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在白建国心里慢慢堆积,很多时候,他都恨自己出生在农村,瞧不起自己的爹娘哥嫂,觉得他们是自己的累赘。他一个人在乡里工作还能拿着从李老太那里骗来的钱到处请客装排面,大家伙觉得他穿着讲究出手阔绰,都以为他是城里人,一旦爹娘进城和他一起过了,他所有的伪装岂不是都将被戳破?让李老太和白老哑进城和自己一起住,那是是万万不可能的!白建国有在心里把几个哥哥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白老三是个滑头让他吃亏是不可能的,白老四现在是个半残指不上,要是他大哥再不养他爹娘了,老两口子老了不得跟着他过?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白建国着急的开口,“爹娘,大哥大嫂说的没错,娘是花家里钱买的工,工作的事儿娘的儿子人人有份。”
李老太护着小儿子,“你这孩子是疯了还是傻了,你看看你那两哥哥,老白家大小孩子牙有一个算一个,谁有你有出息?”
白老哑也道:“老五这事儿你别管了,就这样定了!”
白建国不依:“娘,您老听我把话说完,工作是人人有份不假,但是只有一个,咱们也别说谁适合谁不适合,就让老天爷决定谁去上班谁下地种田,这事儿你们二老就别管了,咱们就抽签决定吧。”
老大媳妇眼睛亮了,三分之一的希望总比刚刚没希望的好,立马同意,“俺家愿意。”
李老太心里也怕大儿子不管自己了,既然小儿子愿意,也就默认了。老四媳妇也紧忙说:“俺家也愿意。”
李老太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你家愿意啥?老四现在这副模样能过得了体检吗?人家要十八岁以上的,你家卫军才多大?你先把席面的窟窿堵上再跟俺说工作的事儿!”
竞争的人越少越好,老大媳妇表示赞同,说老四家最近花了家里不少钱,不该再惦记家里这份工作了。老四媳妇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李老太不帮忙窟窿根本堵不上,老四媳妇怕李老太把自己赶回娘家,灰溜溜的闭了嘴。白老四开口了,“爹娘,俺家是没有符合条件的人,这工作俺家也不争,娘上俺家把席面钱堵上俺家不说啥,但卫生院的工作是家里花钱买的,谁去卫生院工作谁就应该把家里花的钱填补上,这钱总不能让大伙出吧。”
老大媳妇不愿意了,“他三叔呀,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钱都在娘手里管着,各家手头上也就二三十的零花钱,谁家能拿得出这么多钱?”
白老四不紧不慢的开口,“大嫂呀,俺也没说让一下子拿出来,卫生院一个月工资25,抽到工作的人把工资全部上缴到娘那,俺算了一下,两年就能还清了。”
白建国皱眉,“在乡里工作得要有人情分子,中午在单位吃饭也要交钱,手里一分钱没有可不行。”
李红芳不住的点头,“五叔说的在理,工作了也不能再朝着家里要钱,吃饭也是在外面,手上得有点余钱。”
白老四不耐烦的道:“那就一个月交十五,手上留十块,三年半把债还清了,等还清钱每个月再交给娘五块钱,行了吧?”
白建国点头说没意见,老大家也同意了。白建国坐在炕上,从大旺的本子上撕下一页纸,“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我就说说抽签的规矩,我做两个纸团,抽中种地的留在家,抽中工作的去卫生院,大家有意见吗?”
李红芳心眼多,笑着说:“小叔呀不是我不信你的人品,只是小叔和国庆争工作,这个纸条由小叔做怕是不太好吧。”
白建国点点头,“你说的有理,那就让娘做。”
李老太出了名的偏疼小儿子,让李老太做等于把工作白白让给了白建国,李红芳自然是不愿意的。李红芳开口阻止,“奶上年纪了不识字,还是不要劳烦她老人家了,小叔你看这样行吗,四叔家不参与分工,让四叔家做纸团咱们两家抽咋样?”
白建国同意。这么好的工作没自家啥事儿,白老四心里不是滋味,“俺浑身都是伤,没闲工夫管你们的事儿。”
老四媳妇心里酸的难受,也说:“俺不会写字,你们找旁人吧。”
白老哑瞅了一圈,点名道:“那就金凤丫头来吧。”
躲在人群里的白金凤过来做纸团,她很郑重的在纸团上写上字,揉成团,又把手被在后面倒腾了一番,伸手两个拳头,“五叔大哥你们谁先选?”
白国庆抻着脖子盯着白金凤的手看了半天了,他眼神好,十分确定白金凤右手攥着的纸条就是卫生院的工作。对面的白建国显然还在犹豫,白国庆抢先一步指着白金凤的右手说:“我选右边的。”
白金凤把右手攥着的纸条递给白国庆,老白家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眼巴巴的瞅着白国庆手里的纸条,白金凤又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剩下的纸条递给了白建国,顺便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白国庆满脸都是笑,还说呢,“爹,娘,我手里的纸条指定是卫生院,你们就瞧好吧。”
饶是这样,白国庆还是紧张的要命,攥着纸条的手直哆嗦,打了半天都打不开。李红芳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一把夺过白国庆手里的纸条打开,当看到种地两个大字时,脸上落满了失望,白国庆扑通一下坐在地上,“我的手气怎么这么背呀!”
大旺不认字,还问呢,“娘,爹是不是要去卫生院上班了,我也能去乡里上小学了。”
李红芳心情不好给了孩子一巴掌,“去啥去,就你这个种地的命还想进城?一边玩去!”
李老太松了口气,觉得是老天开眼白国庆才没抽中,她趾高气扬的说:“老大家,你家还有啥好说的?”
老大媳妇不死心,对着白建国道:“小叔,你也把纸团打开给俺们看看吧,让俺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白建国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纸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