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玉焦急等待大半天，这几个小时里她想通了很多事情。房间的门打开，顾晓梦依旧长衣长裤，面部和脖颈带着明显的淤青，她走进门，没有任何言语，李宁玉和顾晓梦抱在一起，泪流满面。“晓梦，你身上的伤是王田香打的？”

顾晓梦摇头，轻轻地说：“郭司长是鬼，我揭穿了他，他气急败坏要过来杀我。”

“郭汝缜是鬼？”

李宁玉简直不敢相信，可是顾晓梦却坚定地点点头。“那咱们真是有惊无险查出来就好。”

李宁玉并不轻松，反而更加忧心忡忡，眉头紧锁，顾晓梦来到沙发上，拿起李宁玉的那件旗袍继续缝补起来。李宁玉透过窗外看着外面的特务进进出出，不仅是西楼，东楼也布置了特务，很明显，李宁玉、顾晓梦还有金生火并没有完全脱离险境，李宁玉想到此刻在受刑的郭汝缜，李宁玉摸了摸自己的耳环和项链，这是郭汝缜上次离开时送给自己的礼物，往日种种浮现在眼前，担忧更甚，回看顾晓梦，依旧淡定从容地在那里为自己缝补衣服。“玉姐，破口已经缝好了，可惜没有车边，有点不规整。”

顾晓梦将李宁玉的旗袍递还给他，李宁玉发现，顾晓梦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从容淡定。李宁玉：“你被锁定了，你们两个被锁定了，你虽然回来了，但是武田并没有完全信任你。”

顾晓梦：“郭汝缜不甘心，在刑讯过程之中一直不肯认罪，还处处反咬我，说我是‘老鬼’。”

“咚咚咚”墙壁上的挂钟响了四声，已经到了正月初八下午四点。“后天就是正月初十了，真快。”

顾晓梦忽然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李宁玉抱住顾晓梦，她将脸缓缓靠近顾晓梦，然后在她耳旁轻轻地说：“我知道不是郭司长，你才是‘老鬼’，放心，我绝对不会揭发你。”

说完，顾晓梦沉默不语，半晌之后她笑了笑说：“来，试试衣服，看看补得合不合适。”

顾晓梦给李宁玉脱下外套，然后换上旗袍，她很贴心，甚至蹲下来给李宁玉系上身侧的核桃扣，当扣子系完，顾晓梦的手指了指旁边的圆桌。李宁玉瞬间会意，俯身查看，只见圆桌地下一个黑色的纽扣状监听器。李宁玉起身的时候，顾晓梦已经从抽屉了拿来棉花和胶带，监听器被封住，接着顾晓梦游走屋子里几处地方，很快，屋子里所有的监听器被她用棉花和胶带盖住。做完这一切顾晓梦来到洗漱间的门口然后朝着李宁玉招招手示意，李宁玉会意后赶紧走过去。顾晓梦点燃一根烟，然后小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宁玉看雪顾晓梦缓缓地说：“现在。”

顾晓梦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李宁玉，没想到自己“老鬼”的身份就这样被炸诈了出来。“我是瞎猜的。”

李宁玉说完，嘴角挂着温和的笑，顾晓梦也笑了笑，两个人彼此凝视片刻，李宁玉接着问：“为什么找上我？”

顾晓梦吸了一口烟说：“成立译电科的时候我奉命打入司令部，之所以选择译电科是因为译电科为了防止情报泄密而新设的单位，收发大量机密情报，我的业务层级无法接触到高层机密，你才是信息的关键，所以我必须接近你。”

李宁玉苦笑道：“你一直在利用我？你们到底什么是真的？”

“我真的把你当姐姐。”

“把我当姐姐？如果今天我被查，我还有命活吗？我把你当初最亲近的人，可是你”李宁玉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她打开屋门走了出去。顾晓梦：“玉姐，你要去哪？”

李宁玉：“我要去揭发你，我要去武田那里告诉他们真相，告诉他们你的身份。”

顾晓梦：“非常好，玉姐，我要是能死在你的手上，无话可说，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求你帮忙。”

李宁玉：“你还想再怎么利用我？我还能干什么？”

顾晓梦：“请你再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早上再揭发我吧。”

一个晚上，郭汝缜很可能会死在刑讯室。顾晓梦说完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的脸颊滚落，李宁玉也同样在哭。李宁玉：“你简直就是一个魔鬼，一晚上的时间，是生与死的差别。”

顾晓梦：“我只是在执行任务，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是我大意，中了日本鬼子的奸计，如果情报不能及时送出去，我的战友会落入敌人设下的百草堂的陷阱，我党在金陵苦心经营的抗日力量和渠道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打算让郭司长替我受罪，可是现在还不是我被举报的最佳时间，玉姐，求求你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明天，明天你再去举报我，而且明天你一定要去举报我，这是我对你这位战友的请求，也是接下来你的任务。”

李宁玉的心里咯噔一下，故作平静道：“战友，我的任务？”

“我接到的任务是将接触到的情报米写后四成四份丢进垃圾桶，组织上的人就会收到我的情报，有一次平田青木约我吃饭，译电科接到了一封机密情报，我并没有传递，可是组织上依旧安排了行动，这就说明，除了我之外在司令部还有一个潜伏者，这个潜伏者能接触到译电科的情报，除了我，只能是玉姐你，于是我开始了几次试探，有几次我没有传递情报，可是依旧哟行动，比如叶剑波什么时间在哪里吃饭的消息就是玉姐你发出去的。”

顾晓梦说完，李宁玉笑了笑默不作声，顾晓梦笑了笑接着说：“组织在金陵的安排一直是单线联系，这样就造成了你我谁也不知道彼此的局面，战壕里的战友同在敌人一个单位，同在一个办公室，可是却要猜来猜去，其实我们并不孤单，玉姐，你很清楚，在裘庄，你我也并不是孤军奋战。”

顾晓梦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帕，打开手帕里面包裹着的是一个项链，一个和李宁玉一模一样的项链，就是郭汝缜离开金陵的时候深夜送给李宁玉的项链。“他说，一切尽在掌握，包括生死。”

顾晓梦话说完，那个男人的身影占据了李宁玉整个脑海，李宁玉的眼泪忍不住再一次滚落，因为从一开始他就选择一个人去承受最猛厉的风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