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周懿时不时就扯着我聊些以前的事,一些我记忆里不存在的事。“李河?李河?李河。”
林欲平伸开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
“想美女呢吧。”
杨捷生坏笑着推了我一下。我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在自我介绍?”“你看你看,一说就回神了,啧啧啧。”
杨捷生直咂舌。“你在想什么呢,最近老是不理人。”
林欲平说着收回手沉下眉眼,“老实交代。”
我抿着唇一言不发,继续盯着外边的绿树看,恨不得盯出一朵花来才好。过了半响我又突然问道,“林欲平,上周我们是不是去了趟湖广超市。”
林欲平皱眉,“你和杨捷生去的。”
我将嘴唇贴上手指,缓缓溜动眼球,“是吗。”
林欲平和杨捷生相视了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杨捷生跨到我前桌的位置上掰过我的头,迫使我与他对视,“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直愣愣的盯着他。想说话但不想开口,所以我只是摆了摆头。杨捷生非常嫌弃的撅起嘴,“得了吧,指定遇到事了。一天天魂不守舍的,那门卫大爷养的王八都比你有精神。”
我得离他俩远点,我默默打量着杨捷生的眼睛,我不能伤害他们。见我依旧不说话,杨捷生又收拢五指晃了晃,“哑巴了还是怎么的,倒是吱个声啊。”
我拍开脸旁的手,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少管我,回你座位去。”
“嘿呀!”
杨捷生也瞪大了眼睛,他再次挤起我的脸,“你真就擂槌铲锅巴——死硬是吧。”
林欲平拦下杨捷生的胳膊,“行了。”
随后林欲平又偏过头对我说,“等你有心情了再说。”
我瞟了他一眼,随后再次望向窗外的绿树,沉默。还剩下一个月,这学期就过了。一个月,我看着葱绿的叶子眨了眨眼睛。最近我在着手稳固自己的精神世界,将已经浮现的大部分记忆归纳,整理。也找到了稳定情绪的办法,那就是吃东西。但我能够感觉到,我的记忆力在倒退,注意力也开始无法时刻保持集中。这只是个开头。“你得有自主约束机制了。”
余驰疲惫的揉了揉眼睛,“我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
我也倍感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我已经建立了,否则就周懿那干扰频率,卧室的墙早被我炸了。”
“嗯。”
余驰说完又垂下头进入了睡眠。我摸过他的手,紧攥在手心里。放学回到家后,周懿早早在餐桌旁等待。我捏了把眉心将书包搁到一旁,随后走到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晚上好小河。”
周懿牵出一抹自然的微笑。我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心埋头吃饭。“还剩下二十一天我就烦不到你了。”
周懿见怪不怪,继续了自己的演讲,“你开不开心。”
我眼皮都没舍得抬一下,“你再说我就把你的骨灰扬到臭水沟去。”
“我不说的话你会扬到哪去?”周懿满含期待的伸长了脖子。我继续咀嚼起嘴里的米饭,“混进狗盆里。”
周懿放大了笑容,“那不还是去了臭水沟吗。”
我懒得再理,洗完碗筷我就直径上楼了。从这一天开始,周懿就跟个日历一样天天提醒我她还能活几天。我想她是在试图击溃我的心理防线,但她这个自大狂从来都没想过我压根就不在乎,我甚至是希望她走个路都能平地摔死。“明天就要期末了。”
林欲平朝我歪了歪头,“你的英语这次也能及格吧。”
“也许。”
我心不在焉的垂眸看着宽厚的地板。林欲平默了会儿,随后又朝我笑了笑,“想看看那只猫养成什么样了吗?”
我斜眸瞥向他,“还活着的?”林欲平忍俊不禁,“当然。”
我又收回目光再次放在踏实的地面上,“不想。”
林欲平敛了笑意,缓缓应了一声,“哦。”
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行行,考试完之后我再去看看。”
林欲平扬起了得逞的角度。拉开沉重的门,我抬步走了进去。“晚上好小河,作业写完了吗?陪我去逛逛吧。”
周懿坐在沙发上诚挚的邀请到。我沉默的看着她,搜刮着她眼睛里的信息。随后脑袋一抽,回了个好。直到天台的冷风将我混乱的神经捋直,我才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看着站在栏杆旁的周懿,我缓声道,“这个学期还没完。”
周懿微笑着朝我歪了歪头,如果忽略此地的背景,那么我一定会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忽的,周懿向前迈了一步,微微俯视着我,“小河,我说我从来没想害过你,你相信吗?”
