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草长莺飞,在这个温暖的季节,冷血动物都停止了冬眠,爬出地面欣赏这世间的姹紫嫣红。都说时间是治疗一切的良药,虽无情却很宽容。许是这个季节特有的清香,或是这午后一天比一天温暖的阳光,俞慢也一改往日颓废腐女样,开始积极面对生活。无论发生什么,时间总是永远向前,从不顾左右,看着有些无情,却是最坚强。就像俞慢这样,深呼吸一口气,开心的继续留在心中,不开心的经过一个冬天的发酵,终于跟着这口二氧化碳一起消失在空气中。俞慢忍不住再吸口这湿润的空气:“我爱春天,春天爱我,走,回家。”
想着学校食堂的水煮鱼,下班的脚步也比往常快了许多。穿过樟树林,路过广场的喷泉,一路小跑到公交站。真是,像风一样的女子,快乐,天真!从上学期开始,俞慢就在这家基金公司实习,和刚开始上班不同,现在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样的上班高峰。公交站已经有一队人在那里排队等车了。几分钟后,8XX路公车才喘着粗气驶进站牌。排队的人有秩序的从前门上车,不一会儿偌大的车厢就被挤的像沙丁鱼罐头。还没有上来的人仍在往车上挤,司机大哥招呼大家往里走,于是“罐头”又进行了二次压缩,剩下的几个人终于挤上来了。8XX路喘着比刚才更沉的粗气向下一站出发。俞慢被挤到了后门台阶边,左脚踩在地上,右脚勉强脚尖点地,一只手艰难地拉着拉环,另一只手护着肩上的包包。看一眼自己这个滑稽的倒栽葱,她忍不住在心中得意——这是实习以来学会的最重要的技能。公车“扑哧扑哧”几站后,不出所料的开始堵车。已经被挤到后面靠窗的俞慢一脸了然于胸。前方是个十字路口,路口一侧是大巴车枢纽站,一侧是个大型的农贸市场,每天这个时候,送菜的货车三轮车和进出站的大客场,以及同俞慢这个方向高新区下班的小车、公交车,就会像浆糊一样在这里扭在一起,然后堵上十几分钟。“有可以看跑车和三轮车并驾齐驱的表演了。”
俞慢扒在窗户玻璃上幸灾乐祸的想。有句话说“越是禁锢的身体,灵魂越是放荡不羁。”
被挤成金鸡独立的俞慢,正用实际行动检验这句话的真谛。“虽然本小姐已经很瘦了,但此刻多么希望自己再瘦点,瘦点,再瘦点,最好像一根绣花针那样。……旁边这人是什么味儿?……为什么‘狐臭就用狐臭尽‘这个广告打了这么多年,她还没有看到?……呜呜,神啊,快来救救你的小可爱俞慢同学,呜呜。。。。。“俞慢压抑着自己作呕的胃,把自己那张被憋得通红的小脸使劲往通风口靠,尽量让自己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祈祷堵车路段赶快过去。四条单向车道上大车小车,整整齐齐像蜗牛比赛一样向前缓慢前进,“照这个速度,至少还有三个红绿灯才能通过。“俞慢有些沮丧地想。这时一辆白色的小车正好移到窗外,透过开着的车窗可以看到车里只有司机一人。“浪费空间,一个人坐这么多位置,难怪到处堵车,绿色出行不好吗?”
有个被熏得出不了气的人,开始愤世嫉俗起来。司机是位年纪不大的年轻人,穿着白衬衫,系着领带,身材精干,侧脸轮廓分明,留着普通的平头。“原来是位帅哥啊,那本小姐原谅你没有低碳出行了。”
道路拥堵不是他一人造成的,不过,俞慢同学,你愤青的节操怎么能说碎就碎呢?“看你时不时看看手表,帅哥有急事吧?不过着急也没有用,得和本小姐一起至少得等三个,不,四个红绿灯。”
想饱眼福的俞慢同学,居然开始期待能再多堵几个红绿灯。年轻的白衣司机全然不知自己的美色成了别人的“眼中餐”,他一步不差地跟着前面的车挪动。副驾座位上放着电脑和几本文件夹,俞编辑又开始了她的话本子:“看来是才下班,又要赶下场业务。以前师父带着我出去谈业务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标配。青年才俊都是这么拼事业的?这个世界最怕比自己优秀的人,还比自己努力。”
大概是毕业季的忧伤,想到自己现在还在问父母要生活费,俞慢同学又不免有些小小伤感起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也变得优秀起来,起码能养活自己。想起过完年回来,在寝室整理行李的时候才发现妈妈偷偷在干净的皮靴里塞了1000元现金和几大包姨妈巾,满满鼓鼓两靴筒。(鞋子里塞姨妈巾这老妈的独门打包秘诀。)不过伤感只是俞编辑的间歇性走神,“努力是以后的事,现在我还是好好欣赏下这盛世美颜,嗅觉和视觉总要有一个路上嘛。”
白色衣服司机的美颜拯救了俞慢几分钟,让她暂时忘了浓烈的气味,——“改变不了的事实,就用一种自己能接受的方式去接受”,不记得这个懒世的道理是谁教她的,反正现在被她运用得炉火纯青倒是真的。这时,旁边的中年妇女用她那圆润的身体又向俞慢身上挤了挤。俞慢被迫又往窗玻璃那边愤愤地再挤紧一点:“这个女人是真的想我这倒栽葱在这里跳芭蕾舞吗?”
