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走进来，方达亮见雷光耀盯着自己不吱声。有些摸不着雷光耀的意思。心里有些紧张。但还是压了压，凑上一副笑脸。“厂长，这是今天的会议记录，我都整理好了。您看看，要不要发个会议纪要？”

然后，双后奉上。雷光耀一脸温和地接了过去。随意地翻了几页。不经意地问道：“方科长，上次你说家里有急事，都处理好了吗？”

方达亮赶紧点头。“好了，好了！谢谢厂长关心！”

雷光耀把记录本放到桌上，面带微笑地说道：“可是那天有人看到你，拉着二个年轻姑娘到省城市里去了！”

方达亮愣住。合着人家跟踪自己啊！难道自己去见集团公司的潘局长和市公司的杜总，他们也看到了？方达亮脑子不停地转着。不，不可能！或许自己到城里接美女的时候，被人撞到，然后告到雷光耀这里来了！见方达亮低头不语，雷光耀顿了顿。“你不想接受我的工作安排，可以直接说，不用找借口。”

方达亮慢慢地抬起头，一脸的歉意。“对不起，厂长，怪我当时没有跟你说清楚。那两个女孩是我表妹。我姑姑在市人民医院病重，我跟我两个表妹赶过去。”

方达亮说得情真意切，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哀伤。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雷光耀心里明白方达亮没几句真话。但也拿他没办法，毕竟自己手上也没有他撒谎的证据。不再吱声，再次翻开记录本，仔细地看了看。这个记录，显然方达亮是用了心记录的。字迹工整，条理清楚，各个班子成员的发言都标注的一目了然。突然，雷光耀的眼睛定格在一班子成员的发言上。抬头看向方达亮。“方科长，陈厂长的发言就那么多吗？”

方达亮一愣，伸过头看了看。“我能记的都记了。也有记不全的……”这个回答天衣无缝。会议记录就是这样，不要求齐全，但必须记重点。方达亮的回答很巧妙，避开对自己不利的因素，又道出会议记录的特点。可雷光耀并不想放过他。翻着记录本，不动声色地说道：“其他几个成员的发言，重点都记进去了。陈厂长所说的重点你没有记录下来，只是记了一些皮毛。”

方达亮有些意外，却似乎有所准备，再次伸过头看记录内容。突然，方达亮拍了拍脑袋。“对不起，陈厂长发言的时候，我上洗手间了！”

这样的回答堪称完美！雷光耀再也无话可答。顿了片刻，雷光耀说道：“尽快地发个会议纪要，然后整理成咱们厂关于关闭卫生纸小作坊的措施报告。陈厂长的发言，小雷厂长那里记录得比较全，你去跟他拿。”

方达亮连声应承，退了出来。往三楼雷响的办公室去，方达亮的牙齿咬得咯咯响。陈厂长说的那几点措施，紧密联系松岭的实际，是完全可以应用到实际中。方达亮多了个心眼，就不想让雷光耀出台的措施有效有力有用。就把那几条删掉了。这可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再傻的人都会想到，这么多领导班子成员，这个不记录，那个记录，总会有人记下来。方达亮傻的就是忽略了雷光耀和雷响的做事风格。一丝不苟！方达亮有些沮丧，虽然向雷光耀做了解释。但看雷光耀那诡异的目光，雷光耀不尽相信他的话。到了雷响的办公室门口，方达亮想了想，一咬牙转头就走。回到后勤科办公室，把记录本递给封倩宇。“小封，按我里边的记录，马上做个会议纪要。越快越好！还有陈厂长的发言，我记录不全，你去跟小雷厂长拿。”

封倩宇愣了半晌，她没想到方达亮竟然让她写会议纪要！她从来就没写过，再说那也不是她的工作。可是看着方达亮那一脸的黑，又不敢吱声，接过记录本就往雷响的办公室去。看着封倩宇消失在门口，方达亮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调动的事，杜贤青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如果自己走不了，这么跟他们斗下去，最后败下阵来的是自己。吃亏的还是自己！这样想着，方达亮几步就冲了出去，直往三楼雷响的办公室去。……封倩宇拿着记录本走进雷响的办公室。见雷响正在看文件，封倩宇说道：“小雷厂长，方科长让我写会议纪要，可他的记录不全，让我跟你拿。”

雷响愣了愣。“他今天列席会议，就是专门记录去的，为什么不全？有记录员来跟领导要会议记录的吗？”

封倩宇有些尴尬，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科长让我干什么我只能干什么。也不知科长怎么了，我从来没有写过会议纪要。他竟然让我写，我又不敢拒绝。”