“这个学期还没完。”
我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这家伙吃什么长这么高。“我讨厌考试。”
周懿笑容不减,她跟着我迈开步子,“你相信我吗?”
我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的眼中有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她准备干什么?在我走神的间隙中,周懿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眼神逐渐凌厉下来,“你似乎并不想回答我这个问题。”
随后她不知道从哪使得劲把我硬生生向天台栏杆拖去,“我没想过害你,我只是想让你陪我聊聊天而已。也许我用错了方式,但若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仍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夹紧眉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护栏,“你想干什么。”
周懿抿起一抹温和的微笑,转而又扭过头看向楼下,“我想救你。”
随后她转回头安抚似的摩擦了下我的手腕,“我查了资料,大概会痛苦个五分钟左右,不过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个大问题吧。”
我挣开她的手,向后退了几步,“感情那倒计时是讲给我听的。”
周懿嘟起嘴转溜了下眼球,“嗯…这个倒不是。”
要不要救她?我心中无比纠结。正当我准备说什么时,铁门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接着我竟然看到林欲平从里边冲了过来。连周懿都吓了一跳,于是她再次握住我的手大力向栏杆拖去,“快跳。”
而这边林欲平也牢牢握住了我的另一只手腕,他怒声瞪向周懿,“你们准备殉情吗?!”
我也来不及顾虑太多,遵从本能我还是反手握住了周懿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并揽住她的肩膀沉声道,“我饿了,我们回去吃饭。”
而周懿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因为铁门口还站着两个人,周春辉和赵洪丽。随后她猛然挣脱我的禁锢,毫不犹豫的翻过栏杆跳了下去。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我的身上甚至还余留着她的体温。我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刚刚跃下的地方。赵洪丽更是发出了尖叫,“我的女儿——!”
林欲平则是将我往后带了带,语气中充满了不悦,“她竟然想要带你一块死。”
赵洪丽快步冲到栏杆前,涨红了眼直愣愣的盯着楼下。随后又发疯了似的脱下高跟鞋向身后的楼梯口跑去,嘴里循环念叨着,“我的女儿。”
周春辉这时才回过神,他连忙抬起头收起手机跟着赵洪丽冲了下去。我张着嘴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仍然悬着的手,大脑在这一刻悄然崩溃。前一秒还能传递温度的生命下一秒却血迸四溅的出现在了水泥地上,这任谁都无法快速接受。“你为什么想死?”我问。“你在关心我?”周懿羞涩的笑了笑,“我想早一点死,这样爸妈就能早一点爱我了。”
“你这样做毫无意义。”
我说,“你再熬个几年就会有自己的生活,何必栽在他们身上。”
“熬不了的,爸爸妈妈已经为我制定好了一生的计划,包括我未来要嫁给谁他们都已经帮我挑选好了。”
说完周懿仰头看向天上的明月,“也不知道我要是死了,爸妈还会不会记得我。”
“赵阿姨,周懿姐姐她准备在这学期完就自杀,你们还是阻拦一下吧。”
我陈恳的请求道。“她不敢做这样的事。”
赵洪丽不以为意,“正好你帮我告诉她,下周数学竞赛一定要考好,我可已经跟同事们都说好了周懿会拿第一的。”
“周叔,周懿姐姐她说这学期完就自杀,我觉得你们有必要给予她一点关心和陪伴。”
我再次陈恳的请求到。“知道了。”
周春辉专注的摆弄着电脑,“她胆子小,不会的。”
“你叫什么名字?”
年幼的周懿蹲下身向我问道,“我叫周懿,但是按辈分你不能直呼我的名字,你要叫我周懿姐姐。”
“好的周懿,我叫李河。”
我淡淡瞥了她一眼。“李河?”周懿笑眯眯的重复了一遍,“顺流而下的河水。”
“李河?李河。”
林欲平见我不对劲,立刻唤了我几声,随即又皱眉道,“你不会真想殉情吧。”
我顿感头痛欲裂,闷哼一声蹲在了地上。我竟然还有这部分记忆,以前怎么从来没出现过,我怎么不记得我去找过周叔他们,我不会有人格分裂吧?“不是人格分裂,我早说了你就是不愿意承认你有好的一面。”
余驰伸了个懒腰,“睡饱了。”
“你怎么突然精神了?”
