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迈步在黑夜里,耳不闻,目不明。步步轻浮,或似魂飘,或似身定,彷徨惊恐,不见前方。迷茫中,一只瘦小的手掌温暖了我的掌心,我哆嗦着抬头望去,“妈妈?”我猛的睁开眼,望向天花板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等我回过神又烦躁的直起身,狠狠的蹬了脚泛黄的墙皮。我竟然梦到我妈了。“真是没有什么比一大清早就梦到自己亲爱的妈妈更值得开心的事了。”
我厌恶的咬重了妈妈二字,转头从床边扯过已经被我摧残的只剩下表盘的手表,凝神瞧了一眼后,我又随意将表盘丢在了地上。走在上学的路上,我百无聊赖的踢着路边的石子。直到远处传来呼喊,我才稍稍顿住了脚步。“诶!等等我!”
那人扯着嗓子叫喊着。我习以为常的转过身,不料却被来势凶猛的臂膀挡住了视线,我惊的一个侧身,让扑过来的人没了支点,直直摔倒在地。看着那趴在地上装死的人,我皱着眉头走到他腰边轻踹了一脚,“又想谋杀我。”
那人扶着腰缓缓从地上跪站起来,委屈巴巴的看向我,“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李大人,这不是好不容易才逮着你一回,怕你又跑了嘛。”
我嗤笑一声,提脚将刚刚才站稳的人再次踹倒在了地上,“一大清早就放响屁,花都被你熏萎了。”
而我这一脚却被杨捷生抓住了漏洞,他先是惊呼一声哎哟,接着又顺势倒在地上装模作样的抱着肚子满地打滚,同时不忘呲着大牙控诉我的恶行,“你下手咋这狠,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我也不恼,上去又是一脚。效果很不错,踹完就安静了。见那狼狈样,我心情愉悦的对他咧开一个堪比核爆的明媚笑容,“如果你要坚持演完这出蠢到让盲人都笑掉大牙的戏,我就告诉张悦悦是你把她整理好的资料弄成了废纸。”
名字刚脱口,杨捷生就惊得抖了三抖,他连滚带爬的跑过来,作势就要捂住我的嘴。我强忍下再踹一脚的冲动,嫌弃的躲开了伸到脸旁的手。“你再靠近我半分,张悦悦的耳光就会准时准点为你的小脸蛋添上一抹红。”
我眼含警告的睨了他一眼,“纯天然,无污染。”
见此杨捷生只好双臂举起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行行行,我离你远点。”
但嘴里边倒不停歇,小声嘀咕着,“你这人就是喜欢较劲,不喊大声点,你那漏风耳朵哪能听见。”
我假笑一声,转身继续向前走去。杨捷生也不再自讨没趣,噤了声默默跟在身旁。看着一路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色,我不禁心下感叹时间似流水,不过眨眼间的间隙,我就在这活了四五年,真神奇啊。“这样稳定的环境才能改善你糟糕的脾气。”
心底传来一阵平静得令人作呕的回响。“我并不觉得我的性格有什么缺陷。”
我反驳到,随后又挑了挑眉弓,“你果然也觉得我在暴力上还有巨大的潜质。”
“等哪天你被暴揍一顿,或许就愿意承认你性格上的缺陷了。”
心底的声音继续飘荡着。“你总是期待着我受伤流血,你比我更需要一名满嘴仁义道德的心灵导师。”
我的唇角翘起了讽刺的弧度。“如果不是我多次泼灭你无理头的怒火,你的坟头草估计都有一米高了。”
那股声音依旧淡淡的陈述着“拜托,别把自己说的这么高尚,在一定程度上,你三番五次的阻挠了一个真诚善良的人追求梦想。”
