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他们是人不是妖怪。”

周世威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存洲，你去警察局叫警察过来录口供，把人带走。”

“好，威哥。”

孙存洲没动身，依然恋恋不舍地欣赏两个倒霉蛋。“快去吧，回来有的看，骑我的摩托车去。”

周世威催促了一声，孙存洲接过钥匙跨上车子出门。胡运来站在外侧观看，里面比较昏暗，一时没看清楚，问周世威，“威哥，你真大方，还请他们吃香肠，咦，他们怎么不吃进嘴里啊？”

周世威笑道：“他们全身的包都是蚊子咬的，那条香肠就是他们的嘴唇。”

所有人放声大笑，仔细一看，两片肿胀的嘴皮子外翻，可不就是香肠咯？两人羞愤难当只好低下头。不到半小时，孙存洲带着六个警察过来了，领头的姓黄，三十多岁，是警察局侦缉大队第二小队的队长。周世威走到院子与他们寒暄了几句，简单扼要的介绍了案情，随后带着他们进屋内。几个徒弟纷纷让路，黄队长令两个刺客起身脱掉衣服，警察半包围的观察两人，只见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简直就是触目惊心，两人短裤鼓胀着，垂下来一大坨，看着就不正常，黄队长勾开裤边往里瞧，乖乖，比种猪的还大。他打了个激灵，后退一步，几个警察扶着他问道：“队长，看到什么了？”

“自己瞧，没法形容了。”

于是几人好奇心驱使，也凑上前去，这一看把他们惊呆了。倒吸一口凉气，都在想这小弟弟还能不能用了，其中一人啐了一口骂道：“妈的，我就不该看，不知道会不会长针眼。”

几个少年好奇心最大，纷纷说道“我也看看。”

黄队长摆摆手，制止了他们。周世威喝斥道：“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自己不也有吗？”

胡运来悄悄地问他：“威哥，这两个人的蛋蛋到底怎么样了？”

其实几个少年都听到了他的提问，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世威无奈地给他们比划，“他们正常的时候大概有这样大小，昨天晚上被蚊虫叮咬，现在大概有这样大。”

“哇。”

竟然差不多变大了三倍，几人不由得夹紧裤裆，以后可不能让蚊子咬了啊。刺客二人听后又羞又恼，低下头看看能否找个洞钻进去。警察们察看了二人的伤势，的确非人为造成的，有人在想，被蚊子咬一个晚上，还不如被打一顿好受，有的认为太惨无人道了。黄队长觉得周世威这小子整人的招式新奇，军统局的特务估计都得拜他为师。众人议论纷纷，大体意思就是，两人活该，遭罪不冤。周世威“嗯嗯”清了清嗓子说：“大家不要吵了，黄队长给他们录口供吧。”

黄队长知道办正事要紧，取来了立案单。周世威拿来自己记录的材料，“黄队长，这是早上我问他们的材料，给你们参考一下。”

黄队长接过大致看了会儿，说道：“挺好，都问到点子上了，给我们省了不少时间。”

事情清楚，两刺客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周世威的材料绝大部分被引用了，把土匪带来的凶器长刀和汉阳造步枪交给警察，顺便在院子角落里找到了子弹头。黄队长办案从来没有这么轻松快速，然而事情没有大家认为的那么简单。他把周世威拉到一边悄悄地说：“周兄弟，这两个匪徒我们带回警局处理，这案子就算审结了。至于邓金彪那些人，我们实在爱莫能助。”

周世威理解他们的困难，要知道新中国的一些悍匪不也是要出动武警或特警剿灭吗？现在民国的警察真要他们实枪实弹地和土匪干仗，估计他们会立马给上峰递交辞职报告。周世威心有不甘，“难道就这样算了，如果以后他们不断派人来杀我，那我怎么办，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黄队长呆呆地看着远方，似乎那边有迷人的景色。不一会儿喃喃自语，“剿灭土匪只有出动保安团了，不过得请示专员。”

这年代的地方保安团可能连杂牌军都比不上，欺压百姓他们拿手，让他们去打土匪是不可能的，逼他们去也只会出工不出力，何况周世威只是一介平民。“那买凶杀人的刘金福呢？你们怎么处理？”

周世威问他。“刘金福上面有人。就算有确凿的证据，他也能脱罪。”

周世威怒了，扑你阿姆，这也不行，那也没辙，坏人做了坏事可以不被惩罚吗？他把孙存洲叫了过来，“你当着县长公子的面告诉我，是谁在背后保护刘金福。”

“咳，里面的水很深，周公子何必问得那么清楚呢？不如这样，刘金福那边我去帮你说和，让他以后不再骚扰你了。”

黄队长只想早早结案了事，有些事情何必追根问底呢？“呵呵。”

