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在阴暗的楼道里缓了好一会,这才颤巍巍的起身,捡起了地上的口罩重新戴起,直到整理好了所有的情绪。她才拉开门,走了出去。铁门之外,是洒满了橘黄色灯光的走廊,光线昏暗,如梦似幻。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过去了很久,离她很遥远。可是唇上的异样却清清楚楚的告诉她,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不是假的。她曾经以为他是霍九,是她一直在找寻的人,不久前,他的戏弄让她自卑又羞耻到抬不起头。沈凝想装作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但那一幕一幕的,男人克制的低声喘息,如同染了毒,一点点的钻入耳膜深处,不断地在她的心里绞扯出什么。是陌生的,是神秘的,也是危险的。胸腔里如同藏着一只猫,百抓挠心——沈凝好不容复平复了心绪,重新回到包厢里。冷不防的就和初凛对上。“沈小姐,你没事吧?”
初凛是从走廊的另外一边走来的。他到处寻不到她,怕她出事。沈凝一动不动的,终于抬眼。“我没什么事。”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快速的低垂了头,这样他就看不到她的脸色了。她也是多虑了,戴着口罩初凛又能看到什么呢?“你不舒服么?”
他的眼神看向她身后的那个方向,刚才他就注意到了,她是楼道口走来的。她不是去厕所了吗?怎么会去了楼道口?她是去见了什么人吗?还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有点胃痛,去外面坐了一会。”
沈凝的神经骤然紧绷。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在楼梯口发生的事情。绝对不可以!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她又该如何自处?“现在好点了吗?苏妩很担心你,我们先进去。”
初凛温和的点了点头。自然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他却也没有再问下去。她不愿意说,那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些。沈凝胡乱地应了一声,跟着他一起回了包厢。一推开门,酒气熏天。冯丰已经喝得大醉了,正玩疯了,在和苏妩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苏妩也难得卸下了往日的枷锁,她很配合他们一起打闹。沈凝看着他们玩弄,还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时,冯丰像是才看到他们,忍不住打趣了一句。“老初你找人怎么找这么久?我们都在等你。”
冯丰醉得东倒西歪的,坐没坐相,吐着大舌头。“哦对了,刚才霍大夫人来找你了……让你过去见见人。”
“听说那景大小姐的父母,还有伯父都来了。”
初凛眉心微皱。他还没说话。冯丰的脸已经喝红了,感叹了一句,“这只是定亲宴,景家就这么大的排场了,也不知道以后的典礼得多么的隆重盛大啊。”
一句话心,细细密密的沉入了沈凝的心底。她喉咙猛然紧涩,发不出来声,灯光刺得眼睛有些疼。定亲宴。她怎么忘记了呢?刚才在楼梯口强吻她的人可就是这场定亲宴的男主角,以后的新郎。多么讽刺,多么荒谬!眼前一阵阵的发白,沈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体却不住的发冷。接下来初凛又说什么了,她听不到了。冯丰也拉着她一起玩游戏了,另外两个人看到她状态不好,也就阻止了冯丰。沈凝如坐针毡。她索性站起来,这一次是真的去了洗手间。“哗啦啦——”刺骨的冷水泼在脸上,强压下了心底翻腾而起的燥热。等沈凝再抬起头,洗手台的镜子里多了一个人。她嘴角僵住。镜中人是景心慈,今日不是那么黑色的冷沉装扮,反而换了裸色的针织裙,露出了优美纤细的脖子,整个人清雅柔美,如同水里晕染开的月色。女强人的冷厉气场综合了一些柔软,端庄里带着柔婉。四目相对。沈凝动作顿了顿,莫名感觉到了几分冷意。“沈小姐。”
景心慈缓缓地开口,站到了她的身边。景心慈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一贯都是冷漠惯了。但沈凝却觉得有些紧张,毕竟刚刚发生的那些……她是愧对景心慈的。“有事吗?”
她紧了紧呼吸。景心慈的目光和镜子里的她交错在一起,带着锋利。“我想你很清楚我找你是为了什么,真是巧,没有想到旅馆再见之后,我们这么快又再见了。”
她从上到下的打量着沈凝,那种锋利蔓延到了沈凝全身。洗手间的气压骤然就变得很低很低。“我只是陪我的朋友参加生日,不是故意在这里的。”
沈凝忍不住解释。她说是这么说,但是态度却不强硬,也没什么底气。她的确没底气。她差点破坏了别人的感情。她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景心慈瞳孔里闪过若隐若现的冷意,语气依旧轻和缓慢:“是不是巧合,我心中有数。”
“所以我也要告诉沈小姐一句话,我希望你能时刻记得那天你在旅馆答应我的话。我不想针对你一个弱女子,可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他。”
“沈小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就说了这些话,景心慈就没别的意思了。可沈凝视却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她总觉得,景心慈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巧合,她心中有数。她知道……楼梯口的事吗?景心慈收回视线,开水洗手,又补了个妆。她什么都没再说了。沈凝看着镜子里的走远,胸口忽然很是窒息。她会记得景心慈的话。她也没想过,今天会在这里碰到霍胤然的,这完全就是一个误会。她是要来洗手间的,和轮椅上的他擦肩而过。他忽然问她。你就那么想找到霍九吗?所以,她失去了理智,跟着他到了楼梯口。她百般焦急的抓着他的衣袖,求他告诉她霍九在哪里。他是不是也知道霍九的存在。然而那一刻,男人垂下的眼眸里,像是有猛兽扑来。楼道里那昏暗的光线,一刹间就将他的脸吞没。她什么都没看到了。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压着她肆意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