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牙内都指挥使非马氏宗亲不得担任,此乃祖制,绝不可因一人而废!”
就在马希广心里大骂陈毛贪得无厌的时候,一个不开眼,哦不,一个忠勇的朝臣跳来出来,乃是侍中许德勋。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穿着一身紫色的官袍,瘦骨嶙峋的身材架子,那官袍穿在他身上简直就像挂在上面一样。 但是他指着全身铠甲的陈毛,怒道:“汝乃何人?从唐国流窜而来,我家大王收留于你,便是天大的恩德,你报效大王,本是份内之事,如今大王有所恩赏,你不感激涕零,竟然还要得陇望蜀?这王宫大殿,是可以着甲带兵器进来的吗?如此这般,与胁迫君王何异?”
大殿内一时鸦雀无声,穿着重甲,带着兵器,还用自己的亲兵替换了原来的金殿武士,这可不就是胁迫吗?可是看穿不能点穿啊,这一点穿了,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左丞相姚彦章就在心里骂了一句,正蠢材!难道就你一个人明白这一点吗?谁不知道这厮就是挟兵自重,想要学那掌控汉室的曹孟德?这不是形势逼人,大王也不得不虚与委蛇吗?要你来点穿? 陈毛倒只是温文尔雅地笑了一笑,问道:“不知这位是?”
许德勋梗着脖子道:“某乃大楚国侍中是也!你若是乱臣贼子,只管将某杀了便是!你若是忠诚良将,便自请罪!”
马希广喝道:“许卿,休得胡言!”
他倒不是为了维护这个臣子,可他怕激怒了陈毛啊。 姚彦章也赶紧道:“许侍中,牙内都指挥使必须马氏宗亲,这虽是祖制,但是陈都使已经被大王封为郡马,那便等同马氏宗亲,算不得破例。”
一边说,一边赶紧给许德勋使眼色,见好就收吧,现在刀架在脖子上呢。 陈毛笑道:“姚丞相这话是正理,许侍中不在民间,或许不知民间有一个女婿半个儿的说法,某既然已被大王封为衡阳郡马,那不就是马家的人了吗?倒不知许侍中所言的马氏宗亲,在大厦将倾之时,又身在何处?”
最后这句话倒是也说到关键点上了,马氏宗亲要是靠得住的话,别的不说,他能这么轻易地接掌王宫的防务?能那么轻易就派兵洗劫了库房? “此事不得再议!”
马希广断喝了一声,拂袖而去,再不走,场面就真不可控制了。 众臣恭送楚王回宫,准确的说,是回后宫,这时整个王宫都被陈毛的兵团团围住了,名为守卫,实则楚王也别想出去。倒是那些上朝的大臣,试探着离开,陈毛倒也没有阻拦。 接下来几天,楚王赐给了陈毛一座大宅子作为郡马府,同时,他作为判机要司、同平章事,也在铁甲外面穿上了紫袍参与朝政。没错,尽管那天侍中指着他鼻子大骂,他也没有拿侍中许德勋怎么样,但他依旧是穿重甲、带兵器上朝,作为判机要司,也就是枢密使,他还接管了楚国的军权。 当然了,他所能掌管的军权,也就是他自己带进都城来的那些兵卒。就在陈毛在殿上听封的时候,一支勤王军队也进了城。这是从衡州过来的州郡兵,由衡州刺史率领,其中还有一半多是蛮苗。 此前马希萼军围城的之后,这支衡州军其实也到了潭州城外,只不过他们和陈毛一样都是在观望,衡州军中的蛮苗部族,和围城的马希萼军蛮苗头领还多有往来,本来已经打算加入叛军,没料到围城的叛军突然就崩走了。于是这支衡州军也摇身一变,成了第二支入城的勤王军队。 在得知陈毛受到了楚王的重赏之后,衡州军也要求同样的赏赐,但这就不行了,就算楚王答应,陈毛也不会答应的。所以不等楚王和百官们表态,这两边的军队就在潭州城内开片。 结果是陈毛这边大胜。 他的部下虽然就是乌合之众,但是那些兵卒才穿上正儿八经地军袍铠甲,其中还有一部分精选出来的壮丁还穿上了王宫卫队的金甲,还有的读过几天书的则穿上了官袍。这些此前的民夫、百姓,此时格外珍惜他们新的身份,他们这些天来已经杀了人,见了血,也抢到了不少财宝,谁要来抢走他们的身份跟财宝,就是他们的死敌。 因为在战斗中,陈毛的兵卒格外拼命。反过来衡州军的斗志就不那么强烈了,他们就是想来捞好处的,可如果好处没捞到,却要先送命的话…… 这两边一开战,潭州城内也就变成了一个修罗场,到处都是乱兵,到处都有劫掠,许多地方还燃起了大火,夜里火光直冲云霄,白天浓烟滚滚。街市上也随处可见被残杀的百姓,也时常可见投井的,上吊的年轻女子…… 但是陈毛却又凭空增添了一份“平乱”的功绩,那支原本是“勤王”的衡州军,被击杀,被打乱,一部分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就逃出了城去,还有一部分则被陈毛军收编了。此时的陈毛不但控制了王宫,连整个潭州城都落入了他的掌握之中。 “天命在我。”
夜里,当陈毛独自站在偌大的郡马府中远眺着城中依旧没有平息的火光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天意。潭州将会被他牢牢把握的,而且他有楚王、楚国的百官在手,楚国不也就是他的了? 在江宁的时候,何曾想过会有今日的地位! “主公!”
陈毛的心腹张大来到了他跟前,作为陈毛的十大将,也是十大结拜兄弟的首席,张大此时也被封为楚国的长直都指挥使,长直都,原本是楚王的近卫亲兵。但原先的长直都早早选边站队,投效了马希萼,此时这个番号也就被陈毛安排到了他的亲卫中。 张大这几天也是过着锦衣玉食,娇妻美妾的神仙日子,这样的日子很美好,但他忍不住还是试探问道:“主公,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他们现在都到这样了,下一步,当然就是要取代楚王了,不然有什么意思呢? 陈毛却冷静地摇了摇头,道:“下一步?当然是派出使者向汉庭称臣,我要汉庭给我封一个正式的官职。”
现在他是可以把楚王做掉取而代之,但他现在没有根基,真把楚王做掉了,分分钟成为众矢之的,他不傻的。 不过,很快陈毛就发现,他向后汉派出的使者,不知怎么就走漏了风声,人才出潭州城,就被一伙来路不明的乱兵砍杀了。 一连派出三波使者都是同样的结局,陈毛突然意识到,这绝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