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门,轩辕宝殿。 轩辕皇邪定神于书桌旁,左手紧贴后腰,右手执笔。 面庞看似平静,英挺的眉头却微微蹙动,眸光烁烁。 身前书桌之上,一个大大的“道”跃然纸上,苍劲有力,通达圆润之意中些许锋芒毕露,只是不知为何,最后一点收尾却是迟迟未落下。 “为何还不落笔。”
“父亲……” “你觉着难,是因心静不下,皇邪,这不像你。”
轩辕王迈步走了进来。 …… “我想执掌轩辕剑!”
轩辕皇邪犹豫许久,终是搁下笔,转身对威严的父亲说道,好似势在必行。 轩辕王凝视孩儿一番,无声缓步行至窗前,金色眼眸中,倒映着的,是窗外萧条的秋景。 远处,树涛阵阵,于风中,似呜咽又似狂欢。澄澈的天空,洁白云朵几簇,缓缓浮动,像是一位阅尽世间百态的沧桑老者,于高空俯视世间的人们。 他没有回头,沉声问道:“为何?”
“最近心神不宁,隐隐感觉什么出世了……”轩辕皇邪眼底有几分烦躁,饮了一口纸边的瓷盏香茗,呼吸才缓和了几分。 “你可知,轩辕剑之所以被称为圣道第一剑,不仅仅因为其斩仙灭神的威能,我轩辕一脉,万古传承,执掌轩辕剑以匡扶正道为己任。轩辕剑的力量无数人趋之若鹜,却又怎知其难以驾驭?所谓诛天灭世之威,若无一颗坚韧的心,如何能承受?一点点烦躁,都有可能使人陷入对追求力量的癫狂,你能明白吗?!”
“……孩儿知错。”
轩辕王露出面具外边的金眸直盯轩辕皇邪,道:“这一笔要不要为父替你续下去?”
轩辕皇邪笑了笑,俯首低看眼前,杀意隐现:“不必,此字我必须自己来。从小便是了……” 轩辕王闭上眼,转身就走:“今夜到你娘亲灵堂前来罢。”
***** 夕云观,齐天峰正天殿。 “来人,去将夜师侄释放了。”
青木真人朗声吩咐下去,眉头紧锁不去看下方跪着的宁浩天。 大殿之下,众人交头接耳,还不知发生何事。青木真人不知何意,邀请天下有头有脸的任务前来,本说是商谈南疆邪派引起骚动一事,如今却命宁浩天跪立不起。 前阵子南疆忽传鬼宗有大动静,正道人士意欲派出英才俊杰前去勘察,冰火谷、大相寺、甚至轩辕门都推辞领导之务,大家只好推荐夕云观,却是想不到一向低调行事的青木真人没有拒绝,此次竟大包大揽,做了这个风头。 而今,经过商酌,基本人物都已确定。 “各位道友同仁,今日本是你等回去之日,本座应欢兴践行,但本座徒儿犯了错急需处理,劳烦各位稍等一些。”
青木真人道。 在一片嘈杂声中,秀发凌乱的夜晚婷跟随夕云观门徒步入正天殿,面色憔悴不改她身上清冷气质。待夜晚婷停住,青木真人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淡:“你与神鹰堡少主婚事已解,稍会与你师父一同回去罢。”
夜晚婷玉唇微启,下意识看向沉默跪着的大师兄,愣神之际却被师父苏凝领到一处。 “哼!!”
青木真人冷哼一声,拂袖,大法力卷着风儿狠狠拍向宁浩天。 宁浩天咬牙挺住,没哼一声痛,口中控制不住往外汩血。 众人大惊,宁浩天身为绝顶出名的后起之秀,不是青木真人的爱徒么?怎会下如此狠手! “大师兄!!”
几道急切的声音响起,夜晚婷、罗不凡、聂荣元、黄麒忍不住要出来阻挡,被各自的师父紧紧缚住,不能自已。 “青木真人,有话好好说。”
代表大相寺前来的了相思索一下,出口劝道。 殿上坐着的众人亦纷纷起身。 “说的极是,宁小兄弟犯了何事令青木真人动如此之大的火气?”
“年轻人难免犯错!”
青木真人脸色稍稍好转,恨铁不成钢重重哼道:“指点师弟修习,竟失手将师弟打成重伤!平时为师如何教导你的!说!!”
“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说!!!”
“谦逊宁人。”
“再说!”
“不可心滋傲气,护及师门之弟兄姐妹。”
“继续!!!”
…… 青木真人硬是逼宁浩天念了十几条,其中越听越气,又几次打得宁浩天吐血,旁人苦苦相劝才罢手,责令他回屋思过。 ****** 冰火谷。 “回禀谷主,青木真人今日……下山之时,各派均言,夕云观门规森严,青木真人铁面无私爱护门徒。”
一名冰火谷门人向萧万鼎细细禀告。 “谦儿,你何种看法。”
薛谦多日不见,眼神愈加深邃,他微微一笑:“据谦儿得知,几日有神秘人去拜访神鹰堡,神鹰堡少主重伤,夜晚婷婚事还解了。”
“你先下去。”
薛谦先示意那名门人离开,继续道:“想必那神秘人就是宁浩天了,无论他用了什么办法,夜晚婷之事总算得解了,青木真人在天下正派人士面前打伤宁浩天,是做与神鹰堡看。”
“既不得罪神鹰堡,又赢得好名声。呵呵……青木真人这一石二鸟之计果真用得出神入化。”
萧万鼎满意点点头,见薛谦没再说下去,伸手递给他一张密信。薛谦打开,有字:闻薛兄道法精进,可喜可贺!——鄙兄逸飞字。 “宁浩天也在做与你看,为师不知他从何途径知晓你也前去了神鹰堡……但他明知你在,仍自行为其师妹解决,还拉来小次山上与你有过矛盾的蓝逸飞,实则也在告诫你收敛,莫对夜晚婷咄咄逼人!”
薛谦啪一声合起折扇,嘴角笑意隐去:“虽说我是真心,但……呵呵,确实是小看了夕云观啊。好一个宁浩天!好一个蓝逸飞!”
***** 汾阳湖畔。 秋末风冷,湖面仅有几叶孤零零的船只漂泊于吹皱的涟漪中。 “大师兄,你怎会再次到这边来?”
易寒摸拭着身前的酒杯,微皱眉问道。 画舫依旧精致,当日凌蝎与易寒相见时的“绝”字旌旗迎风飘扬,崭新如昔。 船头,蓝逸飞与易寒隔桌对坐,两人身前的酒杯均已盛满佳酿,香气浓烈。 “夜晚婷因家族的琐事逼婚,冰火谷与神鹰堡都争先恐后,涉及甚广,宁浩天欲为她排忧解难,因此拉我下来……” “解决了?”
“嗯,他估计正在齐天峰领罚罢。”
蓝逸飞眼色萎靡,将烈酒一饮而尽,颇有些心不在焉。 易寒沉默一下,提袖,又将蓝逸飞空着的酒杯满上,忽地笑道:“我们都以为你们二人势同水火呢,却不想竟是肝胆相照……” 此话听来藏着些调笑的味道。 “师门之内,竞争何能等于世仇?能帮则帮,况且他也送了我一个下山的理由。”
蓝逸飞没心情与他开玩笑,无声叹道。 “下山的理由?”
…… 易寒问了一句,久久不见师兄答话,移眸望去,只见蓝逸飞目光投放入小次山方向的虚空里,怔然不语。 夜色袭来。 朔风席卷而至,刮得两人衣袖滚滚拂动,岸边的人家已有几处亮起温暖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