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澜久久没有回过神，她甚至都忘了要怎样回应蒋暮城最后说的那句话。但蒋暮城似乎压根也没有想过要等她的回答，像是有几分疲惫的蹲到了她面前，“跟我回去？”

“不。”

赫澜拒绝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蒋暮城听到这句话，只当她还在生气，“婚礼的事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是因为我有事要做，也不想把你牵扯进去。”

他就差开口跟她说一句复合了，可是哪怕走到了今时今日，蒋暮城也还是不会说。“所以我应该感谢你对吗？感谢你还为我考虑着？”

赫澜脸色很苍白，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非常的不好。额头，脚踝，加之刚刚有孕，身体总是觉得没什么力气，天数还小，倒也不至于有多么大的反应。只是也许跟心情有关，让她最近的情绪非常的低落烦躁，对蒋暮城说的话情不自禁的夹枪带棒。似乎是感觉的到赫澜的情绪不稳定，蒋暮城压下心中的躁意，耐着性子说：“在这里没有人照顾你，你在我身边我可以伺候你，行吗？”

他的服软来的突然，并且莫名其妙。赫澜盯着他的双眸，“蒋暮城，我们在一起认识了十几年，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猜不到吗？”

“要不是为着我怀了孕，你怀疑孩子是你的，你会这样对我委曲求全吗？”

她就是恨蒋暮城。与从前大火以后的恨不同，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也就变得孤注一掷，连带着性格都带着几分扭曲与固执。她至今也无法原谅蒋暮城信任林西的事情，更不能接受他们曾合起伙来欺负自己的事。所以这两人，她都要折磨。服软？服软如果有用，那些年她也不至于被林西与葛陶母女折腾的那么惨。蒋暮城蹲着没动，忽而一笑：“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

“无利不起早，不就是商人本色吗？”

赫澜靠着沙发，面无表情：“蒋暮城，我们两个怎么搅合都行，我也不图你什么，但现在我不愿意了。”

“你什么意思？”

看着他那张脸，赫澜的脑海中浮现了母亲的骨灰被林西冲进马桶的画面。她指甲扣着掌心的肉，情绪在胸膛中横冲直撞，“孩子是你的。”

蒋暮城瞳仁猛地震荡一瞬，他的视线缓缓落到了赫澜的小腹上。明明她的小腹还那样的平，可他就像是能透过这些，看到那个还没有发育成型的小生命一样。蒋暮城的手情不自禁的伸出去，像是要碰一碰她的小腹，可却被赫澜的手挡住了。她漠然开口：“但我不打算让他认你。”

蒋暮城倏地凝视住她，那种阴寒似是一触即发。赫澜勾唇：“我会嫁给秦劲。他会信任我，他永远都不会质疑我的忠诚与人品。”

这话像是在出气，可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赫澜自己的心也跟着在疼。蒋暮城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非常平静的盯着赫澜。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直至好几分钟过去，蒋暮城才低声开口：“你再说一遍。”

赫澜太了解他了。刚刚沉默的那个时间，是蒋暮城在压制自己的情绪爆炸。人啊，到底会因为经历与岁月而学会了隐忍。可在如今的赫澜眼中，蒋暮城现在的隐忍，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位父亲的尊严。之前他对自己，除了不殴打，不主动伤害，其余的精神折磨，可是一点都没落下。“我说我会嫁给秦劲。”

赫澜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蒋暮城我累了，我特别特别累。这二十几年的生活，没有一天是让我真的开心的。我想离开这里，去过我的生活。你跟林西，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了。”

她没有哭没有喊，也没有质问，话语中半点情绪都没有浮现，只有一望无际令人恐惧的平静。有那么一瞬间，蒋暮城仿佛察觉到，赫澜是真的想要离开他，也是真的不想再爱他了。他忍住逐渐凸起的手背青筋，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你爱上了秦劲？”

赫澜抬眸，实话实说：“不爱。只是我跟他更合适。”

“那你还爱我吗？”

蒋暮城又问。再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赫澜清清楚楚的从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哀求。哀求？他哀求什么？赫澜在这一刻，笑的格外温柔，也实话实说：“爱。”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爱你。这一点，我没有骗你。只是在爱的过程中，有多爱就有多恨你。”

女人的眉眼散发着恬静：“爱归爱，但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她说的好认真，认真到蒋暮城一时间无法回应这句话。他也同样了解赫澜是什么性格，她独立要强，而且渴望自由，她最喜欢的动物就是鹰，但她曾说过她就像是一只燕子。一只虽然拥有翅膀，可以拥抱自由，但每年都要为了生存不得不迁徙。唯有鹰，让她羡慕。因为是猛禽，天空中的霸主，抗严寒也不畏热，不受任何同类的威胁。所以这只小燕子，在25岁时，终于不想再飞来飞去了，只想投靠在一只鹰的羽翼下，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许久之后，蒋暮城才缓慢的摇了摇头：“我不同意。”

赫澜一愣：“什么？”

“我不同意。”

蒋暮城正视着她，“孩子是我的，你有权利带他去任何地方，你一直都知道的，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不会限制你的自由。可我是他父亲，只要我不肯，你就不能那样做。赫澜，你别把话说的那样死，你可以跟我谈。”

“我能跟你谈什么？”

赫澜的手指一下一下刮着发间，“谈恋爱？谈结婚？咱俩结婚？你清楚有多困难吗？蒋暮城，自从十几岁的时候跟你在一起，我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我早就无比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但秦劲不同，他的实力不比你差，他也没有可以左右他的家庭，在他身边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他也不会跟其他人合起伙来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