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软烦了，直接把身上仅剩的银子都丢给他：“这些够你帮忙了吗？”
小疙瘩接过荷包，掂量了下，这次没有数，直接放到怀里，这才走过来：“按住是吧。”
“按紧了。”
“按好了，然后呢？”
“然后等我回来。”
姜软起身就要走。小疙瘩慌了：“喂，你要把我们丢在这吗？”
“我去找药。”
姜软的声音从林子里传出来。小疙瘩叹气一声：“世上哪里找我这么好的人哟，还真老老实实的在这等。”
柳厌实在没力气说话，就冷飕飕的瞪着他。“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小疙瘩手上用了力气：“我这回被你坑惨了。”
少年眉头一皱，呼吸都乱了，硬生生咬着牙受着。小疙瘩慢吞吞又道：“疼也忍着，你伤口还在流血，不压重一点等不到她回来你就失血过多死翘翘了。”
也不知是真的怕柳厌伤口淌血，还是想要报复柳厌。柳厌实在没力气，眼帘一点点开始阖上，加上那惨白的脸，怎么看都觉得他快活不久了。小疙瘩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不忍心，手松了些：“你说你一个病秧子，要死不活的，腿都动不了，怎么就能站起来给我挡箭的。”
他忽然凑近小声问：“你该不会是舍不得那一万两，想要用这种方式换回来吧？”
柳厌实在忍不住，没好气的说道：“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你有欠我人情？”
“现在没了。”
“啧，你气也没办法，你现在又欠我人情了。”
柳厌心口剧烈起伏，被他气的：“她不是给你银子了吗？”
言下之意他并没有欠他人情。小疙瘩撇撇嘴：“呐呐，说清楚了，这银子是她给我叫我帮忙的，可不是你给我的，所以你还欠着我人情。”
“你真无耻。”
小疙瘩咧着嘴露出大白牙：“我有牙齿，还挺全的。”
柳厌索性闭上眼睛不理会他了。小疙瘩神色快速闪过一丝担忧，继续顽劣的说道：“哎，她都不知道去哪了，你说我要是丢下你，带着银子跑来，你是不是就能如愿死了？”
柳厌都要睡着了，被他气醒了，满眼赤红瞪着他：“你敢跑我杀了你。”
“哈哈，你自身都难保了，还要杀我，还有啊，你不是要求死吗？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想死了？”
柳厌愣了一下，是了，他一心求死，为何现在却生出了求生的欲望来了。他只是想到为了救他拼命和黑衣人对抗的那个女人，若是自己就这么死了，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而且他们约定了一个月，那么一个月后他再死，她至少不会觉得遗憾吧。一个月而已，很容易就熬过去了。“与你无关。”
少年闷闷的吐出四个字。小疙瘩呵呵一笑：“不舍得死就说不舍得死，装什么装。”
柳厌又不说话了，呼吸越来越浅了。小疙瘩继续和他说话：“不过说真的，你这么有钱，干嘛总想着要死？”
柳厌眼帘动了动，还是那句话：“与你无关。”
“你爹娘呢？也放任你寻死？”
小疙瘩问完也不等他回答，叹气一声说道：“我跟你就不一样了，我从出生就是乞丐，我娘带着我四处讨生活，落了一身病不说，前年为了护住给我讨来的饼子，被别的乞丐打死了，从那以后，我从一个有娘的乞丐变成了没娘的乞丐。”
柳厌扭头看着他，他虽然说得云淡风轻，柳厌还是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悲伤。“我呢，就算吃草啃树都是要想办法活下去的，就算哪天我变得跟你一样动弹不得，我还是要活下去，因为我的命是我娘用命换来的，我若是死了，下去没法跟她交代。”
柳厌不知想到了什么，似乎有些动容。小疙瘩继续说道：“我长这么大，也算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孩子吧，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当娘的就算豁出自己的命也会护着孩子，爹就不一样了，爹若是不在乎一个孩子，那就日日盼着他早点死，说不定还会自己动手的。”
他看着柳厌：“所以柳厌，你也有个很爱你的母亲吧？”
或许是因为小疙瘩说了自己的故事，柳厌对他的反感没那么重了，好一会才轻声说了句：“我娘很好。”
“你看，我就说你也有在乎的人吧，你也多想想你娘，你得好好活着才对得起她不是。”
“她死了。”
“死了？不应该吧，你家这么有钱。”
“自杀。”
小疙瘩一怔，叹气一声：“咱俩挺同病相怜的。”
“你爹呢？”
柳厌居然主动问起小疙瘩的身世。小疙瘩嗤笑：“我爹好啊，天天盼着我死，我要活着也是赌一口气，我就是不想让他如愿。”
柳厌扯了扯嘴角：“那是挺同病相怜的，我父亲……或许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不知道好啊，不知道就无所为，比我幸运。”
两个少年靠着树，好一会没有说话。姜软回来时就碰到这低沉的气氛，她不解问道：“你俩吵架了？”
小疙瘩白了她一眼：“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肚量，跟一个要死的病人吵架？”
姜软皱眉：“你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吗？”
“我说错了吗？你看看他，他都……”小疙瘩扭头一看，顿时慌了：“喂，柳厌，你别死啊。”
姜软赶紧蹲下来，将刚采来的药敷在柳厌肩膀上，再给他探脉。好一会才松了口气：“他只是累了睡着了。”
小疙瘩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死了，一个劲找他说话。”
没想到只是困了需要睡觉啊。姜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谁跟你说他要死了？”
那一箭根本没有伤到柳厌的要害，也根本不严重的，柳厌估计是好几天没睡觉了，加上这受了点伤，身体还弱，所以扛不住想睡觉了。姜软埋头上药，身后传来小疙瘩带有几分落寞的声音。“若那时我多跟我娘说说话，她没睡着就不会死了，大夫说她是睡着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