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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漂泊路之来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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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北俊秀,来龙山后气脉磅礴,峰恋不断,重重叠叠,高山俊极如是云中秀岭,弯绕周回,大势峥嵘似龙凤栖身之脉!一路风餐露水,已是寒秋冰霜时,本有些泥水的坑洼路面,已被冻的鼓隆起来,一排排小小的冰菱象是从泥土中长得竖了起来。三母子冻得鼻子通红,志高生怕自己的母亲冻着,用条粗布围巾包住她的整个头,让她双手兜进袖子里!志成手提着母亲那箱子冻的左手换右手,志高看到两兄弟轮换着提着。三人气喘着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已觉是天光了!“志高!志成!没走错路吧?”

曾大娘见四周雾气迷漫,看不清方向,头脑有些迷糊了。“娘!放心吧!你都带我们走过多少年了,小路我都记得!”

小儿子志成胸有成竹的说道。曾大娘看到两个儿子都走远到这了,身体虽累得不行,但心里却是欣喜。“等下!”

志高,志成两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志高与志成两兄弟马上扶着曾大娘躲在了路边的一条比较高的田埂下,不敢抬头。心惊胆颤的等了差不多两分钟,一队人马的声音正在接近,又如近在眼前,接着又走远了。等到再也听不到那队路过人马的声音了,三母子才深深喘了一口气,起身出来。“志高,志成,眼看快天光了。大路人多眼杂,我们还是走小路,安全点。”

曾大娘手拍着胸口,额头吓出了冷汗。“娘!要不再坐下休息下!”

志成看到也心痛娘吃不消。“快走!快走!”

曾大娘心有余悸。“我后面扶着娘,志成你在前面带路!”

志高吩咐道。“好的!哥!你们就跟着我吧!”

小路自是山野边上婉转,倒是遥无人迹。不知不觉,已见几缕耀眼的阳光,穿过那迷漫雾气,似可看到那光彩夺目的阳光上还挂着七彩的小水珠,射到了山间,这田野。那路边枯树叶上,田间那偶有的几处草垛上,铺满了白霜,好一个天冷的夜晚!“娘!出太阳了!”

志成有些开心。“孩子!要等到太阳逐退了大雾,才能算是晴天!要不今天会很冷!”

曾大娘喘气的教着志成!又接着吩咐道:“孩子!快往前走!往前走!”

东方火红的阳光正与笼罩在天地间冰冷的浓雾激烈的对抗着,这不是生与死的对抗,因这样的对抗在人类未出现之前就不知对抗了多少个寒秋,他们只是大自然的重复。终于,东方火红的太阳驱散了这笼罩天地间的浓雾,阳光普洒大地,些许温暖的阳光,照的志高于志成两兄弟头顶冒着热气。曾大娘看着两个儿子那冻得通红的脸,头顶腾起的热气,会心的笑了。“啊!哥!这小河里有个死人!”

“不要过去!”

志高听到弟弟惊吓得声音马上喝止。三母子移着细步走近些一看:山间小溪水婉转此山坡底却积有一小水潭,一个死人正横挡在那向外流出田间的流水口处。水潭上一层薄薄的冰面已随轻微流出的水碎成几块,时不时的撞击到那死者早已湿透膨胀的粗布衣服上。只见他头戴一顶护耳的布帽,面容黑廋,被冻得嘴巴张开,眼皮微闭!看起来已是知天命之年了?“娘!这人好可怜!”

志成眼睛直直的看着。曾大娘在志高的搀扶下打了一个冷颤:“志成!志高!我们走吧!”

“哇!哇!。。。”

几声婴儿的啼哭声,让人此时此地听着是如此湫心!却惊动了这空旷的田野,看那田埂上的一小块泥土似被惊得掉了下来。一阵杂乱无力的脚步声,稀稀拉拉的从那山边小路的拐弯处传来。随着这脚步声转弯过来:一个!两个。。。约有20多个男女老少,走了过来。他们衣服补丁破旧,同样是打有补丁的布鞋已被露水打湿,有不少人的布鞋都磨破的露出了前面的大脚母指,他们是走了多远的路?曾大娘母子三人愣愣的看着他们。可能是他们还是太冷,都是弓着背,背上的布包很是显眼,双手兜进袖子里还打抖。其中一个怀抱婴儿的妇女,突然冲向山坡边,大家随她在那冲上斜坡一步三滑的脚步望去:只见一株带刺的小荆棘树上,挂满了通红的果实。果实全身长得都是密密的小刺!那妇女顾不得刺手,兴奋的摘了一手抓着,后面的人也一拥而上,抢着摘了起来。那妇女回到小路上,把那带刺的果实丢在路边的枯草上,用脚轻的滚动那些果实,象是去掉了上面的刺。她捡起一颗,在衣服上擦了擦,用牙齿咬开果实,弄出了里面的小仔,然后嚼着那果实通红的外皮,把那有甜味的糖水喂给自己怀中的孩子吃。。。。。那婴儿似是尝到了甜味,嘟着小嘴不哭了,那嫩嫩的小脸上却冻得有些起白色的皮。那妇女心急得看着自己的孩子,泪水在眼睛内打转!岁幕百草凋零!空旷的田野一片贫脊。逃难的人们如此肌饿与寒冷,阳光却如此和谐的照耀大地!“这死人上还有一顶帽子!”

