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响呵呵一笑。“厂长，你说到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不想帮你？ 你想过没有？你直接越过所有的副手，把我在你的身边。别人怎么想？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我跟你联手把田福生拿下。如果再这么操作，更是应了那些传闻！”

雷光耀不屑地摆手。“小雷厂长，那些传闻不可怕！田福生违法违纪，就应该抓！就应该拿下！就算是咱们联手，又怎么样？咱们不是陷害他，是他自作孽！”

雷响拿出烟来，抽出二支，点上。递一支给雷光耀，自己抽上一支。“厂长，我现在叫你一声老哥。就是打心眼里感谢你！你坐到一把手的位置，田福生的那帮心腹，会想办法跟你过不去。如果你再把我提到第一副，你的麻烦会更大。不如集中精力对付那帮人，把厂子的效益搞上去。我这么年轻，往后一、二年再提上去也不晚！”

雷响讲得合情合理，情真意切。雷光耀兄弟般地拍了拍雷响的肩膀。“我没有白认识你！好，就听你的！今天下午的班子会议，是我任代厂长的第一个会议。全程讨论关于关闭卫生纸小作坊的措施，我想可能会有一些突发事情发生。”

雷响信心满满地说道：“都到这个程度了，就不怕他们反对。你是代厂长，正常行使你的权利！厂长，第一次会议，一定要拿出你的魄力来，不要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

雷光耀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吐着烟雾。“这个会既是试探，也是下马威！该软的时候会软，该硬的时候会硬！”

……下午三时半，松岭糖厂领导班子会议如期召开。班子成员一个不落地坐在会议室里。方达亮作为后勤科长列席会议，并兼作会议记录员。雷光耀坐在田福生原来坐的位置上。可方向却变了。原来的C位面向门口，现在的C位却面向窗户。雷光耀在这方面是个讲究之人。田福生被抓双规，不是什么好事。坐上他的位置，必须要换个方向。否则，会顺着他的邪气和晦气。雷响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跟C位正对面。这个位置，是领导班子成员中，资历排位最小的。雷光耀清了清嗓子，扫了一眼在座的班子成员。“同志们，人员都到齐了，开会了！今天是我主持全面工作的第一个会议，希望在我主持全面工作期间，同志们全力支持我的工作。我是一个很民主的人，你们分管的工作，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只要不违法违规，只要能把全厂的经济效益搞上去！也希望大家同心协力，使我们厂各方面的工作迈上新台阶。我作为代厂长，会带领大家认真贯彻执行上级的各项工作要求。特别是涉及到我们切身利益的卫生纸小作坊的关闭。”

雷光耀三言两语，简单明了，不带官腔，不拖泥带水。最后直接切入主题。所有班子成员瞬间都抬眼看向雷光耀。田福生在位的时候，关闭卫生纸小作坊的议题，雷光耀也拿到会议上讨论过。可田福生一票就给否决了、第二次拿来，田福生不吭气。几个班子成员也给予直接否决。现在田福生落马了，谁还反对？雷响犀利的眼神扫过每个班子成员。最后定格在于敏欢的身上。按资历位置排，他现在是第一副厂长。厂长讲完话，理应到他发言。所有成员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于敏欢扫了众人一眼，再看看雷光耀。紧靠椅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雷厂长，县里关于关闭卫生纸小作坊的通知下来了吗？”

话音落下，所有成员的目光又落在雷光耀的身上。雷响的目光与雷光耀的目光对接了一下。这是他们所预料到的，也是他们的目的所在。表面上看，于敏欢气定神闲。其实心里狂奔乱跳！让雷响和雷光耀都没想到，于敏欢这么沉不住气，一测就测出来了。雷光耀慢条斯理地说道：“县里的通知确实还没下！但我们必须走在他们的前面，做好充分的准备。只要通知一下，我们各项措施全部到位。以最快的速度关闭卫生纸小作坊！”

于敏欢一脸的不屑，捋着额前的头发。“如果县里不同意关闭，没有通知下发呢？你岂不是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