我做了个反胃的动作。我名为李河,一名普通初中生。有一对爱护我的爷爷奶奶,一位五六年不见的父亲以及一年见一面的母亲。哦真该死,我竟然差点把我同母异父的哥哥落下了。我的父母在我三年级那一年办了离婚手续,此后我寄住在各路不同亲戚的家中,这也让我常常庆幸他俩人脉之广让我不至于没个落脚的地方。也正是从离婚开始,我与父亲也就渐行渐远了,除开隔那么半月致来的问候,我们父子俩再无其他交集。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些,我只求他们照法律将我抚养到十八岁。托离婚的福,我的活法也简化下来,无非就是在这家住半年或者小半年,再换到下一家。读书也是这里读一下那里读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的学生证上已经足足刻下了九位班主任的名字。而那刚刚在我心底飘的声音则是我积累情感认知的载体,我给他取名为余驰。余驰以一种与我相驳的思维方式存在于我脑内,用途就是克制和引导我的言行举止,以及让他代替执行必要的关心和陪伴。余驰是我时刻处于失衡的八年中,唯一的常数。“我没得选。”
余驰残忍的拉下了我刚挂上得氛围布。“闭嘴。”
我得意的勾起唇角。思绪收回。我也到了教室里。 由于来的算早,此时教室里除开我和满嘴油渍的杨捷生,就是几位不知道姓名的同学。我拿出昨日被王莺撕毁的卷子,心中暗暗庆幸被幸运选中的科目是生物,但凡是地理或者语文,那我都有必要原地整理遗容遗表了。等会说什么话忽悠过去呢,我捻起卷子的一角。“在想什么呢。”
杨捷生口齿不清的问道。“在想你。”
我头也不抬的敷衍道,同时脑中灵光一现,就和黎老师说是和狗打了一架造成的吧。而杨捷生却差点没被我的话吓的把嘴里刚嚼碎的饭团喷出来,他艰难的吞下卡在喉口的碎状物,表情的痛苦程度堪比生吞了一头牛。我嫌弃的咧开嘴,“可别噎死了,我暂时还没有去牢里度过一个愉悦假期的打算。”
杨捷生顾不得其他,捶着胸口跑到座位上狂灌了半瓶水,不料喝一半又遭水呛到了,连忙弯下腰扶着桌子剧烈咳嗽起来,本是白皙的小脸蛋都硬生生憋成了鲜红色。我皱起眉,“这空气不能用了,有股蠢味儿。”
等杨捷生缓过神来,抬头的瞬间差点没给我吓得把桌子砸过去。那眼睛红肿的跟遭热水烫过一样,还龇牙咧嘴的,活像从墓里爬出来的恶鬼。“我差点交代在这瓶水上了,你却关心空气会不会降智?”杨捷生揉着胸口,不满的瞪向我。“很显然,是的。”
我送给他一个自认为友好的微笑。但下一秒就换来了对方的极力吐槽,“诶诶诶,收回去收回去,你笑起来就跟那刽子手咧嘴巴似的,看得我头皮发麻。”
善良的我放大了笑容,“那我一定钝刀慢磨。”
杨捷生正欲怼回,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跳踢踏舞的声音。我俩同时朝那望去,是我的同桌许昝。“古德莫令啊小河河。”
许昝扭着猫步贴到我面前,又微笑着扭过头看向杨捷生,“你自便。”
我忍俊不禁,“早。”
许昝拉开座位,边放书包边对着我挤眉弄眼,“快把地理作业给我,我昨儿带错学法了。”
我见怪不怪,从作业堆里抽了本学法递了过去。“你两啊,狼狈为奸!”
一旁的杨捷生见状指指点点的眯起眼,“信不信我告老师。”
“噗,啊哈哈哈。”
闻言许昝像是听见什么大笑话一般轻捂唇,随后一记眼刀剜了过去,“我昨天的作业是借给狗了是吧。”
这下就轮到杨捷生尴尬了,方才还指点江山的手一下子就贴紧了后脑勺,“哎呀,我这不是逗你们玩嘛,别较真嘛。”
许昝无语的瞥了眼杨捷生,“不跟傻逼计较。”
随后扭回头拿起作业本闷头抄了起来,“老师来了跟我说一声。”
我偏头看了眼挂在黑板正上方的时钟,“这个点了,估摸四五分钟后班主任就来了。 ”许昝的手似狂风般袭卷过纸张,“没事,我昨儿下课的时候就写了大半。”
“林欲平怎么还没来。”
杨捷生一把靠坐在椅背上。“他感冒了。”
我想起早上收到的消息。杨捷生闷劲踢了脚桌腿,嘀咕道,“那可完蛋了,今天得一个人挨骂了。”
“怎么,你两偷摸着做坏事了?”
