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小丰村时那些官兵已经去了,各家都静悄悄的,生怕出去走动闹出什么错处来,再让官兵给抓了去,有年纪大的甚至已经洗漱好准备休息。白筝领着秦昊回到白家,刚刚进门,就瞧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如泰山般端坐在堂屋门口,双手杵着一根拐棍,正眸色沉沉的盯着她。“阿奶。”
白筝唤了一声,记忆中,这位不苟言笑的老太太就是原主的祖母,虽然原主打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白老太几回,对白老太的印象十分模糊,但却一直很怕她,害得白筝方才看见她的时候也心头颤了颤,下意识顿住了脚步。“嗯。”
白老太淡淡点了点头,收回了落在秦昊身上的目光,这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将秦昊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才又看着白筝问:“你上哪儿去了?”
“饿了去山上找找有没有吃的,结果就发现这个人晕倒了,顺手救了一下。”
白筝说着早就想好的说辞,一面往白老太跟前走。虽然因为原主的关系,白筝对白老太没什么好感,但却终究不能对长辈无礼。哪知道没等她走近,白老太就冷哼一声,瞥了秦昊一眼后,对白筝说:“先把你带回来的人安顿好,然后跟我去老院。”
说完,便兀自起身,看也不多看白筝一眼就走了。瞧着那脊背挺得笔直的背影,白筝怎么也不明白这老太太杵着根拐棍做什么……身后不远处,秦昊也目送着白老太走出院子,而后转过头来,眼神亮晶晶的看着白筝,正要开口,就听白筝抢先说了一句:“我这儿就三间房,你睡那吧,老老实实呆着别乱动,一会儿回来找你。”
说着,白筝抬手指着张氏儿子白理所住的西屋,说完放下胳膊抬脚就走。方才她看秦昊眼神一亮就知道他又发了好奇心,可白家的事情她是当真不清楚,毕竟这些年来原主几乎一直被张氏关在房间里,连人都没见过几个,跟白老太更是疏远得像陌生人。趁着秦昊猛然被打断还没反应过来,白筝快步就走出了院子,抬眼便见白老太等在前方路口。“阿奶。”
白筝又学着原主记忆中的称谓唤了白老太一声。白老太微微侧脸,点了点头,似乎余光瞥见白筝跟了过来,便动身往老院去。“你老实交代,这几天在外面还惹了什么人?”
到了老院,白老太直端端走进堂屋,脚步一停就问。白筝老老实实跟在白老太身后,猛然听见这一句愣了一瞬,才下意识说:“没有啊,就是被张氏卖了,在送嫁半道上逃了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哼。”
白老太闷笑一声,转身看向白筝,眼底难得浮现了一丝笑意,却是透着一股子精明,“我看发生的事情怕是挺多的,要不然你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白筝心头微微一紧,只觉得白老太的目光压迫力十足,好像已经将她看穿了一样,让她浑身都不自在,她从前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也不知,是不是和原主的身体记忆有关……好在关于自己“性情大变”的理由她早就在心头编排好,于是定了定神,叹口气道:“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要是不这样还能怎么办……从前一直忍着,也怕她得很,可谁能想到她竟然会把我卖给人家替嫁……”说着,白筝故意顿了顿,有些委屈的望着白老太问:“阿奶……你不会是和我爹一样,不相信我,反而护着我那后娘,觉得我不该在县太爷面前这么说她吧?”
白老太眸色越发深邃,却不着急追问,而是说:“今儿个州府的官差也来了,让村子里每个年轻姑娘都过去验身,你可知,验的是什么?”
白筝摇摇头,这事她是当真不清楚。“验的是姑娘们的后背。”
白老太语气凝重了几分,强调道:“他们要找一个后背上有月牙形红斑的人,那应该是个胎记。”
“那找到了吗?”
白筝顺着话头问。“他们没有,但我找到了。”
白老太说到这儿便不再言语,只看着白筝。片刻后,白筝猛然反应过来,“您是说,他们找的人是我?”
她说为什么这老太太会突然去找她,还问她有没有惹什么事,原来问题出在这儿!“你背后有没有红斑,难道你不清楚?”
白老太微微倾了倾身。白筝这下只得沉默了。原主记忆里没有关于红斑的事情,她没事也不会特意找个镜子去照自己的后背,自然是不知!“还不老实交代?”
白老太再度开口。白筝难得语塞,心中盘算着要是把穿越过来的事情说了,这老太太会不会把她当做妖怪,让人把她抓起来?谁知不一会儿,就听白老太又问:“除了你刚刚带回来那个人,还有那个李员外之外,这两天还见过什么人?”
“您是问这个?”
白筝脱口问。“我对你的私事本不感兴趣,只不过,难得你遇见一个能支使州府官差的人罢了。”
白老太说完便气定神闲的往椅子上一坐,静静等白筝后话。白筝恍然,不久便反应过来,这老太太并不是在关心自己的孙女,而是想知道她在外面惹了什么人……这么一想,她不禁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白老太,又回忆起原主对白老太的印象,以及今天白老太的举止谈吐,终于猛然察觉,这老太太根本就不像个村妇!倒像是哪个落魄的贵族,却又不甘就这样一直落魄下去,所以……“您是想结识那位人物?”
白筝问。既然白老太并不关心自己的孙女,那她自然是松了口气,思绪也越发的明朗敏锐,甚至对白老太产生了些许兴趣。“女子后背,岂是一般人能瞧见的,我看,你八成是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吧?”
白老太一语中的。白筝狡黠一笑,“要是有的话,您打算怎么办?让我去找那个人,然后让那个人帮您办事?”
“那也要看看那个人是谁……”白老太垂眸轻声说道,若非白筝六识灵敏,恐怕还听不清。叹息一声后,白老太才对白筝说:“我并不在乎你原来是谁,又为什么要选白筝这副皮囊过活,但你现在既然以白筝的身份回来,那么,你就必须承担起白家子孙该承担的责任,否则,我自有法子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