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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剑圣秦湘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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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枫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举手投足皆是风雅:“我听闻,三百年前,景宣帝屈衡瑞永光年间,江湖上有一位奇才,三岁习武,五岁拜师玲珑子,十岁独创绝世剑法《弹指剑》挑战众多高手闻名于世,舞象之年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可惜,及冠之年练功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亦有人言乃遭人暗算。”

梅君鹤这一年行径五千里地,听过各种各样的传说,翻阅剑法也毫不耽误与人聊天:“你说的是辟闾侍其,传闻此人名字是父母两个复姓叠加而来,其父母恩爱多年,乃武林中有名的神仙眷侣,后来隐居山野。当年辟闾侍其遭奸人所害经脉爆裂,辟闾松与夫人侍其月为他报仇灭了五大派——崇山派、太岳派、北岳派、苍梧派、渡青派,夫妻二人自刎于洛水之畔,自此五大门派不复存在,中原武林重新洗牌。”

秦枫相当意外:“后事竟是如此?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梅君鹤却陷入《秦家剑法》不能自拔,一手握书简一手比划招式,似乎感觉坐在椅子里限制了发挥,拿起火盆里的火钳站在空旷处径自练起来,春燕端着饭菜进来叫了三遍才回神,丢下火钳放下书简:“燕姨,你来了。”

春燕看着吃得起劲的梅君鹤既心疼又怜爱:“公子,慢些吃,你饿坏了,我只能给你熬了稀粥,菜的味道也淡,秦少爷他们吃菜有一丝甜味儿,你不喜欢甜的,所以我只放了少许盐。”

梅君鹤喝了一大碗粥,再盛饭时被秦枫拦下:“不能再多吃了,否则会胃疼,待明日肠胃好些了再多吃点,入夜了要少吃。”

春燕抹着眼泪,不过一年的时间,梅君鹤脸颊凹陷,面色蜡黄,衣服挂在身上都把人当纸鸢放了:“公子这一年受了不少罪吧?”

梅君鹤接过秦枫的手帕擦干净嘴巴:“我洗干净再还你。”

秦枫微笑着摇头,看到眼前与自己同年的人瘦脱了相觉得有些难过,他自小锦衣玉食,除了练武皮肉遭罪没吃过生活的苦,往日里见到乞丐都是小厮去施舍,此时面对梅君鹤忽然觉得自己太享福了:“无妨,我的手巾都是婢女准备的,有很多。你,受苦了。”

梅君鹤眸光坚毅,语言简短:“我很好,乞丐能掩饰我的身份。”

秦枫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在梅君鹤眼中,能活着就是很好。细细想来,也是啊,能逃过梅冷的追杀,与昔日的相识重逢,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呢?他也不想自以为高贵的身份去说话:“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再聊,我看你对剑法感兴趣,你先拿着,明天爹应该会亲自教你武功,祖父大概也会监督。”

翌日。清晨的阳光洒落些许暖意,秦枫到练武场时只见一抹单薄的身影身着短打,手握长剑,出剑干脆利落,收剑英姿焕发,赫然就是昨夜他给梅君鹤的《秦家剑法》的上卷,他惊愕道:“一夜半卷,两天就练成我两年练的功夫吗?”

醇厚苍劲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胡说,君鹤只是记住了顺序,练成起色大约需要一年,不过……对他而言一年足够了。”

秦枫恭敬地作揖:“祖父是说,一年后,君鹤不再需要《秦家剑法》?”

秦湘玉望着还在将剑法招式连接成扣的六岁男童:“他适合更高深的剑法,自己会悟出来,鸿儿,你多提点些,他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秦鼎鸿耳提命面:“爹请放心,我会仔细教他。”

秦湘玉睨了一眼自家的这个蠢儿子:“愚钝,你无须画蛇添足,他不懂的地方钻研不透自会问你,其余的你不用教,省得教偏了,跟你一样庸碌!”

秦枫别过脸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祖父是秦楼历代楼主巅峰,容貌清俊,武艺卓绝,卦相之术更是举世闻名,奈何爹资质平庸,自己虽比爹好很多,比之祖父仍有些差距,他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疑问:“君鹤天赋较之祖父何如?”

