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嬴郅并没有丝毫兴师问罪的意思,反而平心静气的笑了一下,颇有兴致的问及一事:“听说你是用暗器伤的晚卿,是什么样的暗器?”
萧弥月不由意外,然后看了一眼茶茶,茶茶会意,将藏于袖中小臂上的暗器摘下来,递给嬴郅。 嬴郅接过,很有兴趣的把玩琢磨起来。暗器很精巧,是精铁所铸,但是并不重,正前方有三个孔,里面可藏三根如钉子般粗的长针,眼下里面还有两根,其中一根便是用在了楚晚卿身上,侧面有一个启动暗器的开关,可以扣在小臂上,确实是不错的保命之物。他周围看了一眼,目光停在不远处的树干,抬手朝着那个方向便掰了一下开关,长针便从小孔处射出,肉眼难辨,霎时便插在树干上,便是坚硬如树干,都刺了一般进去。威力不小。嬴郅颇为惊叹,有些想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构造,他见识过许许多多的兵器暗器,其中精巧的亦是不少,但是都没有这个好用。他好奇询问萧弥月:“这是从哪寻来的?”
萧弥月无语了:“瞧你这话问的,什么叫从哪寻来的?就不能是我自己做的?”
嬴郅诧异:“你还会制暗器?这的东西看着精巧,做工必得复杂繁冗,可不是谁都会做的。”
萧弥月不屑道:“别人不会不代表我不会啊,我不仅会做这种暗器,我还会制作许多兵器,冶炼所铸之物,皆不在话下。”
嬴郅闻言,目光凝起,静静审视着萧弥月,目光极其复杂。萧弥月大大方方的任他看。须臾,嬴郅目光探究:“你怎会做这些东西?”
萧弥月:“跟人学的。”
嬴郅默了默。他已然知道,从萧弥月这里问不出什么了,将暗器递还给茶茶,再问萧弥月:“晚卿已经脱离性命之忧,但是此毒太烈,因此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还大伤元气,武功也废了,以后都难得康健了,如此,你……还要继续杀她么?”
萧弥月粲然一笑,眼神却毫无笑意,语气明明轻柔,说出的话也让人听着胆寒:“那不是还没死么?”
嬴郅了然。他道:“云升怒极,嚷着非要杀了你不可,我会阻拦他对你不利,但他那个人是不听劝阻的,如今晚卿为你所伤,他必不会与你罢休,便是我极力拦着,也不一定拦得住他的阴诡手段,你身边就一个颜如玉总归不够,之后就让从安跟着你身边吧,我会再调一些精锐暗卫守在关雎阁附近护你安危,以防万一,你不要拒绝。”
萧弥月耸耸肩:“随你。”
嬴郅坦然道:“我也会派人守着绾心阁,你和你的人是无法靠近的,我知晓你还会对她下杀手,我不会置喙你的行事,可我也要做我该做的,希望你能理解。”
萧弥月一笑置之:“也随你。”
她这般态度,让嬴郅有些许看不明白她所思所想。“你……”他想问什么,却又迟疑着不问。萧弥月挑眉:“你想和我说什么,直言便是,还诉说需要我摈退左右?”