周世威气得发笑，“我跟刘金福的事情你有没有告诉黄队长。”

他问孙存洲。“没有，威哥没吩咐，我可不敢乱说。”

孙存洲摇摇头。“看来刘金福的后台让你很忌惮，难怪他号称‘南霸天’，为非作歹，完全视法律为无物。”

周世威脸上尽显嘲讽意味，黄队长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开口。“行，你不说我也不逼你，那个瘦一点的矮个子给我留下。其他的人和物你带走。”

“可是现在已经立案了，这人不带回去调查我也不好结案。”

“你跟我开玩笑？主谋你不敢抓，就拿两个小喽啰结案？指望你们警察伸张正义是没戏了。孙公子，你的面子也不好用了，哈哈哈...”周世威对黄队长一顿夹枪带棒输出。“威哥，我把这事告诉我...”孙存洲也火大，一直以来他走到哪别人都百般讨好，今天居然吃瘪了。话说半截被周世威打断了，“算了，存洲，小人物也有他们的难处，我们体谅一下。”

黄队长看出来周世威在县长公子心里分量很重。此时他心里也发慌，若是孙存洲把今天的事告诉他爸，自己一个渎职罪跑不了。正要坦白出来，周世威又说道：“有一句话叫民不举官不究，那个矮子，我不告他了，人你们不能带走。我被人暗杀，你们主持不了这个正义，我自己来。就这样！”

“周公子，我谢谢你的理解，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千万别冲动殴伤人命。”

“你请吧。我就不送了。”

周世威最烦这种假惺惺的好意，不抓坏人严惩，却劝良民守法，仆街的废材！“好吧，我走了。”

周世威的冷淡态度让他不痛快，哼哼，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刘金福的后台是我们副局长，我可不想趟入这摊浑水。转身呼唤手下带走高个子刺客和物证离开。“威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办不了，我可以让我爸帮你。”

孙存洲对这样的结果仍然耿耿于怀。“算了存洲，我估计刘金福攀上了警察局长或是副局长的关系，他们这样的小角色哪有胆量去抓刘金福。官场上的事情很复杂，我自己想办法。”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你们几个人散布消息出去，就说刘金福残废了，怕仇家报复，现在正带着巨额财产准备离开赣州。记住不要提到我。”

“就这样够吗，要不要派人去警告刘金福。”

孙存洲心有不甘问他。“警告没有意义，所以你们几个人今天把风声放出去，别人问起，你们就说是听说的。过几天，自然有人收拾他。”

刘金福现在实力大幅下滑，大概率会处在防御状态。周世威使出这招借刀杀人之计，既能达到目的，又不会脏了自己的手。周世威把其他几人召集过来，让他们去办这件事，“我这几天有事外出一趟，今天你们早点回去吧，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平时还过来练功，该干嘛干嘛。”

“威哥，你要出去做什么？”

孙存洲所问正是其他人所想。“不要问了，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孙存洲有些疑虑和不安，刚刚黄队长和周世威谈话他在场，他知道的更多，隐约觉得周世威会有一次大行动。周世威明显不想说，他也不敢追问。其他人只以为周世威出去处理普通的事情，也没多想。“去吧，把消息放出去就帮了我很大忙。”

“威哥放心，我们尽量以最快的速度让赣州城都知道。”

郭家宝拍着胸说道。“别刻意去做，装作与人聊天不经意间透露出去。”

几个学生仔太年轻，周世威叮嘱了一句，挥挥手让他们离开。点燃一支烟，也没看那个局促不安的矮子，只是静静的思考着。顺便说一句，矮子叫黄华柳，二十六岁，吉安安福县人，昨天晚上就是他开的枪。刚才录口供的时候已经坦白了。“黄华柳是吧？”

“嗯。”

他轻声应答，神色畏畏缩缩。“你们土匪里面有哪些厉害的高手？”

“我们山上有打斗的高手，有用计的高手，有用刑的高手。”

说到“用刑”这里他声音小了一些，还看了周世威一眼，心里暗道用刑高手也不如你。“还有射击高手。”

“都给我介绍介绍。”

“黄丙青功夫最高，一个人能打赤手空拳的十个人。”

“嗯。”

周世威轻轻哼了一声，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黄华柳心想昨晚你是偷袭我们两人，你跟黄丙青对战，估计不用十个回合就躺下了。他却不知道周世威的彪悍战绩。“用计的高手是吴师爷，他计谋出奇，往往能想别人想不到的方法。”

“就是一肚子坏水罢了。”

周世威毫不客气地揭穿他，跟土匪混，动脑子的不就是用一些歪门邪道害人。“用刑的高手叫施健，平时谦虚有礼，但对人用刑的时候就很癫狂，好像变了一个人，我们叫他‘白面阎王’或‘石阎王’。受刑的人往往顶不住他一次刑罚就招了。”