按厂里规定，列席厂领导班子会议，必须科长级以上。且会议纪要必须是后勤科科长做。很明显，封倩宇列席会议的资格都没有，怎么可以写会议纪要？雷响的脸色有些不好，感觉是方达亮故意做的茬。刚想说什么，方达亮快步走了进来。“小封，你忙去吧。我刚才忙不过来，让你帮我一下，现在好了。”

封倩宇愣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递过记录本。“好，那我忙去了！”

说着，向雷响微微笑了笑，转身出去。方达亮拿着记录本，哈着腰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雷响。“小雷厂长，雷厂长让我尽快地做个会议纪要，然后形成措施报告。可陈厂长发言的时候，我上洗手间去了。陈厂长的发言，我没有完整地记录下来。雷厂长让我来跟你拿。”

看着方达亮一副哈巴狗的样子，雷响不禁感概万千。想想方达亮曾经对自己的欺凌、挤兑和鄙夷，那怕自己当了副厂长之后，方达亮还是看不起自己，找机会踩自己。田福生落马后，方达亮所有的锐气几乎被削平！说话、做事低调了很多。嚣张气焰完全平息！看着方达亮一副哈巴狗的样子，雷响心里感到痛快和爽，却也没有表露出来。但工作上的事也绝不含糊。手轻轻地敲打着桌面，很认真地看着方达亮。“方科长，陈科长发言的时候，他提出的几条措施，大家都展开讨论。而且讨论的时间很长，你说你记不下来？你上洗手间有多长的时间？”

方达亮的眼珠子转了转，一脸的尴尬。“对不起，小雷厂长，我今天拉肚子了！”

雷响明显地感到方达亮在撒谎，却不想揭穿他。想了想，说道：“好吧。但是，你不能拿走我的笔记本。我一会儿把记录的复印件给你。”

方达亮心里骂了一声娘。自己被防得象过街老鼠。心里那样想着，嘴上却连声说好，退出了雷响的办公室。虽然觉得方达亮谎话连篇，雷响还是把自己的记录复印了一份给了他。第二天，会议纪要出来了，形成的报告也跟着出来。这是方达亮最快的一次工作效率。但雷光耀心里有数，并不买账。他知道，方达亮是想以这种表现，抵消掉前几天对自己的撒谎。雷光耀电话给雷响，让雷响到他办公室来一趟。不一会儿，雷响走了进来。雷光耀拿出一条好烟递了过去。“小雷厂长，这是我云南的朋友给我寄过来的，我知道你喜欢云烟。”

雷响毫不客气地双手接过。“谢谢厂长！我得好好想想，我得送你个什么，我不能多吃多占。”

雷光耀笑着挥手做出要打雷响的样子。“就你贫！坐下吧，过过烟瘾跟你说事。”

雷响就想打开条烟，雷光耀转身从桌上拿过一盒。“别开了！这里有呢。”

雷响嘿嘿笑着，放下手中的条烟，双手接过盒烟。见雷光耀在沙发上坐下，也跟着坐了下来。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跟着雷光耀一起吞云驾雾。过了好一会儿，烟瘾过足。雷响说道：“厂长，你说什么事？”

雷光耀弹了弹烟灰，一本正经地说道:“在我任代厂长期间，我原本不想进行人事调整，看来这个想法是错误的。或许你已经看到，田福生的那些心腹已经开始暗中做乱。如果不动他们，工作的进展随是都会被他们破坏。”

雷响点头道：“我看出来了！明面上他们不敢怎么样，暗地里都在搞事。厂长，那些人得马上动。特别是重要部门的人。”

雷光耀点头，把要动的几个人道了出来，让雷响给个建议。雷响根据自己对那几个人的了解，给出了切合实际、又不得罪那几个人的建议。最后，雷光耀提到了方达亮。“关于方达亮，我原本的想法是不动他，让他继续留在后勤科。毕竟他在后勤科干得也不错，有一定的经验。可是，他最近的种种表现，再不动他，是他动我！”

雷响思忖片刻。“方达亮心机很重！你把他调离后勤科，他记恨你是肯定的。不管他到哪个科，都会想方设法给你搞事报复你！”

雷光耀一口气把半截烟吸完，长长地吐着烟雾。“这个我想过，但总不能怕他报复，就迁就他！象他那样的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越怕他，他就越欺负你。我打算把他调回农务科。”

雷响的心里突然有一种痛快。这样的人事调整，实实地把方达亮的面子往地下踩。雷光耀的这个决定，不只是让雷响痛快。更是让那些被方达亮打压鄙夷的员工爽个透。雷响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调离方达亮，后勤科长你打算让谁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