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雨的手捏着咖啡杯，指节都有些泛白。

“于是我开始找人收集那个领养人的赌博嫖娼虐待孩童的各种证据，又找了最好的律师，送他进了监狱，算着日子.....再有半年的样子他就该出狱了，但我觉得这远远不够，他差不多毁了小川的一生，小川至今还要靠药物才能正常生活。”

“陆闻做的很严密，这些年我一直试图找到他的缺口，好在我做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当年伤害过小川的人我都会让他们自食恶果。”

“后来我又带着小川去了国外治疗，那个博士是我之前的心理医生，我带着小川在国外待了整整两年，治疗才初见成效，小川可以和我正常交流了，也可以自己做很多生活上的事了。”

“那是一个艳阳天，我带着小川去了医院，做完心理辅导后小川我和往常一样和医生聊了一会，小川在医院的院子里站着，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子主动说话，我惊讶的说不出话，医生也和我一样，惊讶的走了过去，黎小北，你知道我走过去后发现了什么吗？”

黎小北当然不会知道，所以她抬眼看向了沈秋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个女孩子和前几年的你长的竟有四五分像，小川看到我们过来之后就没有说什么了，他转身又走进了医院，眼里又露出了那种刚回家时的眼神，害怕又迷茫，医生告诉我可能曾经有个长的和这个女孩很像的孩子给沈清川留下过很深的印象，应该是好的事情，所以沈清川对那个女孩子执念很深，相对的，他也很信任并且有些依赖于那个女孩，很有可能在他的心底那个女孩的位置高于他心里所有人。”

“医生又告诉我如果能找到那个女孩，让她和沈清川接触一下，他的病会好的比我们想象的都快，于是在小川的病情稳定了之后我带他回了国，同时也开始找那个女孩的下落。”

沈秋雨说到这顿了顿，又才开口道：“黎小北，你很聪明，应该知道那个女孩是谁了，你还记得你有一年去过S市的xx动物园吗？”

黎小北身子一颤，脑子里的回忆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动物园......

“小北，站在这别跑啊，妈妈去买票。”

十岁的黎小北扎着马尾穿着干净的白色裙子，背着小小的书包，“知道了，我在这等你。”

那天是黎小北十岁的生日。

天气已经有些热，一阵带着暖意的风吹过，带来好闻的茉莉花香，路边有人在卖茉莉花手串，黎小北走了过去，用今天黎淑琴给她的零花钱买了一串茉莉花手链。

小摊不远处蹲着一个穿的脏兮兮的孩子，目光痴痴的盯着黎小北手里提着的纸袋，纸袋里装着刚买的汉堡和薯条，还有她求了半天黎淑琴买的小杯冰可乐。

黎小北犹豫了两秒走了过去，“你饿了吗？”

男孩点头，然后指了指纸袋。

黎小北从背包里拿出一条粉红格子的手帕，帕子上绣着黎小北的名字。

接着又拿出了汉堡和薯条放在了手帕上，她拿起薯条沾了番茄酱递到了男孩的嘴边，“吃吧，这个很好吃的。”

男孩已经饿了不知道多少天了，番茄酱酸酸甜甜的口感刺激的他的味蕾疯狂的分泌着口水，他忍不住的抓起了一大把薯条塞进了嘴里，噎的男孩难受的流出了泪。

黎小北把手里的冰可乐递了过去，“这个也给你吧，我求了我妈妈好久才给我买的呢！要不是今天是我生日，她才不会给我买。”

男孩脑子里浮现起在福利院的时候，有小朋友过生日院长似乎都会买一个小蛋糕然后对那个孩子说句“生日快乐”

于是他也小声的开口道：“生日快乐。”

黎小北笑了，“谢谢你啊，慢点吃吧，这些都给你。”

男孩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长的和天使一样的小女孩的名字，但那明亮的眼睛和向他伸过来的手带来的好闻的茉莉花香却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陪着他走过了无数个日夜。

在他蹲在路边乞讨时，在他被领养人殴打时，在他感觉坚持不下去时，最后在跟着沈秋雨回家时，过了很久，他又闻到了熟悉的茉莉花香，于是他对沈秋雨说了第一句话，又或者是透过沈秋雨的影子和那年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说的。

沈秋雨喝光了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想起来了吧？没错，那个在沈清川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要的人正是你，他开口说的第一个字甚至不是我教了他很久的妈妈，他叫的是姐姐，我知道他叫的不是我。”

“既然我对沈清川的病治疗有帮助，那为什么你还阻止沈清川和我接触？”

“你想知道？黎小北，或许我该叫你江小北。”

“你知道我刚找到你的消息时有多高兴吗？但我看到你的资料后我又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因为我接受不了能给沈清川带来帮助的人竟然是我恨之入骨的领养人的女儿！沈清川的领养人叫江正国，而你，江小北，是他的女儿。”

“黎小北，是你你能接受吗？”

黎小北眼里露出了慌乱，“你.....你说什么？”

“沈清川的领养人就是你的父亲！江正国，你又是给沈清川帮助最大的人，多讽刺。”

“啪嗒！”

是杯子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黎小北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看，被椅子挡住的人此时站起了身，眼前是熟悉的背影和附中的蓝白夏季校服。

“沈清川？”

沈清川回过了头，迎上了沈秋雨惊诧的眼神。

“小川？你怎么在这？”

“我听说陈叔带走了黎小北，所以过来看一下。”

黎小北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你不该来的。”

沈清川看着黎小北的眼神没有躲避，“我已经听到了。”

沈秋雨道：“好了，小川，跟我回去，这些事情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沈清川没动，“这就是你一直瞒着我的事吗？不让我和黎小北接触的原因？还是说你怕我早已认出黎小北，对她的感情会越来越深，然后对你越来越疏远。”

沈秋雨没有回答，但沈清川知道他猜对了。

“那我告诉你，从我第一眼看到黎小北我就已经知道了，我不可能忘，你和陆闻的事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参与，或许你当初就不应该生下我，那样你也不会在精神病院待那么多年，我也不会被江正国领养，更不会发生这么多事，那一年要是没有遇到黎小北，恐怕你连我的尸体都找不到了。”

沈清川鲜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沈秋雨红了眼，但沈清川本就缺少和人共情的能力，黎小北开口道：“沈清川！”

沈清川看着黎小北，眼里的冰冷散开了不少，接着一把拉起黎小北的手腕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