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男人愿意要她,和他结婚是最好的选择。他去和范琼兰领了证书,他们进城那天,孩子就留在家,由他照顾。家里没奶粉,小孩饿的直哭,他去邻居家要了一捧奶粉,用手捧回来,用手指沾奶粉喂他。从此家里多两个人,沈轩和男人。男人嗜赌,爱喝酒,有一年在工地喝多了酒,心肌梗死,范琼兰怀着几个月身孕,得知噩耗一病不起,差点流产。沈修宴自己托着年幼的身体处理他的后事,一边照顾奶奶和妈妈,一边带沈轩沈阑两个小孩。他深吸口烟。就在这个时候,闻茵闯进了他的世界。她像一束光,横冲直撞的穿过一切障碍,偏执地来到他跟前。闻天逸告诉他,希望小学建成,他就可以去学习,去到大城市。他想,去大城市可以赚更多钱,有了钱就能把妈妈和奶奶盖新房子,让弟弟妹妹读书。他很珍惜这个机会,所以闻茵留下的一个月,他嘴上说着烦,却不想她离开,他想在闻天逸跟前表现好点,让他能记住自己。后来他送走了闻茵,没过多久希望小学真的盖好了,他的成绩很出众,即使比同班年级的学生年纪大,进步却很快。他在家里用捡来的木板搭了个小桌子,晚上做完活回来,就点上电灯,在灯下学习。电灯昏暗,光亮微弱,上面吊着一根电线,有点风吹草动就来回晃动,把地上投照的影子晃的来回摇摆,他时常望向窗外,每当天将破晓的时候,那个方向就有山的影子,那上面盘旋着出去的山路,闻茵就是从那条山路来,从那条山路离开,他盘算着时间,时常彷徨,不知道闻天逸会不会记得他,会不会记得他曾经许过的承诺。他就这样,怀揣着谁都不知道的不安,在某天黎明,等到闻天逸的车停到他家门口。闻茵从车上跳下来,迈着小短腿推开门,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身边有脚步声。她朝他走来,他转过身。闻茵:“回去吧。”
他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沈修宴:“在这等。”
她错愕,沈修宴已越过她,走向闻天逸的墓碑。沈修宴:“抱歉,来的匆忙,什么都没拿,下次我把裴景山的酒偷出来给你喝。”
他站着,面对比他矮很多的墓碑,脑中闪过他回来的样子,从什么时候起,他不需要仰望闻天逸,长得比他还高了?他胸口堵着,有很多话想说,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沈修宴:“对不起,现在才来,你在天上肯定骂我兔崽子呢,骂吧。”
他一笑,很是无谓,随即便垂落下去,又变成他凉薄的脸:“……把我这样的人当儿子,一定很失望吧。”
他声音弱了下来:“……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我想让茵茵嫁给我,等一切安排妥了再把你接出去,不知道为什么……”他闪过迷茫,那是他很少有的情绪。喉间哽咽,他生生咽了下去:“我在查了,就算拼尽性命也得查出来,闻总,和你商量个事,要是遇到我无法应付的阻碍,会伤害茵茵,我能不能不报仇了。我没护住你,就剩茵茵了,她不能再有事。”
沈修宴:“我现在必须强大起来,才能确保她万无一失,矿洞里面的东西你别担心,现在还没人注意,周燕很老实,我会想办法转型,除掉一切痕迹,M国的人找不到。闻城闻泰也不会有事,你放心,我都安排好。”
他说完,烟也将近抽完,零星的烟灰落到地上,熄灭火光。他望着照片中闻天逸的脸,很认真。沈修宴:“下辈子我给你当狗,这辈子,先欠着你,你关心的人,你放心,天塌下来我也挡着,我发誓。”
他顿了顿,心底那团郁气仍然没有消失。四周俱寂,忽来一阵软风,吹响树梢枯叶。良久,他低头苦笑:“……你也不会想要我这样的儿子。”
他转身,指间烟蒂掉落。那一声父亲,他有什么脸面说出口。…………沈修宴牵着她穿过青石板铺就的小路。闻茵:“说了什么?”
沈修宴:“随便说说。”
闻茵:“……沈修宴,爸爸和面具哪个重要?”
他不加犹豫:“闻总。”
她扣紧五指:“是真话吧。”
沈修宴:“嗯。”
她低头,走了一段路,手机忽然响起。是闻城。闻城:“他后颈靠近肩膀的地方有痣,是个年轻人,不超过三十岁,把这些告诉沈修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