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脱下职业装,换上运动服,徐薇薇躺在沙发上,感觉有点伤心,把自己慢慢蜷缩成一团,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看了下表,下午四点半了,就给左小磊打了个电话:“以后我接诺诺和苞米,你安心工作吧。”
左小磊说:“那怎么行?你开车去接孩子,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一会儿我就下班了,电动车堵不住,还是我去接。你好不容易闲下来,好好休息嘛。”
徐薇薇说:“那明天你开车去上班,把电动车给我留下,以后接送孩子我来做,这点儿活,又没有多累。”
左小磊说:“那好,你等我回家给你做饭啊。你想吃什么,我一块儿给买回去。”
徐薇薇说:“我去超市买,你跟诺诺和苞米回来吃吧。”
左小磊还想说什么,徐薇薇已经挂断了电话。 电话又响了起来,徐薇薇一看,是柳倩楠,划了下屏幕,说道:“喂,倩楠,有事吗?”
柳倩楠忿忿不平的说:“徐姐,怎么回事?公司各个部门都收到了你的处分文件,夏琮为什么要给你停职三个月?”
徐薇薇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区里来检查,查出的整改项太多,所以夏琮让我回家反省反省。”
柳倩楠显得更气愤:“徐姐,你就别骗我了!我问过小章了,她说你们可能是在饭店里出了岔子。徐姐,你跟着夏琮这么多年,什么险恶场合没经历过?怎么可能出岔子嘛!你跟我说实话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急死我了!”
那边传来王宇小声的安慰声,徐薇薇说:“倩楠,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别担心我了,姐现在状态很好。”
按断电话,心想:夏琮做的也太绝了吧。又想了想,如果夏琮不下发文件,公开处罚,任慧娜那边和王区长那边也不好交代吧。又或者,夏琮早就想过河拆桥,借着这个机会让自己辞职走人?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了吧,徐薇薇拿起钱包,出了门,去超市买了些海虾,顺手拎了几把蔬菜,开车回来,穿上围裙,把海虾放在锅里煮,然后开始收拾蔬菜。 左小磊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徐薇薇从厨房出来,说:“小磊,你回来的正好,酱油没了,醋也找不到了,你跟我说家里的笊篱放在哪里了,我要捞海虾。”
左小磊走进来,把徐薇薇推出厨房,说:“徐姑奶奶,你可别添乱了,快去歇着,我来。”
左小磊麻利的从碗柜里找出笊篱,把虾捞出来;把空酱油瓶放进垃圾桶,去壁橱里找出一瓶没开封的来,用筷子夹起一根菜,咧了咧嘴:“薇薇,你放了多少盐进去?”
徐薇薇有些愧疚,自己离开锅碗瓢盆太久了,每天回家都能吃上可口的饭菜,竟然连做菜的能力也退化了。 结婚前,左小磊本来是个连面条都煮不熟的男人,这么多年下来,硬生生的变成了一名熟练的家庭煮夫,自己虽然挣钱多,但长年累月下来,到底亏欠了这个家多少呢? 书房里,诺诺在做作业,苞米在玩儿拼图,一切都显得很静谧、很温馨,自己反而跟个多余的人似的,无处安放。 “诺诺,苞米,吃饭喽!”
左小磊解下围裙,拉长声音喊道。诺诺和苞米欢呼着跑出来:“来了!”
一人面前一个小盘子,端正的坐在桌子前。 左小磊说:“难得你回来早,能一起吃顿晚饭,薇薇,快坐啊。”
“爸爸,我要吃虾!”
苞米嚷道。 “好唻,二宝要吃虾!”
左小磊回应着,快速剥了一只虾,放在苞米的小盘子里。 “爸爸,我想吃笋!”
