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营帐最深处，立着一人多高、两丈多宽的屏风，旁边留着小门，门旁有两个亲兵模样的人散漫地站着说话。他们把贾襄挡在外面，只允许李奎进去，不得已，李奎让贾襄在外边先瞅瞅，自己进去说叨说叨。贾襄应承了一句，巴不得在外面转悠，谁稀罕跑你那屏风后面，必然有一帮军官儿在玩大的，他曾给赌场当过跑腿的，给茶楼当过端茶的，为了生计还上过桌，啥场面没见过，手气一阵一阵的，再好的手技，总有运气不好输的时候。他的心思现在不在那上面，而是练好武功、娶回心爱的姑娘、做点倒腾货物的生意，不过能赢些钱，是他乐意的。他先跑到推牌九的地方，押了几次门，上去坐了一庄，掏出的碎银子已变成了大银锭子，那些玩牌九的诧异地看着他，他全然不顾，又跑到斗鸡的地方。他瞧着围栏里的两只斗鸡狠命地互相攻击，羽毛挓挲，脖子前伸，锋利的抓子扣进土里，不时张开坚硬的喙。看了几眼，他指着一只鸡冠残破、个头稍小、嘴尖爪利、似乎处于防守的公鸡说：“这鸡怕是要赢。”

“你瞎说吧，这鸡处于下风啊。”

有人反驳。“处下风不代表输啊。”

贾襄继续说，“看看这公鸡，明显身经百战，有经验，不急于攻击，但发起攻击，就是找到了要害，一击必胜。”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啊。”

有人附和，立即给这只看起来处于下风的鸡押了钱。几个回合后，那支看起来处于下风的公鸡，突然从角落里发动反击，扑到对方的头上抓了几爪子，对手鸡摇晃了几步，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爬不起来，爪尖刺破了它的眼睛。得胜的公鸡张着翅膀，走了一圈，并没有显得有多兴奋，又回到了护栏一隅。鸡的主人是个一言不发、两条眉毛浓的连成一条的少年，有人叫他浓眉兄，给这只得胜鸡给了一把粮食，作为奖励。“哎，人都没吃的，粮食给了鸡啊。”

贾襄摇摇头叹息。“这只瞎眼的，拿灶上炖了，一样的。”

听了贾襄的话押注赢钱的人说。贾襄又走到了投壶的地方，站一边观察了一阵。一个二十多岁、胡子拉碴、耳根到脸颊有条刀疤、满身酒气的人哈哈大笑，看起来把在场很多人的钱赢走了，大家都不敢和他玩。贾襄看了看说道：“这投壶太近了，没啥意思，再远上六七步，投起来才有意思。”

刀疤脸瞪着贾襄，不屑而恼怒地说道：“小子，你瞧不起我？”

“哪有，哪有，我只是随便说说。”

贾襄摆摆手。“这事能随便说吗？”

刀疤脸一把扯住贾襄的衣袖，“既然你说远上六七步有意思，那你和我比。”

“大哥，算了吧，你赢这袋钱不容易。”

贾襄笑着说。“什么？什么？”

刀疤脸气急败坏，“今天你不和我玩两把，我用箭头插死你。我这一袋银子，你赢了你拿走，你要是熟了，我得扇你嘴巴，扇多少下，我说了算。”

“啊，这看来不玩不行了。好吧。”

贾襄说。刀疤脸大呼小叫着，驱散了后面一桌摇骰子的，从投掷线向后退了六七步，站定，吼道：“每人先三根投壶箭，直到比出胜负。”

这时，一些围观的人开始押注了，有人说肯定刀疤哥赢，有人说未必，这少年看起来不是泛泛之辈。注押定了，自然押刀疤脸的多，押贾襄的少。一人将投壶箭筒拿过来放在了刀疤脸旁边，刀疤脸取出一根，瞄了半天，投了过去，哐当一声，落在了投壶里，傲慢地笑出了声。贾襄走过去，拿出一根投壶箭，轻描淡写地随手一扔，便进了投壶里，惊得周围众人拍手叫好。刀疤脸酒醒了，再也笑不出声了，板着脸，擦了擦汗，再拿出一根箭，擦了擦汗，瞄了瞄，又投进了。贾襄拿出一根，侧着身子，外侧的右手向左一撇，投壶箭又飞进了壶里。刀疤脸默不作声，不断擦拭额头，拿出第三根箭，瞄了好久，手都有些发颤了，扔出去的箭落在了投壶外边，气得直跺脚。一些玩牌玩骰子的人，全停了下来，围过来好奇地观看。贾襄拿出第三根箭，背对着投壶，随手往后面一扔，箭划出优美的弧线，又飞进了壶里。众人被眼前这个相貌英俊、气度不凡的少年惊呆了，鼓掌的声音都要把帐篷顶掀开了。刀疤脸愿赌服输，说道：“小子，你有种。”

随即将身上挂着的一袋银子，丢到了贾襄手里。大伙儿有点儿起哄，一帮玩骰子的看到这神奇现象，非要把贾襄拉过去，给他们看看，那些输钱的，准备跟着贾襄押注捞回来。贾襄走到摇骰子的桌前，看到赢了钱的庄家是一名壮汉，瞎了一只眼，左眼戴着护眼罩，应该是一名老兵了，人们叫他独眼龙。“小子，听说你料事如神，小诸葛嘛？”

独眼龙淡淡地说。“瞎猜的，瞎猜的。”

贾襄说。“我来坐庄，还是你来坐庄？”

独眼龙问。“摇骰子是门技术活，累人，你来坐庄，我猜猜大小点数就行了。”

贾襄说道。“好，小兄弟够痛快。”

独眼龙说罢，骰盅掠过，如龙吸水般吸走桌面上的两颗骰子，在空中如金龙狂舞般飞摇，时而甩到左边，时而甩到右边，让人眼花缭乱。啪的一声，骰筒落在了桌上，岿然不动。“我押小。”

贾襄将押注放定。很多人都跟了贾襄押小。独眼龙面有难色，还是开筒了，点数果然为小，赔率也不少。跟了贾襄押注的人，高兴得大喊大叫，手舞足蹈，这是拔本的兴奋。独眼龙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坐庄，几圈下来，手里赢来的钱全输出去了。贾襄赢得盆满钵满，跟着他押注的人，也捞回了本，笑得合不拢嘴。这时，大家发现，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早已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站在高处看了许久，随后喊道：“那少年，你来，这里来。”

贾襄望着屏风方向，没有立即过去。“去吧，小子，你的本事，不属于咱这里。”

独眼龙点点头说。贾襄这才抬步向那里走去，周围玩的不亦乐乎的兵勇全停下，望着这神奇小子走向更大的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