有一个50多岁的男人冲向前,一把拉了下来,拿在手中:“晒干下还可以戴!”

志高与志成看到连死人的帽子都拿走,心理很不是滋味,想过去理论,曾大娘一手扯了扯志高的衣袖,用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不要管闲事!他们人多!“娘!我包袱里还有两块酸菜饼,给那带孩子的妇女吧!”

志高看着那妇女眼中的眼泪,向母亲曾大娘轻声说。曾大娘不想打破儿子善良的本性,此时此刻,吃得东西就如同金子般不能外露,犹豫了下,还是拿着那两块酸菜饼走向那抱孩子的妇女:“大妹子!拿着这点酸菜饼,还有点荞麦,总不能饿着孩子!”

曾大娘说着眼泪也快下来了。“谢谢大姐!”

那妇女连忙感谢!“妹子!这是从哪来?”

曾大娘看了看她怀中的孩子,那水汪汪的眼睛直射人心,曾大娘慈母心软,用手指触摸孩子缩在棉袄袖口里的小手,一股腾腾热气直冒出来,那小手背上嫩嫩的皮肤上,现出的梅花印,直惹人心疼!“从长沙来!打仗了,男人死了!”

妇女看着孩子流泪。“唉!。。。”

曾大娘不知说什么,长长叹了一声。“死太多人了!大路都不敢走,饿死的,被杀死的不知多少?”

妇女显然已是逃了蛮远的路,看得多了。“给点吃得我,看你包袱里肯定是有小米!”

四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试图想夺志高背着的包袱。“你们想干什么?”

弟弟志成冲向前来喝道。“看你这箱子里也有钱财!快给我!”

有两个男人喝吓道。志成心高气傲,一上去对着其中两人肚子就是两脚,许是那两男子饥饿无力,捂着肚子后退几步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志高感觉有人扯他包袱,反手就是硬生生一膀子,那干农活的臂膀正着旁边一男人脑袋,那男子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娘!快走!”

志高与志成拉着母亲就跑。后面那一群人被志高与志成两人气愤的眼光吓到了,不敢向前做出头鸟,恐被打。“你们不要去抢,他们是好人!”

那妇女哀求埋怨。也“给你吃的,我们又没得吃,你得了好处就帮人说话!什么人来的!”

有几个人怒对那妇女。看他们没追上来,三母子也放慢了脚步。“娘!我们给她吃得,还来抢我们?”

志成气愤的说道。“他们连死人的帽子都要,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志高却明白了些。“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娘,真的是这样吗?”

志成第一次这样看到死人,问道。“孩子,我们不能生逢尧舜君,也只能怪自己生的年代不好,谁会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

曾大娘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悄然爬升,荒野的几处白霜已被化去。阳光变得稍许温暖,曾大娘却直视了此阳光。“这阳光与盛唐的有何不同呢?只是时光不同,盛唐的阳光一样是如此照耀江河大地,这荒野依旧还是荒野!可是,同样的阳光,同样的荒野,人的命运却是天壤之别!”

曾大娘头晕的低下了头,他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心中痛楚:我们没有选择皇帝的权利,要是生活在贞观之治那般好的皇帝,我有两个儿子,或许现在已在享受天伦之乐,而生活在如今皇帝治理之下,到处烧杀抢掠,小命都难保!曾大娘喘气虚虚,步伐渐缓。小路曲曲弯弯,绕向来龙山。一路百花残谢,无可奈何花已开,无可奈何花落去!亦有几株枫树忍耐着阳光之中的北风,熬红的枫叶随风飘落。“娘!快看!前面有一颗柿子树!”

曾大娘随小儿子志成奔去的方向看去:只见林中荆棘丛中一颗树叶落尽的柿子树上,挂着不少红通通的柿子,直惹人口水!“娘!我去摘些给你吃!”

志高看到兴奋的也冲上去了。“志高!志成!慢点!不要被刺到了!”

曾大娘看到树下那荆棘密布,担心两个儿子受伤。“娘!接着!”

小儿子志成如猴子般灵活就爬上去了,就近身处摘了两个红红的野柿子丢了下来。“小心,别打着娘!”

志高提醒着。曾大娘已是饿了,从草丛中捡起那已摔开裂的柿子几下就剥好皮,大口吃了起来。“嗯!好甜!”

曾大娘边吃边说。“哥!我把一粒仔政吞进去了!”

志成打个嗑说道。“呵呵!谁要你吃这么快!好像谁跟你抢一样!”

志高看到弟弟那可爱的样子,笑了。自己也拼命的坐在树上吃了起来。“志高志成!你们都小心点,不要摔下来了!”