诺诺也嚷嚷着。 左小磊就端起盘子,把竹笋炒肉拨进诺诺面前的盘子里,直到再也盛不下,说:“诺诺乖,够不着爸爸给你夹。”
徐薇薇拿着筷子,心里五味杂陈。 身为妈妈,被两个孩子华丽丽的无视了。 孩子吃的快,吃完后,去阳台洗了手,就去玩耍了。 左小磊把两个孩子没喝完的稀饭倒在一个空碗里,端过来放在自己面前。 徐薇薇剥开一只虾,塞进左小磊的嘴里。 左小磊嚼了几下,咽进肚子,抬起头来,说:“你吃啊,我自己会剥。”
徐薇薇眼圈发红,说:“这个家,多亏有你。”
左小磊说:“你看你这话说得,快点吃吧,菜都快凉了。”
徐薇薇说:“我真想一直在家里,陪着孩子们一点点的长大。”
左小磊说:“都怪我,没什么本事,挣不了太多钱,还得让你每天辛辛苦苦的去上班。你平日里上班那么辛苦,既然请了假,就好好歇息下,等三宝落地了,我让我妈过来伺候月子,你就管着养身体。”
徐薇薇点了点头,拿起筷子,陪着左小磊吃饭。 第二天,左小磊起床,早饭已经做好了,还是稀饭煮鸡蛋加一盒牛奶,趁着两个孩子吃早饭,赶紧去检查书包。 徐薇薇说:“书包我已经检查过了,你快吃吧,老是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左小磊坐下来,喝着稀饭,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老婆在家,真好。”
徐薇薇拿出车钥匙,说:“你开车去上班吧。我送孩子。”
左小磊点了点头,吃完早饭,开着车就走了。 徐薇薇载着两个孩子,先送下苞米,再去送诺诺,遇见了诺诺的同学小睿,两个孩子相互打着招呼。 小睿妈妈好奇的打量着徐薇薇,问道:“诺诺,今天你爸爸怎么没来送你上学啊?家里请保姆了吗?”
诺诺撇了下嘴:“这是我妈妈!”
小睿妈妈显得很局促,面带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诺诺妈妈千万别往心里去。”
徐薇薇笑着说:“没什么,我很少送诺诺,下次我们就认识了。”
两个孩子乖巧的挥了挥手:“妈妈再见!”
就追逐着钻入了学校。 徐薇薇心里很不是个滋味,看了眼周围的家长,大多是妈妈来送,而诺诺每天的接送,却是左小磊,难怪家长们都不认识她。 回到家里,收拾了碗筷,拖了下地面,看了下表,才八点多,却又没事可以做,顿时觉得很空虚和落寞。 打开电视,看一些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肥皂剧打发时间,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任慧娜打来的。 “徐姐,昨天下班后我去姑姑家了,姑父已经不生气了,我跟夏总求情了,你快回来上班吧!”
任慧娜急切的说。 徐薇薇想了想,说:“昨天夏总才下发了文件,我要是回去她该多没面子啊。娜娜,替我回了夏总,趁这段时间,我要好好反省反省,顺便在家好好陪陪孩子。”
徐薇薇挂了电话,任慧娜又打了几遍,统统摁死了。这任慧娜,请自己去吃饭,是故意摆鸿门宴吗?但是,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自己拒绝喝酒又像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手机响了两下,是条短信,上面写着:“徐姐,这件事因我而起,我的本意是让您认识下高新区的主要领导,确实不知道您那天不方便喝酒。我姑姑已经骂过我姑父了,姑父亲自给夏总打电话赔话了,就当着我的面儿打的,你回来吧,以后姑父不会再难为你了。”
徐薇薇回了条:“我知道了,我没有怪过你。”
任慧娜又发了条短信:“徐姐,公司里流言四起,说我为了独揽高新区分公司的大权,陷害了带自己的师傅,我压力真的很大。我求求你,回来吧,夏总不计较了,她让我请你的。”