白色小车跟着前面的车挪了一大段距离,很快就超过了公交车,离开了俞慢的视线,消失在川流的车流中。心中不免有一丝失落:“今天的红绿灯怎么这么快?没了美男养眼,这漫漫长路要怎么度过?”
9点钟方向传来聊天声,心中的小小失落立马被八卦精神占领。八卦可以治愈一切,不是吗?。。。A:和我合租的那个朋友昨晚上和她男朋友分手了。B:啊~不是吧?!上个月不是说要结婚了吗?A:是啊!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昨晚我那朋友下楼后回来哭得稀里哗啦的。B:男的移情别恋了?A:应该不是吧。那男的还算有情,他们在一起四年,昨天那男的给了我朋友四万块钱的现金作为补偿。B:嗯,比起其他分手的情侣,这男的还算有点良心。A:昨晚我朋友可伤心了,把钱撒得客厅到处都是。B:你好好劝劝你朋友,有钱总比没有好。A:四年的感情就值四万块钱,也有点太抠了。B:现在的分手的情侣哪对不是撕破脸皮,算的清清楚楚的?这男的还算好的了。A:感情中,受伤的总是女人多一些。。。。“最近是出渣男的季节吗?春季不是应该是恋爱的季节吗?认识的,不认识的怎么都这样?”
俞慢寻思着继续听后文。竖着两个雷达耳朵搜索信号,无奈旁边这位圆滚滚大姐和自己同事聊自家儿子在学校里的“优秀”事迹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干扰着“雷达”接收9点方向的信号。居委会大妈“俞大妈”就这样听着东家长西家短的故事回到了学校。和信息部王主任约的时间,眼看马上就要到了,林伟过了堵车路段,立马加大油门向大学城方向驶去。白色汽车驶进G大正门,停在花园旁的露天停车场。虽说毕业后一直在C市发展,但回G大这却是第一次。他娴熟地解安全带,提起副驾的电脑和文件,下车,向会议室走去。俞慢在食堂吃完饭后才满足的回到宿舍。夏秋他们不在,寝室有点冷清。她快速放下包包,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昨天论坛上说今天设计师Sam有小规模的时装秀直播。Sam一直是俞慢很喜欢的一位自由设计师。虽然直播只剩下十几分钟了,好在没有错过最后的压轴。她一边看直播,一边在本上跟着画自己喜欢的款式。很久俞慢认为这世上,画画,看秀和李俊宇是不能缺失的三样;现在挤公车,被师父骂和吃饭是她俞慢世界每天都不能少的三样。想想也好笑,少年不急,生活有的办法让你成长。时间不急,现实有的经验让你变得成熟。虽然俞慢的专业是金融,从小受美术老师妈妈的影响,对服装设计有热烈的痴迷。室友们常常笑她是设计专业派过来的奸细。一个是充满铜臭味的金融专业的学生,怎么就那么喜欢灵魂不羁的设计呢?她也总是报以唇齿反击:“你们就不懂了,服装设计最高就是高定,搞金融的都是有钱人。我就是来金融专业学习有钱人的需求的。”
直播结束的时候还不到7:30,俞慢决定去操场跑会儿步。其实并不是喜欢跑步,而是一个月后的体能测试迫在眉睫。闻风丧胆的800米可以让她连做好几天的噩梦。从小到大每次跑完800米后她都面色惨白,像灵魂出窍那样难受。记得大一第一次测试800米,快要到终点的时候俞慢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晕倒了,模糊地看见终点处夏秋展开双臂,一直鼓励她,她才鼓足最后一丝劲向那个怀抱跑去。就这样俞慢,夏秋成了最好的朋友。俞慢换了件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蹬着白球鞋就出门去了。晚上的天气还是有点凉,足球场上只有几个熙熙攘攘的学生在跑步。中间草坪上有人在弹吉他,周围围坐了十几个跟着节奏晃动的听众。“想想自己在公司被师父骂的样子,大学真是安逸的沃土啊!今天天气这么好,还有音乐相伴,一定要多跑几圈。”
她暗暗下定决心。初春的风不再凌冽,透过朦胧的雾气,柔和的灯光打在塑胶跑道上。吉他的声音有一声没一声地传来,她享受着音乐,享受着花香,享受着耳畔的微风,轻松慢跑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吃力。林伟和王主任讨论完智能化校园的需求后,已经是快晚上八点钟了。告别主任一行人后,他准备回家整理成文档,周一的时候和曹智飞讨论下方案。路过G大的北区足球场,球场熙熙攘攘的几个人,林伟不免有些惆怅起来。想当年自己上学那会,最爱就是每天晚上来球场上跑上几圈,出一身汗后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任思绪天马行空,那种释放和轻松别提有多痛苦了。时光荏苒,没想到自己毕业都三年了,感谢那些任意挥洒的青春岁月。绿网内的跑道上迎面跑来一位瘦高的女生。在朦胧的路灯下,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林伟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身影是谁。白皙的双颊染着运动后的微微红昏,脸上和头发上有一层薄薄的水汽,许是湿润的空气的缘故。她喘着粗气,一双大眼睛望向远方,一步一步有规律地向前不慌不忙的跑着。刘海被风成了自然的中分,齐勃短发在耳后飞扬。林伟心中一惊,后又迅速被一丝喜悦占据:“是她!。。。。。。头发剪了?。。。。。。好像比以前更瘦了。”
站在林荫道上的林伟,望着早已跑远的背影,思绪也跟着跑远。她看起来没变,但给人感觉却又分明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