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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丹心汗青 > 6、飘飘何所似

6、飘飘何所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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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站着一个美人儿,白衣纤尘不染,眼窝略深鼻梁高挺,浓眉大眼嘴唇微薄,带着异域风情的味道。楼惊鸿伸出手点了点风夜灯的额头,声音犹如夜莺:“你昨晚又做什么?都不知道早点歇息~脸上怎么脏兮兮的?”

风夜灯抱住她的手臂,嗲声嗲气地笑:“楼姐姐今日怎么来了?”

楼惊鸿神色黯然,强颜欢笑道:“自是有事寻你。”

风夜灯只觉得这事不简单,忙拉着那美人儿到了自己的堂屋里,唤着谷雨去沏茶,这才开口:“究竟发生了何事?教姐姐的神色这般凝重?”

楼惊鸿微怔,尽可能笑得开心些,徐徐道来:“我走了以后,你多多请教颜落妹妹,下一任花魁便是她了,花冠与花蕊这两个位子,该是由你与任飘飘一争高低。”

风夜灯没所谓地笑了笑:“我相貌不如她,自是她第二我第三咯!”

她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姐姐,你嫁去黄桥镇是做妾还是做妻?”

楼惊鸿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手,没好气地笑道:“傻子,一日青楼人,终生青楼鬼。莫说我已失了身,即便是清白的身子,挂着青楼的名头也只能做妾,不当粗使丫鬟都不错了呢!哪里还能多求做妻室?”

风夜灯腾地站起来:“姐姐,我们不嫁好不好?万一当家主母是个心狠的,那黄公子是个朝秦暮楚、喜新厌旧的,你怎么办?”

楼惊鸿笑着安慰道:“不打紧的,花姐已经说好了,那黄公子家底殷实,只要我能给他填个后便好。”

风夜灯突然觉得心里憋闷,是啊!她们的卖身契都在花姐手里,不止楼惊鸿,她自己也一样!有时候,逃避也是没用的!“夜灯啊,还有一件事情,花姐说你总出楼去,为了避免你成了不值钱的,她要你下个月便登台出场。”

楼惊鸿握紧了她的小胖手,“你知道的,碧莲台上,一夜千金,那夜价格最高者,便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风夜灯终于有了紧迫感,却淡定呷了一口凉茶:“呵——花姐还真是迫不及待!”

她紧紧捏着茶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实在没办法,若是那夜的男子不那么恶心,我不介意。”

就当是一 夜 情好了,不然怎么样呢?楼惊鸿激动地拉住她:“夜灯,你若不再出去,便可再等一年半载的,届时你也可以寻到好友了。”

风夜灯轻笑,眸子如同碧空里的星星:“楼姐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得趁着下个月还没到,多出去几次,等我破 了 身 子就难以再分身了!”

楼惊鸿急得快要掉眼泪:“夜灯,莫要闹,有何困难你说呀,我帮你!”

风夜灯想了又想,最终摇摇头。她知道,楼惊鸿的水平更高,可是没有那么新颖,不能给那家人带去更大的利益,说了也没用。更何况,她希望有人替她凭自己的努力,过得畅快一些,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她自己是已经没指望了的,只能祈求身边人幸福些!这都无所谓,只是,最最最重要的是——楼惊鸿已经要嫁人了,这一个月之内都是不能再接客的,也不能出楼,否则会影响夫妻情分与名声,她不能毁了楼惊鸿的未来。于是,她像专制帝王似的:“姐姐,除了我再没有人帮得了他们。”

若说还有好人?呵呵,那怎么会让她专门碰见?只是因为其他的好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才遇到了她啊!她更不能让楼惊鸿再操心,她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有了新的归宿,自己不能自私自利。“花无言那里我来处理,你不必担心。”

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八尺男儿,眉目清俊,直勾勾地瞅着风夜灯,“相信我。”

风夜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她虽不知道这男人的身份,但多少了解秦楼两个字的分量,上次那个老男人说树懒是秦楼之人的事她还记着呢!回神后,又给楼惊鸿吃定心丸:“姐姐,这位公子救过我,你放心吧。”

楼惊鸿怔忪了小半晌,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而后便是担心:“你们昨晚是不是在一起呢?”