肯定又是柳倩楠在打抱不平,把自己跟王区长吃饭吃出岔子被处分的事儿抖落了出去。 徐薇薇只是觉得可笑,王区长赔话是因为收了夏琮的钱,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毕竟夏琮能做集团公司,背后怎么还没有几个高朋贵友帮衬?王区长还不想太过得罪她。 而第二条短信更可笑,夏琮要是想让她回去,自己打个电话不行吗?最不济也让人事部打啊,让任慧娜打,摆明了告诉自己:徐薇薇,你先歇着吧! 徐薇薇回了一条,糊弄说:“好,过几天我就回去。”
任慧娜回了一条:“行,到时候我当面向您请罪。”
徐薇薇剥开一枚石榴,吃着石榴籽,躺在沙发上看肥皂剧,再也不理她了。 荣东石化,梁柏的新官火开始烧了起来! 先是在站长室安了监控探头,以防盗的名义申请的专项资金,从此站长们每天抬起头就会看见两个红点,盯着自己的办公桌。 再是,搞安全隐患大排查,查出来几十项安全风险识别项。 第三,搞习惯性违章纠正专项活动。 第四,搞站区月度评比活动,分为ABCD四个排名,年底成绩最差的站长直接淘汰。 第五,提升站容站貌改造活动,强化站区形象建设。 ······ 阎部长经常下站检查,但扣分少了,跟员工们聊天多了。 梁经理也经常下来,带着一股凛然正气,扣分的活儿都被他干了。 大老总和副总经常敲打阎部长,管了那么多年事业部,梁经理一来就查出来那么多整改项,简直是白干了。 后来又敲打阎部长,老是当老好人,怕得罪人,看看人家梁经理多么刚正不阿,该扣分扣分,该处分处分。 扣分,就是扣钱啊。 阎部长干脆跑市立精神病医院去,装疯卖傻搞了个抑郁症的病历,拿着找老总们开三个月的病假,躲起来了。 阎部长躲起来后,荣东公司基层大乱。 站长们开始念阎部长的好,私底下聚餐的时候,倒不完的苦水。 武军说:“阎胖子在的时候,虽然说话不留情面,抓住人使劲儿训,但一般都轻打重吆喝,象征性扣个一两分钟就算了。你们见过工作服脏了,说油污影响防静电服静电消除效果扣分的吗?他自己又不搞维抢修,自然穿的一身光鲜。”
吕彬说:“对啊,阎胖子在的时候,带着我们维抢修,到了饭点吃饭,他什么时候让我们交过钱?”
侯浩杰说:“我们站上生活区,一位司机师傅去洗手,水龙头没关紧,给我记了个‘跑、冒、滴、漏’,报到老总那里一看,老总还以为漏气、漏油、漏电了呢,好家伙,一下子给我扣了两百块钱。他没长手啊,随手一拧的事儿,站上什么都不用干了,整天盯着司机洗手后的水龙头去?”
左小磊也很郁闷:“那天去查站,先查监控,问我一上午坐在站长室做什么,为什么不去加强现场管理。我特码就想抽他,我问他:现场怎么管理啊,盯着加气工们,陪着他们一起加气?”
吕彬瞪了瞪眼:“难怪公司下了文件,要求站长每天加不少于一个小时的气儿,原来是你小子被他记恨了。”
“我不明白,带着白线手套,去加气机顶层抹灰尘是什么操作,加气区严格要求通风,通风就会有尘,下次拿着放大镜查站容站貌得了。”
“非防爆区放备用液压油也要扣分吗?我都想给他个打火机,让他试试能不能点着。”
“耐高压红管非让装上防磨卡套,他这是嫌红管不爆炸是吧?”
“谁告诉他液压油不能当顶升油用?虽然顶升油便宜些,总比升不起拖车停站强吧。”
“来,你们说说,灭火器外面的黑管,买来就是有裂纹的,本来是为了防冻伤才设计的,压力表显示压力正常,说明里面的胶管是好的嘛,他为啥要扣分?”
“他买来的消防桶,还不如我奶奶用的夜壶大。”
“胡姐都快退休了,也没上过学,干个清洁工,他组织安全知识考试,不及格就扣钱,这还有点人性不?”
“荒唐啊,没法干了!”
“外行指导内行,还牛气轰轰的!”
“阎胖子都躲了,不如我们一起请年假吧。”
四个年轻人,在夜色中发泄着自己的不满,突然电话响起来了,武军看了看:“是梁柏。”
饭桌霎时安静下来了,武军接了会儿电话,起身说:“散了吧,该干活了。”
电话一个个的响了起来,原来是东江站出了毛病,高压泵头罢工,加气机没有压力,加不出气了。 四个站长虽然无奈,但也只好站起身来,去东江站维抢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