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郢泽语气这么不耐,而且一出口就完全否定了她的梦想:“你今年十七了,换在别的朝臣家中,早就是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你每日变着法儿的去见皇叔,这也就是孤和太后为你撑腰,京城中人明面上不敢说什么,暗地里怎么说你的你自己知道吗?你到底知不知羞?!”
萧云湘平日里倔强,在这件事上却极易被打击,被郢泽这么一说,泪珠子根本不打招呼,瞬间就掉了好几颗,却还要犟嘴道:“谁要你给我撑腰了!他们爱怎么议论怎么议论,反正我就是喜欢摄政王殿下,我不怕他们议论!人生在世,若是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自由追求,那我还活个什么劲儿?!”
郢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不肯输了气势,愣是睁大了双眼瞪回去,一边擦着不断滚落地泪珠,一边倔强地不肯认输。最后,还是郢泽先败下阵来,长叹一口气,对萧云湘道:“萧云湘,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语意差不多的一句话,却又是完全不同的语气,这一次,郢泽的语气里带了许多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和无奈。萧云湘吃软不吃硬,郢泽语气强硬时,她不肯服输,如今眼前这个男人和缓了语气,就像一头风雪中久经跋涉的狼王,在温暖的火堆面前露出脆弱的脖颈和温暖软弱的腹部,萧云湘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郢泽看着萧云湘脸颊上的泪珠,藏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想要伸手替她拭去,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只是沉默了两秒,开口道:“南梁边境甚是平静,孤有意,在大婚时召萧爱卿回京,若是时机恰当……或许能另寻将领,替代萧爱卿赴南梁镇守边疆。”
萧云湘闻言,迅速明白了郢泽的意思,震惊道:“郢泽……你……你怎么能这般无耻!”
萧家人丁稀疏,府上如今只有三个妇孺,萧立是她的哥哥,是她嫂子的夫婿,是玉儿的爹爹,萧立驻守边疆多年,三人都很是思念,自然是日日盼着萧立能早日回京。可按郢泽话里的意思,却仿佛只有自己同意嫁给他,他才愿意放哥哥回京一般,他明知道萧云湘在意此事,却偏偏拿这件事来要挟,因而萧云湘才会说他无耻。郢泽喉间一哽,其实他本不是这个意思,他早就打好了主意,要萧云湘入宫为后,萧立回京之事只是他的补偿罢了。但转念一想,立后一事,他也压根没有打算听萧云湘的意见,说是要挟,其实他所做的只怕比要挟更无耻。这一认知令他颇有些心意灰寂,只好转过身去,不再直视她的眼睛:“孤本于你无意,大婚后也不会与你有夫妻之实,如今孤尚无意中人,等什么时候遇见了心爱之人,便与你和离,到时候若是皇叔还未有中意之人,你大可继续去自由追求。”
“这已经是孤能做的最大让步了,萧云湘,自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生在萧家,这是你的宿命,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没等萧云湘再说话,郢泽便已经挥手唤了内官进来,将她半拦半阻地拉了出去,转而叫了冷玉兰进去。萧云湘一个人在偏殿愣愣站了许久,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郢泽方才同自己说的话,就连冷玉兰什么时候出来了都不知道。还是冷玉兰担心地过来牵住了她的手,萧云湘才惊觉,连忙露出一个牵强的微笑,回握了回去,开口道:“嫂嫂别担心,我没事。”
冷玉兰感受着她冰一般冷的手,哪里敢信小姑子的鬼话?然而宫中眼线众多,冷玉兰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轻拍了拍小姑子的手以示安慰。等两人出宫坐上回府的马车,萧云湘才像是后知后觉般,眼泪断了线一般止不住的流。冷玉兰宽慰她:“湘儿莫伤心,你若不想嫁,那咱们就不嫁,有你哥哥在,陛下不会完全不顾你的意愿的。”
萧云湘打着哭嗝结结巴巴地问:“嫂嫂……不……不想要哥哥……回……回京吗?”
冷玉兰缓缓抚着她的脊背给她顺气:“想,当然想,但再想见,也不能牺牲你的幸福,你哥哥若是知道你这般难过,便是能回京,也是不会高兴的。”
闻言,萧云湘再忍不住,扑在冷玉兰怀里嚎啕大哭,一直到回了萧府,哭得都止不住,后来听府上奴婢回禀,那一.夜萧云湘房间里的哭声就没断过。天亮的时候,萧云湘红肿着眼睛走出来,再见冷玉兰时,第一句话就是:“嫂嫂,湘儿愿嫁。”
春末春初,莺飞草长,刚巧是一年里最舒适的时节,皇帝要立萧家萧云湘为后的消息,像风过长林一般,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原本做梦想要通过选秀把女儿送进宫的人家全都傻了眼,催着皇帝选秀的百官更是未曾预料,有劝陛下三思的,有说萧家女行事乖张,不堪为后的,也有还不肯放弃想把女儿塞进郢泽后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