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沐言昊倚在榻上,握着本书随意翻看。殿中香雾缭绕,宫人往香炉里添完香料,正欲离开。沐言昊放下书册,叫住准备离去的宫人问:“此为何香?”
这香味,与他寻常闻惯不同。宫人答:“禀皇上,此为旧局香,由多种香料混合而成,若沉檀为骨,乳香和琥珀为皮囊合出此香。若沉香为骨,则香韵悠长,甜美。若檀香为骨则清韵悠长。”
沐言昊点头:“近来太后多有烦心,此香安神,又韵味奇特,且送些去太后宫中。”
“是!”
宫人屈膝告退。一位小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沐言昊神色自若继续翻着书页。皇太后由宫婢搀扶着,一进御书房就怒容满面质问:“你居然将她给放了?皇帝!你可是觉着哀家好敷衍?”
似乎早料到太后会来兴师问罪,他不紧不慢的合下书页,挥退身边侍奉的宫人,步到皇太后面前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少给哀家打马虎眼!”
皇太后并不吃这一套:“别忘了你与哀家交换的条件是什么?如今,你却出尔反尔,你难道也想让哀家反悔不成?还是说,那个女人不该死!”
“她是该死,可是她不能死。”
沐言昊异常淡定,轻描淡写说。:“你在说什么?”
皇太后有些不可置信:“难道她犯的罪!还不够重吗?皇帝,你莫不是糊涂了!”
面对太后的责骂,沐言昊也不恼,劝慰说:“母后息怒,有样东西,相信母后看过之后,便知朕为何会放了崔紫莹。”
他从袖子取出一块玉来,那玉光洁透亮,像是有灵气一般,他将玉珏托着递予皇太后面前。皇太后接过那玉,手指微微颤抖:“这不是……食神玉?怎会在皇上手里?”
沐言昊淡淡言:“这是莹妃之物。”
皇太后惊诧:“这玉珏消失了许久,怎会在她手上?”
“先皇有令,握此玉者,尤见先皇,虽然不知,她为何会得到此玉,可此玉,既然握在她手中,那么即便朕是皇帝,也不能忤逆了先皇的意思。”
沐言昊装作惋惜,仿佛做下这个决定,他也是被逼无奈,佯装心痛道:“其实,比起母后,朕比任何人都想让她死,那莹妃让朕沦为天下笑柄,天下人都在嘲笑朕戴了顶绿帽子,母后觉得,儿臣还会护着她吗?必然不会。”
他自问自答一番,又道:“只不过她运气好,才会让这块玉珏落到她的手中。天意如此,朕也不能逆了天意!”
太后看了皇帝一眼,似乎明白他存的是什么心思:“别以为这回可以放过她,下一次,可不会这么幸运!这个女人留在宫中,始终是个祸害,早晚会弄得后宫不得安宁,她最好不要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否则,哀家断然不会轻饶于她!”
沐言昊笑道:“母后放心,儿臣已将她逐出宫去,今后,她再也不会有机会惹母后生气!”
皇太后震惊:“皇帝,你果然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明知哀家要治她,却将她送出宫去,这不是在给哀家难堪,好!好得很!”
皇太后也是被气到了,怒极拂袖而去。【宫外】一辆马车疾驰在小路上,一路颠簸,勿忧心肝脾肺肾都差点颠出来,终于过了那段颠簸的路程,行驶到了平稳的官道上,她伏在小窗口,微微喘息,接着便趴在车窗口,愁苦的叹着气。焉阳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闷闷不乐:“小姐不是一直盼望出宫?如今如愿了,为何还是不高兴?”
若是那块玉没有落到皇帝手中,她出宫自然高兴,如今,玉珏被没收了,那皇帝还把她赶出宫来,今后天高皇帝远远的,她怎么才能拿回那块玉珏?“小姐你看,那边有仙鹤耶!”
