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这一路上,秦昊甚至都没掀开车窗帘瞧瞧外头的风景,来了客栈更是直接挑选了最偏僻的院子……白筝这才意识到,秦昊恐怕是怕被仇家发现,不敢贸然现身。毕竟,之前在小丰村地广人少,也相对安全一些,但来到外面,那就什么人都可能有……想明白这些后,白筝自然也就不打算勉强秦昊冒险了。谁知秦昊听她说要一个人去大堂吃饭后,不过略微默了默,便说:“那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万一遇上喝酒闹事的,以你这小身板怕是挨不了几下。”
“不用不用,你就好好在院子里待着,这两天我要去的地方还多,你不用随时都跟着我。”
白筝赶忙拒绝。她的实验没完成前,秦昊可不能出什么岔子,大不了她小心一些也就是了。“之前不是还说让我好好盯着你?”
秦昊不解。“谁愿意当真被盯着啊?”
白筝翻了个白眼,一边抬脚往院子外去,一边说:“何况我要办的事情带着你也不方便,拜拜了先。”
“诶?”
秦昊后一句话还没说出口,白筝就一溜烟出了院子。眼看着那瘦巴巴的身影拐个弯就不见了,秦昊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似乎权衡了一番,而后还是抬起手,冲着夜空招了招。随即三道黑影便如鬼魅般出现在小院当中,整齐划一的冲着秦昊单膝跪地,垂眸低头,却不发一言,只等着秦昊吩咐。“跟紧她,看她到底要做什么,伺机从旁相助,不得泄露身份。”
秦昊道。三道黑影随即整齐抬起右手,握拳抵在左肩对着秦昊行礼。一礼结束,不必等秦昊吩咐,便又无声地循着白筝离开的方向去了,速度之快,以至于若不经意间察觉,也只感到有一股风吹过,等转头去看时,不过只能看到些许残影,却也不敢确认到底是眼花还是当真有个人影。像白筝这样不通内息的,就更难察觉了。她将白老太给她的面纱戴好,背着手,晃晃悠悠来到大堂,果然瞥见只有几桌零星的客人还在喝着酒,其中有两位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正愤愤不平的谈论着什么。白筝还就喜欢这种喝多了的,才好套话呀!于是便走到那二人附近坐下,让小二上了几样小菜。秦昊不在,她也不好意思点什么金贵的特色菜来自己吃,只打算随便垫垫肚子。店小二一走,她就一边将面纱从下面揭开点,喝着茶,一边竖起了耳朵。结果听了好一阵,却只听得其中一位身穿蓝色锦袍的公子在埋怨自己的家事,而另一人则频频赞同,偶尔出言安慰……着实是无趣得很。“姑娘,您的菜齐了。”
白筝正百无聊赖,店小二终于端着菜过来,她冲着小二招招手,问:“小二哥,问你一下,这边最大的当铺在哪儿呀?”
“哦,最大的当铺当然是聚宝楼了,您从客栈出去往左走,一直走到凤翔街,然后右转,留意着左手边,走上大概一刻钟就到了。”
店小二热情介绍着。因为白筝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虽然额头上有些许疤痕,但现在光线昏暗也看不太清楚,所以这面目便不吓人了,加上白筝又是跟着秦昊一起住在独栋小院的贵客,店小二自然是不敢怠慢,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微微上扬着。于是,店内其他的客人也就都静了静,看向白筝这桌。白筝恍若没有察觉那些目光,跟店小二道了谢,便悠然拾起筷子,微微揭开面纱吃起东西来,虽然这动作属实不方便,但白筝在51世纪也是顶流家族出身,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修养自是不凡,因此她这么戴着面纱吃饭,在一众客人看来,竟半点也不别扭。更有甚者,还以为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闺秀出来游历,因此才不便露出真面目来,甚至还故意穿着朴素。然而那身穿蓝色锦袍的公子听见店小二说起聚宝楼,却是冷哼一声,“要不是有我娘留下的嫁妆,那郑武能有这么大家业?别说那楼了,光是楼里的宝贝里头,就不知有多少都是我娘攒下来的!结果,继室有了种,便想不认我这嫡系了!我倒要……”“哎哎哎,子怀兄何必说这样的话,反正你也志不在此,我听我舅舅说,靖王昨夜就带着人往礼县去了,怕是那边有什么大事发生,我看,不如兄长你也过去,以兄长的才能必定能得靖王青眼,何况礼县路滑山险,靖王又不通当地风俗,兄长若是能立下两件大功,往后不就平步青云了吗?”
另一人赶忙插话,打断了蓝袍公子。不过,白筝有心听着,加上之前听到的话串联在一起,还是明白了个一二。恐怕这位蓝袍公子就是聚宝楼掌柜的嫡子,但这聚宝楼,原本是其母亲的嫁妆之一,其母前几年病故,留下了大笔的嫁妆和财产,原本这些都该是蓝袍公子继承,却被其父郑武以他还年幼为由装进了自己腰包。蓝袍公子起初并没觉得不妥,因为他本来也无意经商,一直在用功苦读想要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直到……他发现父亲郑武悄悄养了外室,而且还往来了多年,甚至早就有意想要将其扶正,蓝袍公子便怀疑这些年来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也是郑武与外室动的手。如今外室终究进了门,还带着一个小男孩,蓝袍公子自然憋闷得很,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场酒。至于这靖王么……白筝中午与庆源县县令碰面的时候已经听说了此人,倒是颇为欣赏。另一边,郑秋听见好友陆江的话,也仿佛立刻清醒了些,压低声音问:“当真?你可知靖王此去为何?”
陆江的舅舅正是渭州司马,陆远知。“就是不知,要是知道,我早就告诉兄长了。”
陆江说,想了想,也将声音压低了些,几乎与郑秋额头贴着额头,“不过……我昨日见我舅舅调用了大批的药材……恐怕,靖王这次带人过去不是为了抢险,而是为了治病啊。”
治病?白筝耳尖,听见这话顿时眼珠子一亮,默默将屁股往郑秋那桌挪了挪,面上倒是不动声色,继续缓缓吃着。“治病?”
郑秋也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