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东宫。“啪!”
“啪!”
“啪啪啪!!”
一件接着一件的青花瓷琉璃盏被摔在地上,无数碎片迸溅开来,发出令人心惊的声音。宫人们在殿外围成一圈,却没有人敢进去伺候太子。自从太子从昏睡中醒来后,就开始在东宫大发雷霆。他本以为父王知道了他无辜受屈的事情后会为他报仇,没想到父王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无奈之下,他只好假装被李贺打得生不如死求父王来看望他,没想到父王沉溺在和那莲美人的温柔乡里,连长乐宫的大门都不愿意出。若是父王不能为他做主,自己这顿板子算是白挨了。李延越想越生气,将屋里的一切全都砸了个粉碎,屁股上渗出的鲜血将白色睡袍都给洇红了。他踉踉跄跄地扶着腰在床上重新趴下来,看着满屋子的碎片,一双眸子里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皇后娘娘驾到——”门外传开熟悉的声音,李延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听见开门声响起,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皇后小心翼翼地踏进房门,在看到满屋子的碎片时愣了一愣,旋即招招手示意身后的人不用进来,自己则来到了儿子的床榻边。“延儿?延儿?母后来看你了。”
李延这才缓慢地睁开眼睛来,在看到母后时瞬间红了眼眶。“母后,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您看李贺那畜生把儿臣给打的,儿臣现在动一下都觉得疼痛难忍。他要是再多打几板子,说不定您就见不到儿臣了啊……”面前的太子像是回到了十几岁的少年时期,还在可怜巴巴地哭鼻子。皇后沉声叹了口气,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你说你也是,你贵为太子,竟然直接跑到人家宫里跟桑婉拉拉扯扯。桑婉不肯就算了,你还强迫她,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别说你的脸面,就连我们皇家的脸面都要被你给丢尽了!”
李延挣扎着侧身起来,红通通的眼眸中全是委屈。“母后您不知道,桑婉的父亲病重她都不愿意回家探亲,现在皇宫之中人人都知她与李贺苟合,为了把握住李贺这颗大树,她竟然不顾自己不守孝道的骂名。她现在名义上还是本太子的太子妃,我怎么可能不管她啊?”
皇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这件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桑婉她自己都不在意背负骂名,你又何苦去找她的不痛快。现在朝堂之中李贺当道,不少曾经效忠于你父王的大臣现在都偷偷转投到李贺的门下。你跟他硬碰硬,实在不算是明智之举。”
“那您说,儿臣现在该当如何?只要能把李贺拉下马,要儿臣做什么儿臣都愿意!”
皇后缓缓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仅剩的一个茶杯给他倒了杯茶。“想要除掉李贺,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简单,现在我们势单力薄,只有收敛锋芒养精蓄锐,有朝一日才能出其不意。”
望着母后眸中担忧的神色,李延的心里顿时没了底气。“母后,父王知道儿臣受到了李贺侮辱却不置一词,难道父王现在也拿他没办法?”
皇后垂眸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延儿,你要想要这江山,必得从现在开始筹谋才是。”
……当桑婉再次醒来时,外面已然是天光大亮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桑婉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心惊。她知道太子李延阴晴不定,但也从未见过他那般失态。如果不是李贺及时赶到,她不知道太子会如何对待自己。“娘娘醒了?”
三草的柔声细语传来,桑婉应了一声,三草便踮着脚尖进来了,像是生怕吓到她似的。见她面色红润,桑婉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问道:“昨日里太子踢你那一脚可还疼?”
三草摇摇头,对桑婉莞尔一笑。“娘娘不必担心奴婢,昨日里厂督大人就让太医给奴婢也看看,太医给奴婢开了副药方子,让奴婢吃几服药就好了。”
“那便好。”
桑婉这才放下心来。经过这些波折,三草已经成为她在这深宫之中唯一一位可以说得上知心话的人。她不希望三草有什么意外。“不过娘娘,厂督大人对您可真是贴心,昨日里太子殿下挨了三十大板,听说现在还卧床不起呢。他派人去给皇上告了状,没想到皇上对他理都不理,还说他有辱皇家体面该打。”
“竟有此事?”
桑婉有些诧异,昨日里她听见太子的哀嚎,不由得为李贺担心了半天。没想到李贺在皇帝面前的面子这么大。“娘娘,掌印求见。”
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桑婉和三草交换了个眼神,三草便将李贺请了进来。自己则十分识趣地出去了。“娘娘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桑婉转眸看向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吸引。真是好看啊。“娘娘?”
“哦本宫好多了。”
桑婉尴尬一笑,请李贺坐下。“娘娘身子本来就虚弱,应该好生保养才是。太子殿下那边您不用担心,咱家已经查探分明,桑大人重病的消息是那送信的太监传出去的,咱家好生拷打了他一番,他便告诉咱家,是娘娘的父亲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让他这么做的。”
桑婉秀眉轻蹙,爹爹和娘亲现在竟然连自己都要算计吗?就为了桑榆能够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娘娘不必顾忌宫中流言,咱家自会替娘娘处理。至于桑大人那边,回不回去全凭娘娘心意,这宫中不会有人再敢胡言乱语半句。”
李贺的话让桑婉忐忑不安的心落了下来。想到家中爹爹,她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掌印可知道,本宫的父亲是真病还是装病的?”
李贺眸光微颤,抬起一双幽深眼眸看向她。“娘娘您不会真打算回桑府?”
桑婉微微颔首,“一双美眸中闪着坚定的光。不孝乃是大罪,本宫不想给他人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