我饶有兴趣的朝他抬抬眉。“昨儿路上碰到了王老师,但是咱俩没打招呼,绕路走了。”
杨捷生脱力的摊在桌子上,真诚祈祷,“但愿王老师没看见我俩。”
“原来如此。”
我笑了笑,“他会准时到校的,小感冒而已。”
与此同时,我的眼角闪过一抹白色的身影,我不动声色的推了推许昝的椅子腿。许昝身子一僵, 默默将放在抽屉里的学法推了进去。我皱起眉,班主任估计已经看到了,于是我俯身对许昝耳语到,“把学法给我。”
许昝秒懂,立刻将学法递给了我。随后我趁着班主任躲在门后的间隙,将学法塞进了书包里,“找本自己的学法摊开放在抽屉里,把写上去的答案改几个。 ” 我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指尖敲击着桌面,嘴唇小幅度蠕动着。果然,在完成这套动作后,班主任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我们身后。“在补作业呢?”
王莉妍沉着脸审视着许昝刻意摆弄的背影。“没有。”
许昝捏紧拳头,发出了最后的挣扎。“拿出来。”
王莉妍也不废话,直径走到许昝边上用力敲了敲桌子。许昝仰天长叹,不情不愿的松开捂得结结实实的学法,向后倒在了椅背上。王莉妍拿起学法看了看,“历史作业你都敢不完成啊。”
随后王莉妍又弯腰将抽屉里的学法翻了出来,查看名字后狐疑的瞥了我一眼,“你的学法呢?”
我自顾自从包里把学法翻了出来,双手递给了她,“在这老师。”
接过后王莉妍又将我的摊开,与许昝的做了对比,随后合起来还给了我,我顺势将学法塞进了作业堆里。她肯定看出来了。我神色不变。“等会自己去跟曾老师解释。”
说完王莉妍便收起许昝的学法离开了教室。王莉妍前脚踏出教室,后脚林欲平就出现在了门口。林欲平先是瞥了眼时钟,确认时间后才继续不徐不缓的向这边走来。我打量着他的行为,推算大概病到了什么程度。等林欲平坐到了位置上,才微微侧过身试探的看向我,“你们补作业被老师抓了?”“是许昝。”
我幸灾乐祸的伸开手指,“这都能被抓住。”
闻言林欲平又瞥向面如死灰的许昝,小幅度的点了点头。接收到许昝怨愤的眼神,我又若无其事的干咳了一声,“温度降了没?”“什么温度?”林欲平没反应过来,而后微微颔首,“降了。”
“昨儿回去的时候都没感冒的,怎么过了一晚上倒还发起烧了。”
杨捷生表示不理解,“你躺冰柜里了?”
林欲平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儿跑完步后接着洗了个冷水澡。”
“一看就是虚的。”
杨捷生坏笑起来,“来点六味地黄丸。”
“呵呵,换你来,第二天人都没了。”
许昝冷笑着翻了个白眼。对此杨捷生朝他自信的摆摆手,“哥可是已经坚持锻炼七年的有志青年。洗个冷水澡对我来说,啧啧啧,就像老虎吃豆芽——小菜一碟儿。”
许昝回以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他沮丧的扭过头,神色灰暗,“咋办啊李河,曾老师的杀伤力堪比美国黑棕熊啊。”
我强扯嘴角,“你只别有难也同当就行。”
许昝眸色黯淡的看向外面自由飞翔的鸟儿,喃喃自语,“ 今日我便是那,被曾老师折去双翅的,残鸟儿。”
随即我爆出天雷般的笑声,“至少没把双腿拍断。”
林欲平则是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动作小点,别把班主任招来了。我笑声一顿,随后冷着脸拔高了音调。刚笑完,班主任就疾风般立在了门口,并怒声质问到,“是哪个笑的那么灿烂啊?!”
我这才满意的收起嘴角,满脸恳切的望向门口,“不好意思老师,林欲平跟我说了他袜子破了一个洞,我没忍住。”
王莉妍不满的夹紧眉头,并对我撂下狠话,“再鬼喊鬼叫,就去办公室站一个早读。”
我眼神一亮,林欲平一惊。他连忙起身挡住我兴奋的面庞,坏心眼的替我拒绝了我梦寐以求的事情。没有什么比在办公室里明目张胆的睡一个回笼觉更诱人了。“不要给老师添麻烦。”
余驰不满。“你不能连我大笑的权利都剥夺。”
我埋怨到。“要分场合。”
余驰说。“没有什么比用大笑迎接初升的灿阳更有格调了。”
我看向外面阴沉沉的乌云。“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余驰嘴角直抽。我无辜的望了回去,“你知道那是假的。”
自知斗不过,余驰也只好认栽,“总之不要大喊大叫,以及不要给你的好朋友带去麻烦。”
“哪有好朋友?我哪来的好朋友?”我像模像样的张望了一番,语气陡然冷了下来,“虽然我用了一个月都不知道他俩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但绝对不是为了和我构建什么朋友关系。”
“说的跟你身上有什么值得利用一样。”
余驰被我逗笑了。我恼怒的扫向他,“你刻薄的嘴脸简直比鲱鱼罐头还令我作呕。”
“至少我说的有理有据。”
余驰瞪了回来,“而不是像你一样无端栽赃。”
激烈碰撞半响后,我突然收回了视线,不阴不阳道,“至少我是个人,不像你。”
余驰也不恼,反手夸赞道,“也就你愿意天天和一个连生物都算不上的东西计较,这点上你确实超越了常人。”
“闭嘴!!!”
