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卿于北苑护驾身负重伤,赤心碧血,天人可鉴,如今伤愈归来,特封为金吾卫上将军,秩正三品。”
抱起来举高高以后,李弘茂又摆出一副严肃脸,当众宣布了对张初晴的提拔任命。 当众的众包括大内总管太监朱廷禹,起居郎韩山寂等人。韩山寂这个起居郎还是正五品,表面上看他从永安王府的王府司马到皇帝跟前的起居郎,官品并没有上升,不过作为皇帝身边的第一秘书,身份却又有着巨大的变化。 “恭贺上将军。”
朱廷禹满脸笑容的向张初晴拱手行礼,把这个高光的一个职位封给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这摆明了就是李弘茂在行使皇帝的特权。 不过话说回来,这对于张初晴来说,不见得就是赚了,因为换个身份的话,哪怕皇帝封她一个婕妤,那也是正三品,但以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怎么滴也该是个嫔起步,那就是正二品了…… 至于这个金吾卫上将军嘛,南唐承袭唐朝的制度,依旧保留了十六卫,但十六卫都是虚设,也就是用来给武官提升品级的。既然是一个虚职,谁又会在意她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呢?即便有非议,反正她和皇帝这层关系,大臣们的心态估计也都是皇帝高兴就好…… 但是聪明的人也会发现,南唐的十六卫虽然是虚设,但李弘茂已经恢复了金吾卫,这个金吾卫没有分左右,职能也比较简单,就负责皇宫警卫、皇帝出行时的护卫以及平时在京城内的巡察。 从李弘茂即位以来,这支金吾卫就在原来的宫廷禁卫和殿直军的基础上遴选精锐重新组建,目前的人数约有3千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对出身也都经过了严格的挑选。 主官是金吾卫大将军李寂城,品级是正四品,副职是金吾将军元觉。这支金吾卫虽然没有分左右,但正副主官的职能有别,李寂城在负责宫廷宿卫的同时,更多还要负责京城的巡察,而元觉则只负责宿卫。 而现在,李弘茂又把张初晴封为金吾卫上将军,位在李寂城、元觉之上,是这支金吾卫的最高长官,但她本人又不直接掌军,只负责皇帝本人的近卫。三人之间,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种互相制约,互相监督的关系。 事实上这三人的忠诚度都是无可置疑的,就算来得晚一些的元觉,在北苑之战李寂城和张初晴先后倒下之后,也是李弘茂身边最后的屏障,但是这种制约,却无关他们三人的忠诚度了。 李弘茂封了张初晴的官之后,就带着这位新上任的,官袍都还没有领的金吾卫上将军出门了,一起出门的还有金吾卫大将军李寂城和金吾将军元觉,这也是他们三个人第一次以现在的身份护卫皇帝出门。同行的自然少不了起居郎韩山寂和总管太监朱廷禹。 没有带太多的人马,也没有大张旗鼓地用上皇帝出行的仪仗,虽然谈不上微服私访,但也只是轻车简从的便装出行。 李弘茂还是骑马,比起坐皇帝的乘舆,他倒是更宁愿骑马。可惜他之前那匹威猛的“夜王”,因为在太庙之变中为了救出李寂城也是身负重伤,当时被箭插得像刺猬一样。后来虽然救活了过来,李弘茂也不忍心再拿它来当坐骑了,而是就养在皇家园林里,基本不加约束,让它自由生活。 李弘茂现在骑的马是御马监饲养的一匹白马,外形十分神骏,脾气……十分安静。李弘茂骑着这匹白马哒哒的从御街穿行而过,晚春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就像给他加了一层光圈一样。 虽然是轻车简从,但毕竟是皇帝外出,街面上也早已经清场,江宁的繁华就与他无关了,一路没有红绿灯,也没有堵车,很快就到了匠作院。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有很多不同种类的工匠,也有不同的厂房。不过由于此前并不受重视,资金拨付不到位,整个匠作院就显得有点破败。 “臣等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匠作院的院使赫连德宏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身材高大,高鼻深目,一看就不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准确地说,他甚至也不是汉人,同样也不是正经的赫连氏的后裔,而是海外胡商的后人,混了很多血,虽然他很有些本事,但这辈子都很难出头的。 这个匠作院的院使他也做了好些年了,确切的说,这是个捐钱捐来的官,从六品,但是没人当回事,他自己也没当回事。而这个时候的赫连德宏,压根就不知道皇帝今天上午的时候金口一开,要把匠作院的院使提升为正五品。 但是不管怎么样,赫连德宏带着匠作院少数几个有官身的下属,还有几十上百个工匠在门口迎接皇帝的时候,他还是十分激动的,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见到活的皇帝,距离还这么近。 皇帝来到跟前的时候,赫连德宏已经跪趴在地上了,他的身体有些难以抑制的颤抖,这可是皇帝啊,像他这样的杂胡后代竟然还能见到皇帝,这都可以跟他的子孙后代吹一辈子了。 “平身吧,都不必跪着了。”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就是一个男孩刚变嗓不久的感觉,赫连德宏和身边的人站了起来,但是也没人敢抬头去看皇帝。只是在低头的余光中,可以看到阳光下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影子,还有许许多多穿着铁甲的身影。 “你就是匠作院的院使吗?你是胡人?抬起头说话。”
连着两个问题,还有一道命令,赫连德宏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终于看清了阳光下那个身材挺拔的少年皇帝。年轻,太年轻了,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就总觉得皇帝身上有一层光芒,让他不敢直视。 虽然皇帝让他抬起头说话,但他还是抬头看了皇帝一眼之后又赶紧低下了头,答道:“回禀陛下,臣正是现任的匠作院院使,臣姓赫连,名德宏,但是臣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胡人,只知臣的祖上是海外来的。”
李弘茂心里笑了起来,这就是不知道混血了多少代了,不过据说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讲,这种多代的混血,其实是很优秀的。他看着有些破败的匠作院,又看看寥寥的几十上百人,问道:“你这匠作院,就这点人?”
赫连德宏小心地答道:“回禀陛下,匠作院最多的时候,有各类匠人近千人,但是近年来薪俸不足,匠人们为了糊口,大多自谋生路去了。”
说完,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皇帝的脸色不太好看,不由得心里就一咯噔,完蛋,这下说错话了。 李弘茂倒是也没有生气,毕竟这也正常,工匠的地位本来就低,这个匠作院又不受重视,既不给身份,也不给钱,能留得住人才怪了。索性也暂时不管其他的,直接问:“那个火药的方子,就是你献的?”
赫连德宏忐忑地答道:“是。”
火药在战场上运用,就是离现在的李弘茂很近的事情,而且就是南唐的前身,有十国第一人之誉的杨吴武帝杨行密904年率部围攻豫章时就用到了火药。而就在去年元夕节的时候,李弘茂也亲眼见识了一场绚丽的烟火秀。 火药是现成的,就看怎么改进了。 “那就带朕见识一下吧。”
李弘茂不光是要看火药,整个匠作院他都要好好的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