达不溜左右，具体能批下来多少，就看上面心情了。另外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坏消息？”

“我听说你接手了宏鼎的产业。”

“啊对啊！”

“宏鼎现在没了！”

啪嗒，我的苹果掉落在床上，“什么玩意你说没了就没了？我那三十多个亿啊，我踏马还没捂过呢，为什么？你们不是早就处理了那些问题产业了吗？怎么现在直接给我没了？”

三十个亿的快乐，啪的一下，没了！“还好你没捂，捂了你现在就不是在这里了，你觉得那里面能有多少干净钱？黄炳靠DP发家，然后赶上凉城大建，到处接活，赚的盆满钵满，但从旅舍村的拆迁就可以看出来，他的身家后面，到底有多少的腌臜，难道说，他变现以后，我们就只能处理掉他那些问题产业？对于资金却没有一点办法吗？你觉得可能吗？”

“有给我留点汤汤水水吗？”

“最好把屁股给我坐正了，你不是那些亡命徒，好好干你的生意就是了，哪来那么多的屁话，要是搁别人，我当场给你送上一副镯子，弄到里面咱们好好谈谈再说话。”

“人呢？”

我认命了，浮财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黄炳的产业，留在我手里弊大于利，由他们接手倒是可以省掉了很多麻烦。“你的那两个人，虽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充其量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到时候会酌情考虑的，最长不会超过三年。”

“秦甲，听说你醒来了，哦，张副，您也在呢？”

老张抽了张纸，擦擦手，“行了，你们聊吧，该说得我都说了，剩下的时间就交给你们了，我署里的事情还有不少，先回去了。”

“给我办出院吧，我不想在这呆着，以我的体质，回去休养休养就好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张队。“一会你让沈惜君给你办理吧，你这牛犊子一样的体魄，的确不适宜躺在这里浪费我们治安署的经费。”

“我……”“张副慢走。”

沈惜君已经不再使用拐杖了，但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的，很明显。“你瞎跑什么？乖乖休息不行吗？”

“我没有瞎跑，是医生嘱咐可以适当走动的，我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医院病房里走动而已，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你昏迷的这期间，李署长也来看望过你。”

“不用给我拿了，我刚刚吃了个苹果。”

说着，我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还有淡淡的青紫，身体却出乎意料的轻盈，感觉就像是整个人都快飘了起来一样，但又不是那种虚弱无力的轻盈，浑身充满了力量。单纯的伤病初愈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效果，我皱着眉头，在想自己的事情，我是做了什么吗？跟黄炳打了一架？“我要是你有你的体质就好了，恢复力这么强，你是没看到你自己昨天的样子，吓死个人，没想到这才一晚上过去，你身上的伤势就好了七七八八。”

“乖乖在这里坐着，我去下面办理出院。”

“我帮你吧。”

沈惜君想起身，被我摁住肩膀，按了回去，她现在一点都不排斥这样的接触 。“不用，我现在的状态要比你好多了，我跟你不一样，你可以安心的休养，但我手底下还有一票员工等着吃饭呢，从离开凉城到法明县到现在，都快过去10天了，我得提前回去看看事情的推进程度，不然我心里没底。”

“好，那我在这里等你。”

办理出院倒是很快，就是医生看我的眼神让我有些受不了，那种对我有着极大兴趣的炙热目光，让我恨不得给他脸上来上两拳，现在是什么时代，难不成你丫的还想把老子拿去切片不成？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沈惜君没有出院，她的腿骨伤势有点不一样，还需要观察几天才行。出院后的第一站，先去的代理站，从那了解了基本情况，又开着车直接驶进治安署的后方街道，狗子那边第一批产品还没出来，但也快了，我只能先来看看秦山的情况。车子停在铺面的正前方，就看到百无聊赖的大山拿着个马扎，坐在店门前抽烟。“大山！”

“咦？小叔，是你啊，我还说是谁呢，把车停店门前，你以前那辆呢？怎么换车了？”

“给狗子开回去了，好多天没过来看看，就顺便过来找你聊聊，怎么样，待的还习惯吗？”

秦山咧嘴笑了笑，从兜里掏出烟递了过来，另外摸了个小马扎递给我，“不太习惯，太闲了，这几天除了吃喝拉撒睡，什么也没得干，感觉浑身都有虫子咬一样，待的难受。”

“快了，等老家那边的水厂出货，你这边就得忙起来了，那时候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到那会你可别跟我哭累啊。”

“那怎会，忙起来才好，忙起来心里才有底。”

我笑了笑，这性子，倒还是跟老家的老人们一样，辛苦了一辈子，也忙碌了一辈子，哪怕到了该含饴弄孙的年纪，也是一点都坐不住，当年我外婆外公、爷爷奶奶他们就是这样，总想找点事情做，让别做都不听，要么就是锄头扛起翻弄菜地，要么就是赶着牲口上山放牧。他们的原话就是：没事做的人死得快。但我知道，根本不是那个理，而是闲下来后，他们变得无所适从了，心里没底，总想找点事情去做，让自己忙碌起来。“我让人弄了一辆二手面包车，估计明天就能开过来，到时候你开着车，在凉城里转一转，先熟悉一下开在凉城的团圆超市位置，到时候我们的货基本都要往这些地方送，治安署的位置，倒是你应该知道的，就是那栋，一眼就能看到，除了超市外，我们暂时还要往那里面送货。”

“成，要不也别等明天了，小叔，今天我就自己过去转转吧，反正多走走，也算是熟悉一下凉城的路，我这几年，虽然也在凉城，但基本上都在工地，偶尔外出，跑的也是长途，反倒是城市里的路线不怎么熟悉。”

“不用那么着急的，我们的货还要等上一段时间的，对了，你手头还有钱吗？”

“有！”

“有就行，没有的话，你告诉我，我给你转点，等你工资发了再还我就行。”

“有，小叔不用担心，工地上的钱结了，暂时还没给家里寄出去过，等我在这边彻底安稳下来，再寄回去，嘿嘿。”

“时间差不多了，走，干饭去，我请客！”

“那感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