我怒声咆哮。与此同时我嫌弃的拍掉了刚放在我手臂上的胳膊,“洗手了吗。”
“洗了。”
林欲平收回手,“我的袜子可没破洞。”
我一转脸色笑眯眯的望向他,“你猜你怎么穿进去的?”林欲平一噎,“原来你是指这个。”
我飞速收起假笑,猛的思考起今天临走前究竟是把我亲爱的枕头丢在了左边还是放在了中间。如果是丢在了左边,那我今晚将彻夜无眠,没有什么比把枕头残忍的丢弃在一边一整天更恐怖的事了。而这一思考,就是一上午,直到下午上体育课,我才将精力转移在了享受羽毛球的时光上。“我严重怀疑你在报复我!”
我吃力的接着一道道似利箭般在操场上骋驰的飞球,心下连他头发丝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百来遍。林欲平微笑着将我折断了腰才铆过去的球轻而易举的拍了回来,“我从来不记仇。”
“除非你变成猪!”
我气急败坏的把拍子扔了过去。林欲平淡定自若,他弯下腰捡起被甩开的球拍慢悠悠走过来,“小心伤到别人。”
我一把夺过前一秒还被我残忍丢弃的球拍,愤慨道,“只会砸到杨捷生。”
话还没落,我便突然感觉有股蛮力从前方传来。还没等我躲开,瞬间就被早上没得逞的臂膀撂倒在地。“大胆刁民!总想害朕!”
杨捷生嚷嚷着用胳膊锁住我的脖颈,“你他妈还真是冲我丢的!!”
我又气又觉得好笑,只能用力扒开卡在我下巴那的小臂。意识到我的挣扎,杨捷生坏笑着向后提了提,狂嘲我的无用,“省省吧,你那点芝麻力气六磅的哑铃都压的死你。”
我低哼一声,随即张开嘴奋力在青筋暴起的胳膊上咬了一口。杨捷生顿时瞪大了眼,惊声痛呼,“我嘞个亲娘!!你属狗的啊你!!!”
我则是趁着这个间隙一把推开压在我身上的胳膊,迅速从地上爬起,并得意的朝那在地上打滚的人挑了挑眉,“你猜。”
一旁围观的林欲平表情依旧淡淡的,也没有上前阻止的打算。这家伙比我没情义多了。我愉悦的想。“你们只是在正常的进行打闹,没什么必要阻止。”
余驰捏捏眉心。“那他也应该上来拉住那头见红的牛,而不是冷眼旁观一个人的死亡过程。”
我尖锐的扫了余驰一眼。“没有。”
我对他亮出了我的两排大尖牙,“你有意见?”
“不敢。”
余驰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眯了眯眼,“你在嘲笑我。”
“不敢。”
余驰正经的咳嗽了一声。“一定是!”
我斜了他一眼。而这边杨捷生已经站了起来,他满眼心疼的抚摸着两排凹印,不满指责到,“你看他,还咬人。”
“他零六年的,的确是属狗。”
林欲平笑了笑,接着又好心补充到,“你也是属狗的。”
听完这番话,杨捷生的下巴直接惊掉在了地上,他不可置信的抱起头,“这是重点吗?你是不是跟这疯子待久了自己脑袋也不正常了。”
林欲平朝他微微笑了笑,随后走过去给了杨捷生一个利落的转身扫堂腿,“我玩明的。”
而杨捷生显然没想到林欲平会整这出,顿时重心不稳直直摔倒在地,好在反应迅速用手护住了后脑勺。见状我眼神咻得一亮,这机会不就来了吗,想着我赶忙走上去提起裤腿补了两脚,“我放个屁你都当回事,那拍子怎么可能是冲你去的。”
“你看你,被我说中了吧。”
余驰无奈的抱起双臂。“我可没鼓励杨捷生。”
我得意的收回脚,“也没鼓励林欲平。”
余驰假笑。与此同时,杨捷生猛的撑起上半身,大声吼道,“你们这是校园霸凌!”