嬴郅摇了摇头:“没什么了。”
“哦。”
“今日还要针灸么?也到时间了。”
“不用,本来也不必日日都做,今日你想必也没这个心情,改天吧。”
“那我先回去用膳吃药,不打扰你了。”
“不送。”
嬴郅这才让从安推他离开。他离开不久,从安便安排了人明里暗里的把守关雎阁,从安亲自坐镇候命,而绾心阁那边,也安排了人去保护,但是因为有楚云升和楚家的高手在那里守着,也不用派人坐镇了。只要萧弥月人在关雎阁,从安是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的,不知道人猫在哪里,倒也能随叫随到,只有她离开关雎阁了,从安才会跟在她后面,也不凑近,就不远不近的跟着,确保能够随时保护他的安全。楚晚卿整整两日才醒来,这两日,楚云升因为着急楚晚卿,不管不顾的去了两次关雎阁对萧弥月喊打喊杀,都被从安拦住了,有一次从安与他交手打得火热,萧弥月看的正起劲呢,穆沅又来别人拉走了。楚晚卿醒来后知道自己被七星毒草的剧毒侵蚀损伤了身体经脉,不仅丧失了一身的武功,还变得羸弱多病,大受打击,伤心的哭了,还不忘一边让楚云升给她报仇,之后给哭晕了。见妹妹这般,楚云升又受了刺激,拎着剑杀气腾腾的去找萧弥月,萧弥月此时正在嬴郅这里给嬴郅针灸,所以他直接去了行云阁。行云阁内,萧弥月在给嬴郅扎腿,虽然他的腿封着毒不能动,但是却也不能不管,扎针活络腿上的经脉,让毒在腿上得以流动,不让腿上筋脉血液凝滞僵死,又得把控好分寸,才不会毒死腿上的筋骨皮肉。很疼,平日几乎没有感觉得腿,因为她的扎针,从骨子里发出的痛感,如同钝刀子刮骨一般。嬴郅全程都闭目拧眉绷着脸,牙关也咬的紧紧的,全身汗水直流,只得提起精神强力忍着疼痛,有时候忍不住闷哼出声。不是第一次这样帮他在腿上扎针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萧弥月竟然突然觉得,这厮的腿骨长得挺好,确切的说,他全身骨相都很好,怎么看都赏心悦目。哎,可惜了。她可惜的摇了摇头,帮他调了几枚针,又上前去站在他上半身的边上,看着他汗津津的脸上尽是痛苦煎熬,心中隐约有一种微妙的堵塞感觉,闷闷的,有点喘不过气。也是莫名其妙了,她莫不是在对他心生不忍?不至于不至于……她闭上眼吐了口气,默念了几句平心静气,才睁眼安定心神。可是一切徒劳,再看他时,她心中还是觉得不畅快。索性不管了。萧弥月无视这种不该有的感觉,歪头瞅着他,目光一顿,被他的眉目吸引了目光,尤其是睫毛,那紧闭着的双眸上,又长又翘的睫毛覆在上面,微微颤动,上面也沾了些许汗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泪水沾湿的,顿时显得他有些可怜,让人怜爱。一个大男人,这般惹人怜爱,矛盾又自洽,萧弥月觉得挺有趣的。这么瞧着他这幅样子片刻,她突然心血来潮,低下头去,在他面庞上不足一指的距离上定住,然后张嘴,朝着他的眼睛就轻轻吹了口气。嬴郅一个激灵,猛地就睁开了双眸,那双布满血丝的瞳孔,惊愕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萧弥月只是想捉弄他一下,还以为他痛的反应不过来,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睁眼了,也着实吓了一跳,她呼吸都漏了一拍,不过她反应极快,很快便定下心来,微抬起脸,却依旧低着头就近看他,笑吟吟的。他似乎忘了痛苦,怔怔的看着她,吃力哑声问:“你……在做什么?”
萧弥月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眨了眨眼呆了呆,然后,她又往他眼睛那里吹了一口气,身行力践告诉他她在做什么。嬴郅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萧弥月已经站起来,垂着眼睑淡淡的看着他。然后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他腿边挪去,他想问的话就这么留在嘴边,之后,她又开始动他腿上的针,一阵刺骨的痛意袭来,他也顾不上说话了。过了会儿,一炷香燃尽,萧弥月才给嬴郅拔针,针还没拔完,外面传来吵嚷声了。萧弥月和嬴郅都望向外面的方向,嬴郅拧紧眉,萧弥月去额收回目光继续按顺序拔针。她不忘叮嘱:“你这出了那么多汗,一会儿可以沐浴,切记水温不要太烫,也不要太凉,你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热的就好,别浸水太久,不然影响药效。”
他收回目光思绪,点头:“知道了。”
萧弥月不复多言。接着,外面便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动静,颇为激烈。翎阳从外面匆匆进来,隔着纱帘禀报。“启禀王爷,王妃,楚少主来了,吵闹着要杀了王妃,非要闯进来,从安阻拦,与他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