说到这里，于敏欢又扫了众人一眼。他希望，象田福生在位的时候那样，大家纷纷出来持反对意见。可除了他，那些一直跟雷光耀对着干的成员，都闭嘴不语。大有转风向的态势。雷响嘴巴挪动了一下。刚想开口，雷光耀却呵呵一笑，直接说道：“于厂长，虽然我一直是个副手，但也不是第一天跟大家在一起上班。几年的时间，我想大家对我有足够的了解。我是个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做事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至于你说县里如果不关闭卫生纸小作坊，不下发通知怎么办？我来回答你吧。你说的这些可能性为零！县里的领导已经明确关闭卫生纸小作坊，且已经过会。现在就是走程序，咱们等着下发通知吧。我再强调一点，咱们松岭厂必须走在各个糖厂的前面。不管是措施，还是行动！所以，今天希望大家拿出好的措施出来。”

雷响终于有机会接过话。“从目前掌握的数据来看，小作坊最多的村屯是荷塘村和尖山村。这二个村是大村屯，加起来就有近五百家小作坊。且小作坊背后有大资本运作，如果把这些小作坊关闭，那些有小资本、甚至没有资本运作的小作坊，关闭就快了！但是，那些背后有大资本运作的小作坊，或许就没那和容易!”众人都明白雷响的意思，都不吱声，面面相觑。于敏欢不屑地用鼻子哼哼二声，大声道：“小雷厂长，你怎么知道后面有大资本运作？信口开河不能证明什么。”

雷响翻开笔记本，微笑道：“这是我深入调查的结果！我把背后的大佬说出来。在座的各位可以直接或暗中调查。如果我说的话不是事实，我愿意承担法律责任。”

众人一片哗然。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说明证据确凿。一班子成员大声道：“小雷厂长，可否把你调查的数据公布？可否把背后大佬也说出来？”

雷响点头。“好！截止上个月十五日，荷塘村有三百二十九户卫生纸小作坊。其中有三百户左右是背后的资本在运作。这个资本大佬就是王荷秋！”

于敏欢一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田福生为什么落马？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田福生跟王荷秋幽会，被老婆抓包现场，松岭镇众人皆知。现在雷响提起王荷秋是背后资本大佬，很难不让人不相信！副厂长程永杰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事我有点儿知晓。田福生暗地里找过我，说投资卫生纸小作坊来钱快。有钱的话可以投资进去。我问他怎么投资，他说现在有老板投资村屯小作坊，让我入股投资老板就行。不用我去管理，到了年终，只管分红拿钱就是了！我当时还提醒他，小作坊迟早要关闭，污染很严重。我想他应该不只是找了我，还找了其他成员。”

程永杰的话，无疑是一个爆雷，把众人炸得一愣一愣的。互相观看。到底有谁把钱砸进去了？很明显，谁反对得越厉害，谁的钱砸得最多。当时作为一把手的田福生，一直都持反对态度关闭小作坊。现在想想，也理所当然。他不仅要护着情妇王荷秋，或许他也花了重金砸进去了！雷响的眼睛隐隐地扫过每一个班子成员。有几个低下了头。于敏欢头上的汗不停地往下流。方达亮也坐立不安。虽然一直在做着记录，但心里不禁闪过一丝侥幸。早在一个多月前，关于关闭卫生纸小作坊的议题上了会之后，就知道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当是也是在田福生的鼓动下，他也把钱砸给王荷秋。近一年过去了，他从王荷秋那里拿到了不菲的分红。现在危险信号出现，如果再不撤后，到时候连短裤都没有。于是，想着法子从王荷秋那里撤了资。如果不是自己脑子灵，动作快，现在就很尴尬了！……雷光耀看着眼前的一切，心知肚明。不动声色。另一个班子成员见状，呵呵一笑。“我支持关闭卫生纸小作坊！说实话，当时田福生也找过我。我不投资的原因，不是象程厂长那样有眼光。是因为我没有钱！现在既然县里要关闭，而且对我们厂子有利，我们就应该坚决拥护，认真贯彻执行！”

这下可好，有人开了头，几个成员纷纷表了态，坚持支持关闭小作坊。最后，包括于敏欢在内，所有的成员都表示支持，并提出了各种各样的措施。会议散之后，雷光耀已经成竹在胸。人就是这样，一旦你坐上那个重要的位置，对他们的利益造成重要的影响。不管他们怎么讨厌你，憎恨你，面上都不敢得罪你。甚至心里憎恨，面上还来讨好你，拍你马屁。会议结束不到一小时，方达亮拿着记录本，走进了雷光耀的办公室。雷光耀靠在椅子上，看着这个心机很重的后勤科长。心里想着，他又要对自己出什么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