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完了,李卫国就把挎包挂在树杈上,然后继续去打松塔。 至于那两只松鼠,估计也吓坏了,躲进自己的树洞,根本就瞧不见影儿。 李卫国一直忙活到中午,这才收工,从树上下来,查看一下那只紫貂,还有气儿,于是就抱着挎包,向采集大队那边找过去。 这边的收获也不小,在度过了最初的新手期之后,知青们采蘑菇也愈发熟练。 土篮子早就满了,然后倒进大号背篓里面。 蘑菇的质地都比较软,要是装麻袋里背回去,这一路就全都揉扯碎乎了。 他们这边的背篓都是用林子里边的苕条编织,背起来不会变形,比较适合装运蘑菇。 采集和狩猎一样,遗传基因都已经被祖先铭刻到生命之中,在原始社会,可不就是男人狩猎,女子采集吗? 李卫国瞧瞧这些知青,脸上也都汗如雨下的,穿的衣服,也大多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赵广定这老小子,贼眉鼠眼的,总往人家身上踅摸。 在林子里面采集山货,听起来挺美,干起来挺累。 李卫国吆喝一声:“大伙都歇一会,中午打打尖,都带吃的了吧?”
大伙都聚拢过来,瘫坐在地上,知青们都点头,只有赵广定在那摇头,不过匀乎匀乎,也够他吃的了。 知青们带来的都是大饼子和咸菜,李玉梅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咸鸭蛋,而李小梅则笑眯眯地从包里掏出几个罐头瓶子,摆在地上。 大伙不由得眼前一亮:“鱼罐头!”
这年头,像是鱼罐头和午餐肉罐头啥的,绝对是好东西,平时一般人可舍不得买来吃。 至于火腿肠,对不起,还真没有。 “一人来一条,都尝尝。”
李卫国伸伸手里修理好的树枝子,示意了一下,也没带筷子,就用这个也一样。 林子里遍地都是苕条,修理出来两根,就能当筷子用。 大伙纷纷动手,夹一条鱼放在饼子上面,咬上一口,香酥软烂,恨不得把舌头都咬下来。 这鱼罐头并不是买回来的,而是李卫国自己做的,选用的都是野生的大鲫鱼,昨晚在锅里焖了一宿,连鱼刺都酥了。 “哎呀呀,这要是能喝点小酒就更美了。”
赵广定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还进行着美好的畅想,末了朝李卫国竖竖大拇指,“国子,俺就跟你混了,指定吃香喝辣。”
这一点,知青们倒是同意,这俩月,他们感觉李卫国家的伙食,是整个村里最好的。 短暂的午餐过后,大伙继续干活,分出来一部分人,去李卫国那边捡松塔。 “好像有点太多啦!”
瞧着带来的大麻袋,全都鼓鼓囊囊地被装满,王燕也不由得赞叹一声,然后她就想到一个问题,“这么多麻袋,咱们能背回去不?”
“这都是钱啊,说啥也得弄回去!”
葛卫红露出一副财迷的模样,还蹲到一只大麻袋前面试了试,勉强背起来,走了几步,就累得脸红脖子粗的。 赵广定立马凑上来:“你用这个吧。”
说完把带来的专用工具拿出来,两条大背带,是往肩膀上挎的,最下面还有一块木板当托,正好可以卡住麻袋的底部,这样背起来,又省力,又不勒得慌。 “李卫国,我看差不多了,咱们收拾收拾往回运吧。”
王燕也瞧着这些大麻袋眼晕,只有运回家里,才算是真正属于他们的。 到了旺季,山里的山货根本就采不过来,最大的问题就是你有本事采,没能力运回去。 李卫国也同意,于是集合队伍,准备下山。 这大半天的收获真不小,不过想要全都运回去,也真够呛。 蘑菇木耳啥的还好一点,这松塔可是死沉死沉的。 李卫国的担子最重,挑着俩大麻袋,扁担都被压弯,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声。 郑先农用手推推眼镜,也鼓足勇气,想要挑担子试试,结果钻到扁担地下,愣是挺不起来。 “还是给俺吧。”
赵广定把他推到一边,然后龇牙咧嘴地挑起担子。 这老小子别看懒,力气倒是不小。 “不行不行,肩膀子压得火烧火燎。”