秦湘玉捋了捋胡须,自叹弗如:“卦仙剑圣,哪个在前你没点数?”

秦枫摸摸鼻子,外人皆称秦琢道骨仙风,哪晓得说话恨不能堵死对方,最亲近的人也不例外:“祖父,您如此不怕外人说您有失风范?”

秦湘玉浑不在意地挥挥衣袖,一柄利剑在手,声音在剑光后传来:“做人在己,做事凭心,外人是何人?”

秦鼎鸿握拳轻咳,嘀咕道:“若非世家之后、名家之辈,就差说干卿底事了。”

秦枫回望自家爹爹不觉好笑:“爹,你当心祖父收拾你~”话音未落,只听“嗖嗖嗖”三声,父子二人一左一右如水风车般避开,站稳身形的刹那,“笃笃笃”三声,三片竹叶依次钉入二人身后的枫树,父子俩艰涩地挤出一抹苦笑,痛苦和快乐只有他俩自己懂。秦湘玉与梅君鹤一老一少,练武场上流星剑挽出剑花无数,无名之剑紧随其后,竟只慢半招,一整套剑式下来,秦湘玉长剑回鞘,梅君鹤亦立身站定,秦湘玉不自禁地颔首称赞:“不错,半招只输在你功力尚浅,一年后,你可以与鸿儿比试比试了,看看你能在他手里过几招。”

秦鼎鸿都惊叹于梅君鹤的记性:“爹只演示了一遍,就记住了?”

梅君鹤被问的自我怀疑:“那我再回忆一下,秦伯伯看看对不对?”

秦鼎鸿伸手想打断,见那双眸子锃亮只好缩回来,轻叹:“我不是质疑你啊,我是叹服这记性,也忒好了!”

春燕在一旁看了许久,早晨她起床想去看看梅君鹤,在卧房没有找到人,走到院子就看见梅君鹤在练功,做好早饭又见秦家三代人都站在一边欣赏,最后秦楼主还亲自教公子,这真是天大的福气。三日后,秦鼎鸿领着梅君鹤远赴极北之地,秦枫开始学习《霜寒八绝》。三年后,秦鼎鸿带梅君鹤学成归来,梅君鹤化名“梅”做了秦枫身边松竹梅第三副手。永安六年,腊月初十,今年的武林大会意外地定在寒冬腊月,地点是蜀州芙蓉城郡,五年前(永安元年秋)秦湘玉于丰都郡夺魁,接任前武林盟主申年之位成为新任武林盟主。历来武林盟主初次争夺必须本人亲自赢得第一,第二届续任可派弟子出战,若门内弟子用掌门剑在众派弟子中夺冠亦可连任。辰时,芙蓉城郡郊野中汇集了八大门派与八小宗门的各位掌门及子侄、弟子和仆从,东边为江南吴县秦楼秦湘玉、江南鸢州竹家竹梅亭、江南锦华城离府离凤、封城郡令氏令冬青、洛州贺族贺云霄、岭南谢门谢文卿、临州云梦郡水帮水暮云、蜀州梅城郡梅帮梅冷;西边是昆仑丘邢如海、封城郡安阳县陆家陆天峰、蜀州芙蓉城郡墨家墨林、淮北盐帮柯浩楠、燕州庸关郡常山县顾家顾英杰、朔州汾阳县傅家傅云、东郡济州县霍家霍远、临州雁城郡沈家沈如风。十六展旌旗分别绘着不同的图案迎风飘扬——东边秦楼松柏、竹家竹子、离府枫树、令氏菊花、贺族灵芝、谢门梧桐、水帮水蛇、梅帮雪花;西边为昆仑丘莲花、陆家玉兰、墨家砚台、盐帮海鸥、顾家月季、傅家丁香、霍家柳树、沈家鸿雁。梅君鹤今日易容成普通弟子跟在秦枫身后,站在松、竹二人身旁,春燕陪同易清澜观战,贺江东竟然作为秦楼的客人而参加,跟梅君鹤不时地对每一个对赛的人点评,梅君鹤负责在一边倾听。待擂台上的弟子仅余水帮大弟子水云烟大肆叫嚣:“还有谁来?”