我欣喜若狂的拥住他。“我得保全你死在我后边。”
余驰耐心的拍了拍我的背,又不悦的挑起眉弓,“你不会以为我要挂了吧。”
“怎么可能。”
我讪笑一声。也许是因为终于摸清了余驰的状况,我心中腾起的愉悦感瞬间压下了头脑里倾泻而出的记忆。于是我猛的起身拉着林欲平向楼下跑去,“你最好马上跟我交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欲平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扯的失了重心,他踉跄了一下随后稳住身形,“巧合,我刚补完课路上看到你和她一前一后的走着。但这附近是个马上要拆迁的老楼房,加上你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我有点担心就跟过来了。”
随后林欲平又呼了一口气,“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我就得在地下找你了。”
“那你真的多虑了,我虽然力气不大,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忍住去吐槽他,“你怎么会想到殉情?”“听起来浪漫点。”
林欲平稍加思索。“她是我表姐。”
我冷哼一声,“能不能有点常识。”
林欲平尴尬。等我到达楼下时,周懿已经被一片塑料包了起来,是附近的居民做的。而赵洪丽则是跪在那坨隆起的塑料旁谩骂着,“这个死丫头一点都不顾爸爸妈妈的感受,她就是个自私鬼,我们真是倒霉,怎么会有这样不孝的女儿!”
这位母亲伏在女儿的尸首上痛骂着,企图用愧疚唤醒已经逝去的女儿,“你为什么不肯为你的妈妈着想着想,我又不欠你的,你凭什么这么残忍。”
随后赵洪丽又撕心裂肺的朝一旁同是泣不成声的周春辉大骂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我都没发现女儿的异样!!”
而周春辉并不想理她。他依旧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一转赵洪丽又将背包砸到那堆隆起的塑料上,活像是与那里边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目眦欲裂的破口大骂道,“全都是她的错!!她为什么不和我们沟通!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都是她自找的!她自找的!!死了就死了吧!活该!!”
“你今天还是别回去了吧。”
林欲平皱着眉看着那边发疯的赵洪丽,“她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不太好。”
“你竟然只是觉得不太好?”我无语的揉了揉眉心,“我丝毫不怀疑我睡觉睡一半会被她谋杀。”
“去我家吗?”
林欲平真诚的说。我凝眉瞥向那开始用包疯狂砸周懿的人,赵洪丽现在的情绪太不稳定了,虽然不至于动手,但我的精神状态可承受不住她发疯了。我收回手最后瞥了一眼那堆隆起的塑料片,“没得选。”
在救护车和警察到来前,我们快速撤离了现场。拿了必备品后我就跟着林欲平暂时避难去了。“我家有点安静,你应该不介意吧。”
林欲平将手指搁在密码锁上。我表示能够理解。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这里边的构造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清一色的绿,多数偏向墨绿,苍岭绿以及祖母绿。“你也喜欢绿色?”我很快回过神。“也?”林欲平眯起眼。“嗯。”
我换下鞋向里走去,路过客厅时我突然看见了一个女人正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这是林欲平的妈妈吗?我惊讶的打量起沙发上的女人,出乎意料的质朴。注意到我的目光,那个女人拘谨的朝我笑了笑。这应该是保姆吧。我不动声色的瞟了眼林欲平。“这是我朋友李河。 ”林欲平朝那个坐姿拘束的人微微笑了笑,说完他又朝我介绍了那位穿着朴素的女人,“这是我的妈妈。”
真是他妈妈?我微微睁大了眼睛,和我想的完全搭不上边。“很惊讶?”林欲平漏出了一声嘲笑,随后他慢步走到那位女人斜对面的沙发上,语调轻松,“妈妈,你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只见那位女人跟按了什么开关一样抖了个激灵,接着她连忙转过身急声道,“我姓付,全名叫付冬。”
感觉有点不对劲,我微笑道,“你好付阿姨,我叫李河。”
这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别说极度望子成龙了。从林欲平坐到她边上起,她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完全不是个善用心理学的人。“啊哈哈,你好李河同学,我经常听欲平提起你呢。”
付冬紧握着双手,并时不时抬眸看向身旁的林欲平。不对劲,我垂下眸看向坐在沙发上对母亲的尴尬处境无动于衷的林欲平。刚准备走过去,林欲平又突然起身向一排房间走去,“跟我来。”
我与付冬对视了一秒,仅仅一秒,我就从她眼中读出了恐惧。我压低眉毛看向前方带路的林欲平,看来我需要套点话。“这个房间喜欢不?”林欲平停在了一扇位于中间的房门门口。我走过去扫视了一眼,非常干净。我犹豫着开了口,“还有其他房间吗?”