本来我都转过身了,听到这话一激动又踹了一脚,“知道就好!”
杨捷生假装吃痛的缩起小腿,后又向天空展开双臂,摆出一副祈求天神降临的样子,“老实被人欺啊。”
林欲平笑得更欢了。我则是颇感嫌弃的拉开了距离,明明就没用力。等杨捷生自知无趣的停止祈祷,下课铃也随之响起。由于体育课是最后一节,班主任占了会儿放学时间后,就仁慈的打开了狱门。站在门前,我面无表情的盯着钥匙孔,随后深吸一口气扭开了锁。刚进门,我就被烟雾缭绕的屋子熏得咳呛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堪堪从我脸庞划过的塑料玩具。“你他妈的喊什么喊!我他妈差点就赢了!”
王莺尖声怒瞪着我。我也不恼,反倒饶有兴趣的打量起她今天的衣着。堪堪遮住胸部的两块布料虚虚掩在身上,将塌瘪的臀部裸露在外,秀出了她那堆积在腹部的两层游泳圈以及常年奔波却外不肯洗一洗的大黑腿。“不能羞辱女性。”
余驰呵斥到,“也不能一直盯着女人看,更何况是穿着露骨的小女孩。”
“又开始当老好人了是吧。”
我嗤之以鼻,“我只观察了两秒,用词也足够含蓄。”
而王莺也注意到了我不含掩饰的打量,以为我在欣赏,随即自认为妩媚的扭动了下臃肿的腰肢,并抛给了我一个轻屑的眼神。我努了努嘴角,忍下笑意。王莺是我现寄住的亲戚家里的女儿。十四岁未满,与我同在一个学校,曾三番五次的带着她的一众好哥们试图围殴初来乍到的我,好给我一个下马威,扬扬她的威风。庆幸的是我走狗屎运遇见了学散打的林欲平和学柔道的杨捷生,这才侥幸躲过了这皮肉之苦。不过外边躲得掉,里边就躲不掉了。她和她的好哥哥王丰年常常用各种花样办法整我,比如光明正大的给我刚晒干的床单泼上几盆不知道从哪掏来的泥巴,比如给我的米饭里藏入几只被踩扁的蟑螂,比如把我的衣服剪成老鼠的图案等等等。但终究是没怎么动过手,否则被他们的爸爸妈妈发现了,就会被迫演一出感天动地的大戏。“诶,你过来帮我开个电视。”
王莺突然贼兮兮的朝我招了招手。我配合的走了过去,帮她打开了电视。“调到金鹰卡通。”
王莺兴奋的指挥着。我扯了扯嘴角,调到了金鹰卡通。紧接着我就感觉有股带味的气息朝我蹬了过来,我向后一躲,眉头紧锁着闭了口气,等那只黑黢黢的脚缩回去,我才扇了扇周遭被污染的空气。“谁他妈让你动遥控器的!还乱调频道!你他妈以为这他妈是你家啊!你他妈知道自己是什么吗?!寄生虫!他妈的能不能死别人家里去啊!真他妈碍眼!”
王莺趾高气扬的谩骂着我,随后又洋洋得意的指了指自己,“哦~原来是莺莺女王准许的~”我习以为常的鼓了鼓掌,并附上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哇,是莺莺女王准许的。”
王莺咯咯的笑了起来。下一秒王丰年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都他妈要死了是吧!再喊他妈把你嗓子捅破!!”
见状王莺立马噤了声,神色慌张的捡起手机自顾自玩了起来。我也收了笑意,转而进了自己的小窝。等我把作业写完,王莺的爸妈,也就是我的表舅王建国以及表舅妈王艳归家了。躺在床上,我默默听着外边的动静。“你又穿成这鬼样!是准备勾引哪个啊你!”
王艳的声音透过坚硬的墙壁深深刺痛了我的耳膜。“妈妈!穿什么衣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管我!”