曾大娘看着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没事一下坐在树上,吃的起劲。母子三人饱吃了一顿野柿子,又包裹了一些,爬上了来龙山。小道弯曲,偶有几块青砖,石块!幸是晴天,霜水已渐退去,两边茅草枯黄,荆棘牵蔓,伴随崎岖弯路,一山间涧流随之弯环,其间奇形怪石,激起涧水声响,时有枯木倒横之上,溅起的水点,已打湿过半。阳光已正空,母子三人渐觉流汗,正是想一鼓作气爬上来龙山寺庙。“娘!快看!我们到了!”

志成惊喜的指向前方。只见前方一山崖之下,几株翠柏之间,一座庙宇若隐若现!三人一起来到翠柏间空旷之地,已是气息喘喘,又长舒一口气,放松了身体。只见院门已退色的木门微开,朱漆已退落的斑斑点点。两边有两根朱色暗淡的实木柱子,立于麻石之上,那实木柱子底部早已裂缝条条。细看,那两根实木柱上却刻有字,因朱色掉落不全。“始随芳草去!”

“又逐落花回!”

“大似春意!”

小儿子志成每次来都手摸着柱子认一遍。一进门,小师傅就认得他们,忙帮他们放下行李后,带去吃斋饭。志高,志成早已肌肠辘辘,稀粥喝得哗啦啦响。曾大娘忙递眼色给两宝贝儿子,志高与志成才笑着收敛了些。曾大娘松了一口气,只喝了几小口粥,夹了几根腌豆角,点了一小角霉豆腐吃。却感心潮翻涌,没有味口,头却感晕沉。慢慢的靠墙斜歪过去。“娘!”

志成眼快,惊慌中扶住了母亲!“大师!我娘没什么事吧?”

志高担心的问。“你娘没事,急着爬山涉水,天寒地冻的,累过了头,休息几天就好了!”

一弘大师面容清廋。“可在这斩住休息。等你娘身体好了,正好去山下尼姑庵教书!”

一弘大师又说道。一连几日,志高与志成两兄弟都忙着熬中药,端给母亲喝,志高抢着挑水,上山砍柴,志成帮着洗菜,做饭!是日,太阳正好!曾大娘身体好转许多,忙着洗两儿子的衣服。志高砍柴之余,坐在一石头上休息,但听山风过处,树枝摆动,迎风中几片飘坠的枯叶划过他的身旁。来龙山下一揽尽收眼中:极目所至,廖廓空寂,尽是枯黄一抹色!几处低矮的村落,本是生火造饭之时,却不见一丝炊烟!一片死气沉沉!天空未见蓝天白云,一抹灰色,却只见寥寥数行雁,点点远排空!志高一偏头,看到左边青龙山坡之上,一处怪石突兀而出,一弘大师正手握佛珠,禅坐之上。志高正想找他说说话,就依附着灌木丛枝,悄悄的攀爬了过去。志高来到一弘大师身旁,手抹脸上汗水,有些好奇的看着他那枯廋的脸。一弘大师依然轮动着手中那光滑的佛珠,嘴里象是念着什么,并未理会他。志高心想,整天这样坐着一动不动,还不把人憋死。但听母亲说,一弘大师是位得道的高僧,一股强烈的好奇心让志高想问问他:“一弘大师!你信佛吗?”

志高问完静静的看着他。“阿弥坨佛!小施主!老衲不信佛!”

一弘大师还是坐着不动。志高一听眼睛睁的大大的,心中有些急了,心想,觉着又有些可笑。“大师!你怎么能不信佛呢?”

志高又好奇的问着。一弘大师还是坐着继续念着经,没有回答。志高感觉真没趣,无聊的坐着扔着身边的小石头。“信佛之人不信佛!”

一弘大师慢慢的冒出一句。志高突然停止了往山下扔石仔,偏头又不解其意的看着他。“大师!我不懂!信佛之人不信佛?”

一弘大师又静坐不语。志高想起父亲与母亲的话,一弘大师是他们的学长,懂得可多了,可能是他不想说吧。又想起那天问母亲儒家八目之首的“格物”是什么意思时,母亲说她不知道,要我可以问问一弘大师,今天正好正好有机会了。“大师!儒家八目之首的格物,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志高期待的眼光看着他。一弘大师此时慢慢睁开眼睛,打开盘座,与志高坐在一起,慈目般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缓缓的说道:“孩子!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也不知道格物到底是何意?”

志高听到有些失望,弱弱的说:“我母亲还要我来问你呢?”

一弘大师看到志高的失望,反倒微笑了,手轻扶了下志高的脑袋,安慰的说道:“孩子!格物是儒家的千年之谜!老衲一时怎么能参透呢?学妹抬举老衲了!”

一弘大师遥望远方,慢慢的说道:“相传在明朝,有位叫王阳明的大师,他想参透格物的本意,一连七天,每天盯着自家院子里的竹子看,可是最后‘格竹失败’,大病了一场,后来他创建了‘知行合一’,流传至今!”

志高随一弘大师的目光,看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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