“当然。”
林欲平说完又打开了另一扇门。我迈步走过去快速打量了一眼,相比于刚刚那间就显得有点脏,但也收拾得很整齐。我皱起眉往回走去,“算了,还是要刚刚那间吧,反正也就一晚上。”
明天中午回去试个水,看看赵洪丽冷静点了没,她刚刚那样子实在是有点癫狂。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明天要考试,要是没睡好,我可能会考个零鸭蛋。放下东西后我又回到客厅靠在了主沙发左侧,而付冬则是一动不动的坐在主沙发中间。如果他妈妈不是个掌控狂魔,那么衬衫以及手表的事情怎么解释?难不成是他爸爸?我满腹疑惑的望向不远处的付冬,同时发现她也在看我。眼神接触的瞬间,付冬身躯一震,她僵硬的朝我微笑,随后扭过头继续看电视。“不用想了。”
林欲平端了杯咖啡搁在我身前,“你的推断是错的。”
我默不作声的瞥向那杯咖啡。林欲平又在付冬身前放了一碗银耳莲子,他抿唇对向付冬,“我的妈妈并不是什么望子成龙的控制狂。”
我依旧将目光黏在那杯咖啡上,因为我的余光告诉我,付冬看过来了,带着疑惑和害怕。林欲平又在我身旁的沙发上坐下,“你是想不通衬衫和手表的事吧。”
我眼神一凛。 林欲平了然的笑了,“那是谎言,我编的谎罢了。”
“音乐呢?”
我的脑海中蓦的浮现出了那张矛盾的脸,“为了进一步稳固我的想法?”“是的。”
甚至不挣扎一下。我再次将目光投在散发着苦涩的咖啡上,心中开始掂量是这里更危险还是赵洪丽更危险。“不用害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至少不会在你睡到一半的时候去谋杀你。”
像是读破我心中的想法一般,林欲平接着就给了我答案。这里更危险。我伸开手端起那杯咖啡抿了一口,“我也懒得再走回去了。”
林欲平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我感觉有点坐不住,看了眼时钟后我起身离开了客厅,“我先回房间了,十点半之前我要睡觉。”
“好。”
林欲平又抬眸看向付冬,关心道,“妈妈你也早点睡。”
解释不通,疑点太多了,如果付冬不是那样的人,那林欲平是怎么长成这样的?太奇怪了。我撑着墙壁看着顺着手臂下流的热水。最奇怪的是付冬很怕林欲平,那是打心底里的恐惧。我闭上眼睛凝聚起思维。从实体层面出发,林欲平也许是个隐藏的暴力狂,但付冬身上并没有任何痕迹,而且林欲平也没有做出任何具有攻击性的动作。而从精神层面出发的话,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林欲平影响了付冬的精神至少有五年,否则不会那么害怕。但就算是按五年算,林欲平也不过九岁,这实在是匪夷所思。我烦躁的捶了一下墙,究竟是为什么会害怕?!“你在想付冬为什么会害怕我吗?”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冷不丁的声音。我一惊连忙锁上门,“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我来给你送床被子。”
林欲平说完低笑了两声,“我妈不是害怕我,她是害怕她自己,没办法,她好像有点自卑。”
什么?自卑?我沉眉深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的确就说得通,毕竟儿子过于优秀了。“至于衬衫和手表的事,那句话的确是付冬说的,不过她应该是觉得她需要说这样的话才能符合她的身份吧。”
林欲平无奈的吐了一口鼻息,“所以我也就依她的愿一直穿着了,毕竟我也不懂得如何回应情感。”
说的真有道理,跟念台词一样。我瞥向门外模糊的人影,“你刚刚不是说那是你撒的谎吗?”