王莺不甘示弱,撕心裂肺的吼叫更是让我下意识蒙住了耳朵。真是要了我耳朵的命了。“你要穿得像个样子撒!你看看你这样!被别人看到了丢得是我的脸哦!”
王艳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马上给我换掉!马上!不然别想吃饭!!!”
“我就不换我就不换!”
王莺癫狂的在地板上跃动起来,连我这偏僻地都有明显的震感。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响亮而短促的巴掌声,“我操你妈的!哪个教你这么跟妈妈说话的!”
王建国的怒音夹杂着重石破掉了房门深击在我的胸口,连着我的呼吸都跟着一窒。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突然,一阵激烈如暴雨般的脚步声逼近了我的门口。我头皮一紧,警惕的眯起眼睛,快速思考起要应对的手段。还不等我想完,我的房门就被蛮力踢开了。好在我提前整理好了表情,大惊失色的望向门口,“吃饭了?”王莺怒目圆睁,大步一跨,作势就要用她锋利的指甲扣住我的肩膀将我带过去,并礼貌回了句,“吃你妈!”
我本能的向后缩了缩,而这个动作显然是火上浇油。她叫嚣着挥舞起如鹰般的爪子,一下一下的划在我身上。我一边承受着一边在心里默念了三个数,待三音落地,一股劲风便准时传了过来。王莺的身影咻的一下从我身前飞到了后面,“你他妈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你欺负李河干什么!别个惹你了啊!”
王建国气得脸色涨红青筋暴起,三两步跨过去一把抓起王莺的衣口,上去就是两巴掌,打得王莺本被吓得煞白的脸蛋顿时红肿起来。我心下暗爽,但明面上仍旧是伸手去拦王建国,“舅舅别打了,莺姐可能是被吓着了。”
见我给了台阶,王莺连忙点头,哭丧着脸握住掐着自己的那只手,“是是是的!爸爸!我也是被吓到了!!对不起!!!”
我盯着哭得面目全非的王莺,小幅度的勾了勾唇角,上当了吧。果不其然,王建国一听完就再次暴起,又狠扇了王莺几个大嘴巴,“是我做错了是吧!你觉得是我做错了是吧!!他娘的!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我刚想咧嘴,余光又瞟见王艳过来 。于是只好立刻恢复成害怕的样子缩到床头的另一角,将自己隐入暗处。“哎呦!别打了!哎呀!别打了别打了!!”
王艳无力的扒拉着王建国高举的手臂,哭喊道,“别打啦!!好好一姑娘被你打成啥样了!!!你可是他亲爹啊!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王建国这才回过神愤愤的放下手,松开了即将被自己掐死的好女儿,他冷哼一声走了出去,“我才没有她这样的女儿!”
王艳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她立刻走上前去扶住王莺。又因王莺鼻青脸肿的脸而跪哭在了地上,眼里的心疼都化作了替王莺拭去嘴角血迹的手。王莺晕乎乎的看着她,微张的嘴唇颤动着,失焦的眼睛似乎在努力辨别着眼前的人。过了半响,王莺才呐呐自语到,“妈妈,我好痛啊。”
王艳一听闭紧了眼睛,咬碎了后槽牙才将气愤的泪水艰难咽下,她轻轻的将王莺向自己揽了揽,柔声宽慰到,“妈妈在这呢,莺莺不哭啊。”
观赏着这温馨的一幕,我莫名感到无由的烦躁,忍下心中涌起的暴动,我冷笑着期待最后的演出。如我所料,待王莺认清眼前人是她妈妈的瞬间,神色堪比青面獠牙的般若像。她目眦欲裂的朝王艳嘶吼到,“都怪你这个贱女人!你怎么不早点拦住他!你是不是想要我死!!是不是!!!”
说着就高举起利爪欲撕碎她母亲自责的面庞。就在这时,王丰年悄然出现在了门口,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汁来。他并没有上前阻止,而是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王莺,眼神中带着如果她敢动手,她就一定会后悔的阴狠。最终在哥哥的压迫下,王莺没有挥下利爪。王艳则是垂着头沉默的将王莺搀扶起来,默默向门口走去。等我静默目送着那母女两出去后,才起身重新给那已经摇摇欲坠的门钉了个新门栓。入睡前,我问余驰,“也许我还算幸运的?”“这不值得攀比李河,你们都是无辜受难的。”
令我安心的声音如约响起,意识朦胧中,我将左手搭在了右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