见二人不回话,她急了:“夜灯,你……你该不是……”风夜灯也是醉醉的,这古人思想也挺前卫的好不好?她很无语:“没有,他昨天为了救我受了伤,我照顾他,然后就坐那儿睡着了。”

楼惊鸿朝行了个礼,奇怪地望着梅,心里闪过奇怪的亲切。她对风夜灯打个招呼:“夜灯,你先歇着,我就不叨扰了。”

梅更是奇怪,分明是第一次来惊鸿楼,更是第一次见楼惊鸿,却有别样的亲近感。思索了半晌也未曾得到答案,只得说:“入夜我会来惊鸿楼寻花无言,你且安心待着吧。”

风夜灯不知道梅是如何处理的,只知道后来登台出场的事便不了了之了,她可以安心地给车非家帮忙。不过,那日之后,梅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不曾作壁上观,更没有出现在她身边。一切迅捷如风——她还来不及追问那个人的名字,那人却不见了。有时候,她会想起那个黄昏,那袭朱色犹似天神般挡住了所有危险。有时候会担心他的身体还能不能吃得消,毕竟蛊毒是极为阴毒的东西……~~~~~~~~~~~~~~~~~~~~~九月中旬,她认识了一个人,那人有着温润如玉的性子,有着潘安宋玉般的美貌。他还有很好听的名字——风灵策,同样是艺名,也是同样的姓氏。经过半个月的交流,她发现这个男人也是有故事的人呢!“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园。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三尺红台上,白衣女子舞步如飞,水袖飘扬,声音宛若天籁。眉目之间柔情流转,朱唇之中妙语连珠。她坐在院墙上观赏,面纱偶然被秋风撩起,素面朝天的她如同十三岁的豆蔻少女,青春靓丽。这《牡丹亭》真适合风灵策,难得穿越之前自己爱好广泛,对戏曲多少有些兴趣。她喜欢广交好友,不论贫富贵贱都可以,而相对的可能更喜欢跟风灵策一起戏耍——因为他与她一样,从事的都是这个世界最低贱的职业,互相理解、互相扶持。一段《游园惊梦》唱罢,风灵策已然去后台卸了妆。陌上桑树下,青衣男子负手临风而立,长眉入鬓,眼若桃花,鼻梁挺拔,笑容温暖而明媚,声音低迷又轻柔:“你来了。”

风夜灯微怔,看着阡陌纵横之间,碧绿转黄的桑叶下,一袭青衣飘然出尘,不自禁地哈哈一笑:“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啊!灵策,突然觉得,你不唱旦角都对不起你这张脸和这声音呐~”她双手扒住墙砖,身子悬挂在墙壁上,然后像一只野猫般从高墙轻松跃下,熟能生巧的样子,不禁让人联想到,究竟是爬了多少个墙头才能做到啊?风灵策无奈地摇摇头,轻笑道:“带你去个地方,绝对意外。”

风夜灯万分的开心:“好,快走!”

枫林尽染,红霞漫野。趁着黄昏的薄光,风姿飒沓,长发肆意飞舞,衣摆迎风飘扬。那抹颀长的身姿乘风而来,笑意暧暧:“跟上步子!”

风夜灯飞速奔跑,一路下坡快得要飞起来。她最喜欢枫树和竹林,美好的不要不要的!这样放飞自我的场景,让她没由来地想起了《爱情公寓》里面的吕子乔——我们是除夕夜街头放飞梦想的有志青年!“噗!哈哈哈哈……”她也算是有志青年了吧?不,穿越成了有志少年!一个不留神,脚下被藤蔓勾住,然后悲剧就发生了——风灵策是身轻如燕地下到山脚,某人却是直接滚了一路,如果不是因为有草丛垫住了不少石头,她会昏死过去吧?某只的脊背撞到一棵枫树,终于停了下来,那一下,让整个人都不好了,咳了半晌总算能出声了:“风灵策……我的脊椎是不是断了啊?”