没走上两步,赵广定就耍熊了,直接撂挑子。 李卫国嘴里轻咳一声:“广定叔,这些松塔,挑回去都是钱啊。”
赵广定使劲卡巴几下眼睛,然后又咬牙切齿地挑起担子,带头朝山下走去。 这股劲头,也感染了其他人,连懒汉都这么卖力,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燕带头背起一大麻袋松塔,葛卫红也不甘落后,同样背起一袋子,步履蹒跚地跟在后边。 吴小玉别看身材苗条,还挺有干巴劲儿,也背起来一个大麻袋。 好家伙,后背就跟压着一座五指山似的,不过这姑娘刚强,咬紧牙关坚持着。 至于李玉梅,到底是农村孩子,后背上背着个大麻袋,胳膊上还挎着个土篮子呢。 就连最小的李小梅,都一个胳膊挎着一个筐,里面装着蘑菇,上面还放着几个毛乎乎的猴头菇,个头都赶上排球了。 李卫国走在最后压阵,地上还有几麻袋松塔,实在是背不回去,明天再说吧。 谁叫他打松塔这么厉害呢,以一当十。 挑着担子,他挺直腰板,有过挑担经验的都知道,你越弯腰感觉担子越沉。 人生在世,就是如此,身上的担子越重,越要挺起脊梁。 从这片林子到大馒头屯,一共十多里地,走走歇歇,直到红日西垂,这才远远望见村子。 “最后再歇口气儿,来,都喝点水。”
李卫国嘴里吆喝着。 大家都就着一个坡子坐在地上,仿佛卸下千斤重担,感觉浑身都快要虚脱了,抹抹脸上的汗水,拧开水壶,却早就喝干了,舔舔发干的嘴唇,好家伙,咸滋滋的。 大量地出汗,把身体里面的盐分都代谢出来。 李卫国瞧瞧不远处的一片白桦林,叫小妹把大家的水壶都收上来,然后兄妹俩去树林那边。 小当家多聪明啊:“三哥,是不是又有白桦汁儿喝了?”
李卫国摸摸她的羊角辫儿,有点心疼,小家伙也累得脸蛋通红。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小当家跑在前面,身上背着好几个水壶,脆生生地招呼大伙喝树汁儿。 就算生活再苦再累,也改变不了她的笑颜。 李卫国觉得,这样的日子,才叫有滋有味呢。 略带甘甜的桦树汁入口,大家的眼睛都不由得眯起来,像是性子活泼的葛卫红,更是舒服得直哼哼。 “这就是俺愿意跟国子出来的理由。”
赵广定也累坏了,说话的嗓子都有点哑,估计活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卖力气。 大家也都跟着点头,在他们眼里,李卫国还真是一个很神奇的人。 这时候,又一支采山货的队伍,也背包罗伞地回来了。 队伍有二十多人,比李卫国他们这边还多呢。 打头的是王大拿,身后背着的大背篓,比他的个头还高呢,得一直弯腰背着才行。 “歇歇脚。”
王大拿吆喝一声,这支队伍也停下来。 李卫国连忙上前,帮着王大拿把背篓卸下来,王大拿在原地蹦跶两下,然后一个劲捶着后腰。 赵广定笑嘻嘻地凑过来:“大拿,瞧这样子,今天晚上还不得扯猫尾巴上炕啊。”
“少说便宜话,谁像你似的,拈轻怕重。”
王大拿瞧见这货就烦。 王燕快言快语:“大拿叔,你今天可冤枉广定叔了,他自个就挑两大麻袋松塔。”
真的假的,王大拿凑过去瞧瞧,也不免震惊:“你们咋弄这么多松塔?”
装松塔的麻袋,都不是扎口的,为了多装点,都是装得上尖儿,然后来回穿几道细铁丝,所以能清楚看到里面装的是啥。 赵广定这回来劲了:“这还有好几麻袋松塔,扔林子里运不回来呢。”
其他村民也都围上来,他们这支二十人的队伍,也就打了五六麻袋松塔;而李卫国他们这边,只有十多个人,却弄了十多麻袋松塔。 都知道松籽的价值更高,关键是真不好打呀。 他们这支队伍,年轻力壮的不少,而且还都是成手;反观李卫国这支队伍,根本就是临时拼凑的杂牌军。 叫这样的对手给超了,除了纳闷,就只剩下郁闷了。 赵大虎也在这支队伍里,瞧了一圈,也是满眼羡慕:“你们咋打这么多松塔,这不应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