“这个人以前肯定受过巨大的心理创伤，虽然人格分裂，却是个人才，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如果帮我惩罚坏人，我可以很省心。”

周世威说完特地看了他一眼，他低下头心想，我觉得你在隐射我。“射击高手又是谁？”

“一个是江福，一个是我。”

“你？哈哈哈...”周世威大笑起来。“没错，我的枪法在山上是最好的。江福比我还差一点。要不然豹爷也不会派我下山。”

黄华柳知道周世威为什么嘲笑他，但士可杀不可辱，鼓起勇气也要把事实讲清楚。“好吧，算你是。既然你们土匪窝有这么多人才，邓金彪肯定更厉害吧，来给我说说。”

“豹爷也会些功夫，虽然不如黄丙青，但也不会差太多。他为人豪爽，刚强聪明。”

黄华柳谈起豹爷一副崇拜的表情。“所谓豪爽，不过是对你们施以小恩小惠，刚强聪明就是说他这个人暴躁狡猾，我说的没错吧。”

周世威“翻译”了他话里的意思。黄华柳想要为自己的大哥辩解，却又无话可说，细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给土匪们作了一番点评，周世威又问他：“既然刘金福的赌场有六成股子是邓金彪的，想必姓邓的很有钱，他一般藏在哪里？”

“豹爷的钱财放在哪我们不可能知道的。”

黄华柳暗骂人家有钱关你什么事？难道你想要，白日做梦吧。周世威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咳，真是利令智昏了，想钱想疯了。你一定认为我想要他的钱财是痴心妄想吧。没错，我确实想。”

黄华柳脸色变了一下，见鬼了，这小子好像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在想什么。“今天下午送你回去吧。”

周世威冷不丁说了一句，黄华柳一下没反应过来，“你说送...送我回去？”

“没错。”

黄华柳将信将疑，有些激动又生怕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你真的要送我回去吗？”

他重新问了一遍。“确切地说是我送你回去，顺便会一会邓金彪。”

周世威难得好脾气耐心的把话说透了。黄华柳抑制不住内心喜悦开心的笑了起来，“你放心，我回去后一定帮你跟豹爷求情，到时候你也低一下头，跟豹爷说几句好话，他应该不会为难你了。”

“嘁，这世上能让我低头的人还没出生。你也是猪脑子，为什么我不让黄队长带你走？留下你给我带路呀。什么豹爷，虎哥（指刘金福）都是他妈的阿猫阿狗。邓金彪不是想要我的命吗？好，我自己送上门去，能不能拿走看他的本事。”

黄华柳一时呆住，搞不懂周世威是初生牛犊般的二愣子，还是真有本事的人，无论如何勇气可嘉。“威哥，我说句真心话，你放我走就好，我念着这份情日后必有回报，不用跟我上山去。干我们这行的，一只脚踏进棺材，早就看淡了生死。”

“知不知道刘金福为什么要请你们这些土匪杀我？”

黄华柳摇摇头。“四月份的时候，我第一次来赣州...”周世威简单地叙述了他与金虎帮结怨的过程，黄华柳听后大为震惊，一个人打垮四十多人，弄残废刘金福还勒索了钱财，这绝对是深仇大恨，难怪姓刘的要请人干掉他。“可是威哥，豹爷有枪的，六条汉阳造和两把盒子炮。你去了肯定走不了的。”

盒子炮是驳壳枪，八路军武工队常用的手枪。其实他想说周世威去了肯定必死无疑。“人生在世，要么活得精彩，要么死得壮烈。苟且偷生不是我的选项。我跟邓金彪无怨无仇，他却派你来杀我，成功了继续过逍遥快活的日子。那么失败了也要承担惹怒我的后果。”

黄华柳一万个不相信周世威能在众土匪中击杀邓金彪，奈何姓周的头铁，非要跟豹爷死磕。“刘金福，警察都不敢动，邓金彪，他们也没法动。他们只想把你们两人抓捕归案，此事就这么了了。朗朗青天之下，没有公道正义，你说我冤不冤。有些人为什么做土匪，是因为受人欺凌，世道不公。人，一定要靠自己。”

这话无意中揭穿了黄华柳的往事。“走吧，11点多了，吃饭去。”

周世威骑着摩托带他到附近的饭店，吃饱了才有精力办事。鹅公山距离赣江东面3公里多，周世威得骑车从贡江边的建春门过浮桥去，路线弯绕，得有八公里路程，过桥上岸后两边大多数是农田，植被和树林，所到之处都是自然田园风光。微风轻轻拂过，尽管头顶烈日，周世威很喜欢原生态的味道。途中黄华柳告诉他土匪们就在鹅公山上的鹅头岭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