梅君鹤欲上前,秦湘玉叫住他,将自己的流星剑递过去,梅君鹤迟疑地望着他,只看到坚定的信任和赞许,双手接过佩剑上场,每一步台阶都几乎成了渴望,站在水云烟对面行了时揖礼。水云烟不待梅君鹤直起腰便出刀,纵然如此,梅君鹤侧身一躲,水云烟便刺空,向前冲了几步。梅君鹤右手拽住水云烟的左手往后一扯扔到台子上,水云烟凌空一个筋斗站稳,眼中布满愤恨,苗刀在手上如旋风般掠来,流星剑只防守不进攻,看的台下众人一通莫名。待水云烟呈抱月之姿袭来,梅君鹤冷笑:“你的招式用完了?”

水云烟还未答话,只觉四肢皆被气劲一点,整个人发麻趴在台上,若是在地面,指定啃一嘴泥巴。梅君鹤行礼,转身将要上更高处,蓦地背后剑气陡涨,白光一闪,流星剑与身后之剑相击,回身不过转念之间,剑招忽变剑光倾泻,只见白光如流星飞絮纷纷洒落,定光剑迎刃而上,两剑相抵,光若新月清辉,二人仅是近身片刻已过十数招,不分伯仲。第八十招,令江河以深厚的内功将流星剑破出数丈之外,携剑便要刺向眉心,梅君鹤挥剑一挡,勉强荡开剑锋,侧耳时,青丝被削下一缕,令江河紧追不舍,提剑劈来。“叮”!秦湘玉坐在木椅上,右手中指弹出一道刚劲浑厚的内力,径直击落定光剑,铿锵一声长剑跌落,复砸中令江河右脚,经络都稍稍凸起,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不能恢复了:“令当家的,你们二当家对阵我楼中弟子已然越界,我不发话,你就当我是死人呢?”

令冬青忙起身躬身赔罪:“抱歉,是我门下不知轻重了。”

过后装模作样地训了令江河一顿才坐下,秦湘玉见梅君鹤并未受伤也不多计较,就在大家等着梅君鹤摘冠时梅冷登时跃上擂台,眼见就要抓到梅君鹤,秦湘玉快一步挡开梅冷那双被各种毒药浸淫变色的紫色利爪。梅冷银环刀一出:“秦琢,我只是抓那小子看看,你这么护着干什么?”

“我楼中人我自得护着!”

秦湘玉长袖一卷,流星剑飞掷格开宝刀,左手一把将梅君鹤运出擂台,“二弟,接着孩子!”

秦湘南一个起落将梅君鹤抱在怀中,望着秦湘玉叮嘱:“大哥当心。”

秦湘玉同梅冷在台上不由分说地大打出手,与方才梅君鹤跟令江河的对战明显不在一个层面,功夫太低的弟子压根看不清刀刃所处,剑锋所向,甚至连人身亦不辨何为秦湘玉何为梅冷,只隐约得见一道藏青色与一道白衣难分难解,像是合二为一。天空大片阴云堆积,欲雪欲雨,七丈之台,流星剑似天河倾覆,坠落一片星光,银环刀气势凛冽,每一刀皆如冬雪撕裂天幕,雪花与星光交错,流光宛若飞屑,擂台犹似银盘,秦湘玉藏青色残影缭乱,梅冷白衣清影三千。一场天光乍现又消散,众人再抬眼望去,梅冷单膝跪在擂台上,银环刀支撑着身体不倒,不久,一大口血喷出来,人也晕倒。最终,秦湘玉蝉联两届武林盟主。回到客栈,秦鼎鸿带着俩孩子正欢欣鼓舞准备好一通说辞,却见自家爹捂着胸口吐了血:“爹,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啊?你没事吧?”

秦湘玉险些被秦鼎鸿气的再吐血,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老夫怎么生了你这个蠢东西,二弟,你倒是成婚生子啊?拯救一下秦家吧!”

梅君鹤却双眼含泪扑通一声跪下来:“对不起,玉爷爷,您若不给我输半生功力,便不会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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