闻言林欲平一愣,随后轻笑到,“我总不能戳穿她吧。”
我依旧盯着那个人影。算了,别人的家事我干嘛要去想。于是我收回目光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哦,当然。”
那个人影依旧没动,“猫……”“明天早上。”
我关掉花洒。“好的。”
这下他才离开了门口。窝进被窝里后,我才放松了下大脑。“我可以叫你小河不?”周懿蹲在我身旁,学着我的样子将沙子堆成了一个人头,“反正你也比我小。”
我没有说话。“你怎么不爱说话?不过我也不爱说话,也没人和我说话。”
周懿抱起双臂搭在膝盖上,“你可以和我聊聊天吗?妈妈说你会在这里住半年呢。”
我没有说话。“你不会是个小哑巴吧。”
周懿眨了眨眼睛。“不是。”
我冷哼一声。“那你怎么不跟我搭话。”
周懿见我有所回应,小步磨了过来。“你好蠢。”
我直言道,“和你说话浪费口水。”
周懿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埋下头大笑起来,“我也觉得我很蠢,要不然也不会没有朋友。”
我嗤之以鼻,“朋友只是累赘。”
周懿靠的更近了一点,几乎贴到了我耳朵上,“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我立刻起身拉开距离,颇为嫌弃的看向她,“离我远点,你身上臭死了。”
随后我一脚踩碎了刚捏好了沙子,“只有这一种答案。”
“爷爷奶奶…”我说,“爸爸会回来看我吗?”
“当然啦。”
宋闻菊搂住了我的肩膀,“再过两个月啊……”“从我家滚出去!!”
王莺咆哮道。“李河,你要是不给我道歉,我就带全班孤立你。”
“承认吧,你的好朋友柳东都说了是你打的,你想耍赖吗?”
“你怎么能偷东西呢!!”
姜兰指着我的鼻子怒骂着。“你才没得妈妈,姜兰她真就不是个人,你才丁点大就把你丢到幼儿园跑到杭州找姜才去了。”
李拯重重搁下酒杯,“你还记得刘老师不,你妈把你丢了之后还是这个老师带了你一个月,我那时候才晓得姜兰把你丢到幼儿园了,你才没得妈妈嘞。”
“李河被虫子吓跑啦!!哈哈哈!”
伸进桌子里的手,摸到的是……一堆蝴蝶飞虫的尸体。我猛的睁开眼,呼吸一窒。回过神后我从床头拿过表盘眯着眼看了下时间,十点。我无力的放下手臂,抬起手半搭在额头上。没想到这个刺激会提前,而且来自我本不该在意的周懿。“不是因为周懿,而是因为自身的对立。”
余驰喝了口茶,“所以你才会被自己逼死。”
“被自己逼死?”我眼神空洞的望向被黑暗包裹的天花板,“我的记忆告诉我我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这和多愁善感无关,你太矛盾了李河,你在做每一个决定时都会有两个小人打架。”
余驰抬眸看向我,犀利的目光透过我看向零碎的记忆,“不过这两个小人不是我们,只有你。”
“那你为什么会建议我把你抹掉?”我紧盯着他那双眼睛。余驰避开我的目光,“我负责对错,你负责善恶,失去对错的过滤筛,你也许就不会这么矛盾了。”
“对错和善恶毫无关联,每个人都做着自认为对的事,就算知道是错的也依旧会为了达到目的而坚持执行。”
我冷哼一声,“我也并不是矛盾,我只是在寻求最优解。”
“是吗?”
余驰自嘲般摇了摇头,“你不愿意向我透露你的真实想法,你连我都要提防。”
“你知不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并不重要。”
我倍感困乏的揉了揉额头,“我也只隐瞒了一小部分。”
“你真是个怪人。”
余驰大笑起来,“难怪你的梦想是成为普通人。”
想到这我不禁笑起来,“我看我这辈子是实现不了了。”
我放下沉重的眼皮,独自呢喃,“我连正常人的标准都达不到。”
随后在一片宁静中我陷入了浅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