风灵策同样很担心,单膝跪地轻轻按摸了几下:“还好,没伤到骨头,你在想什么呢?”

风夜灯很醉地回答:“我在想你的心上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风灵策一愣,瞬间明白自己又认真了:“前面有一座小屋,我抱你进去歇息吧?”

风夜灯吃痛地点头:“辛苦了。”

风灵策弯腰抱起她,昂首阔步,面上沉静如许,像是抱了一个布娃娃,没有脸红、没有尴尬,一切都那样自然和悠闲,从始至终再无一句话。走了一炷香,眼前出现了一座小木屋,木屋里面用草坯秸秆围了结实的两层,很暖和的样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一个悦耳的声音出现在木屋,双丫髻耷拉在耳畔,脏兮兮的小脸看不出容貌,只有一双澄澈的大眼亮晶晶的。风灵策将风夜灯轻轻放在软榻上,随后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在木盆里,润湿了随身带着的帕子,温柔地为女孩儿擦净了脸,又体贴地拆散她的发髻,而后掏出怀里的桃木梳,仔细地为她梳发、挽髻。那是一种别样的柔情,只是为那一人:“木兮记住,你如今呀,已是阿悦的娘子了,不能再梳丫髻了。知道了么?”

风夜灯逆着光看去,那是怎样美丽动人的女子啊!一对淡眉似烟若黛,一双眼睛宛如星光皓月,灵秀的鼻尖微微勾起,贝齿轻轻咬着红润的薄唇。那女子已经不能用明眸皓齿,或是柳眉杏眼来形容,美得清丽出尘,不可方物!可是,不等她惊讶,却见那沉鱼落雁般的女子傻里傻气地拿出怀里的破包献宝:“大哥哥,这是木兮给阿悦的,阿悦不在,便送与大哥哥吃。”

风灵策接过破布包,沉痛地蹲下身,轻轻揽住她:“兮儿,阿悦归来了。”

木兮傻乎乎地笑着:“大哥哥,你身上的气味跟阿悦好像啊~”风夜灯怔住,愣愣地看着他们。她约摸听风灵策讲过,他们是江南鸢州人士,有一年,风灵策在皖州徽城行商,归来后,风家与木家都成了一片废墟,未婚妻不知去向。再后来,有人告诉他,在城郊的贫困巷里多了一个疯子。然后,他在城郊找到了不成人样的发妻……那是她跟风灵策第一次见面,她因着夜里被一个老男人 乱 摸 正郁闷着,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冲进戏楼欲趁酒撒泼。说起来很丢人,还没开始耍酒疯呢,便与同样醉醺醺的风灵策装了个满怀。“你 大 爷 的,干嘛撞我!?”

“罪过,罪过。不若在下带姑娘去个好地方痛饮如何?”

“去就去,who怕who!”

其实那时候她没有喝醉,因为她记得,那个男子的目光凄凉如雪,俊美不凡的脸上还被人打青了几处,眸子里有闪亮的泪花。鬼使神差地,她跟着那人到了渭水河畔。“我风灵策真是没用!”

“为什么这样说?”

……风灵策告诉她,今日妻子的性子闹得厉害,不敢将她独自丢在屋里,便带到了戏楼的后台,为了避免招惹是非,给漂亮的小妻子点了怪妆。可是躲过了色 鬼,却被土霸王嫌弃,说一个傻子打扰了看戏的兴致。接下来的一幕,就可以想象了……风夜灯知道渭城郡的色鬼是郡守,土霸王是郡守的表兄,在渭城开了一个小茶馆,几乎无人登门,后来关门大吉了。可是谁让人家有靠山,尼玛一条狗也能到处胡乱咬人!不过,风灵策并未说,当年在鸢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两户都家破人亡,为何木兮会变得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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