焉阳像是忽然看到什么新奇事物,激动的摇着勿忧手臂。勿忧秧秧的抬起眼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一群白色的鸟,伸着长长的脖子,在蓝天之下自由自在的飞翔,时而掠过水面,激起层层水浪,阳光铺设下,给它们洁白的羽毛渡上一层金光,恍惚觉得像是天上的云鹤。勿忧有必要纠正她一下:“那叫白鹭,不是仙鹤。”
焉阳不解:“白鹭与仙鹤,有何不同?”
勿忧耐心跟她解释:“白鹭呢,是一种水鸟,生活在水滩、沼泽、稻田等湿地,以小鱼小虾为食,仙鹤呢,是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物种,翱翔于仙境,乃为神幻之物,往往遥不可及。”
“既然,小姐也知白鹭和仙鹤不同,那咱们即做不了仙鹤,做这自由自在的白鹭也不错!”
焉阳扬起灿烂的微笑:他们习武之人,相忘于江湖,也向往着江湖,既然,皇宫拘谨,是囚困着她们的地方,那么外界的天地,天高地阔,还有更多未知的事物等着他们去探索,精彩的故事等着他们去创造?她想劝慰勿忧想开一些。勿忧勉强浮起一抹笑来。望着那小丫头的侧脸,真羡慕她这样天真的年纪。她在她这个岁数的时候,除了忧心学业,好像什么都不用想,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烦恼也就越来越多了。曲父曲母给她取了勿忧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她生活的无忧无虑的,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且勿自暴自弃。她也一直秉承这样乐观豁达的理念。可是,来到这个世界经历过这些事之后,她再也乐观不起来了。对于那个未知的崔府,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在前面驾车的冷宸, 听着后面两个女人的议论,一路沉默,完全将沉默是金发挥得淋漓尽致,见他一直不说话,像个闷葫芦一样,勿忧有了一丝想要挑起他说话的欲望,撩开帘子,探出个头来问:“冷都统,你有什么心愿没有?”
“臣即为人臣,所愿无非尽心侍主。”
冷宸一边驾马,一边用很官方的语言回复。“你就没有什么所求?比如说,将来想找什么样的妻子?要寻什么样的姻缘?或者,你有无心上之人?若有,心上人又是哪方人士?”
勿忧八卦之心燃了起来。不懈的追问。冷宸回答任旧平淡:“臣孑然一身,并无娶妻的打算。”
“那怎么可以,男儿志在四方,先成家后立业,有了家才有拼搏的动力…”:“娘娘,您坐好!”
勿忧还想再多说几句,冷宸忽然抽动鞭子,马车疾驰奔跑起来,勿忧一个趔趄跌了回去。突然,帘外一声马嘶,马车左摇右晃,还来不及坐稳的勿忧头便磕在车板上,疼得她眼泪花子都出来了,焉阳要去扶她,结果也站立不稳跌到木板上,外面传来冷宸的大喊:“娘娘小心!”
接着,无数只箭羽从窗户射进来,勿忧胆都快吓没了,焉阳挡在勿忧面前,抽出腰佩的软剑,招架这些飞来的箭矢。勿忧躲在焉阳身后,又担心她会受伤,拿了软塌上的抱枕在面前挡住。此时的马车已经被射得千疮百孔,勿忧想到外面的冷宸,大喊:“冷都统!冷都统!”
“臣没事!娘娘就待在车上,不要下来。”
接着,外面传来兵兵砰砰打斗的声音。“小姐,你不要下来,奴婢去帮忙。”
焉阳也跳下车。勿忧掀开车帘子一看,我的妈呀?这是哪里冒出这么多人?只见得无数个黑衣人挥着刀剑。与焉阳和冷宸打斗在一块。焉阳虽会些武功,到底敌不过这么多人。很快便落入下风,手臂挨了一刀。冷宸武义高强,应对还算轻松,不过他们人手越打越多,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勿忧看着着急,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跳上马背,挥动鞭子。马儿扬蹄奔跑起来,冲着那些黑衣人碾去。还在打斗的黑衣人见着马车撞来,赶紧往四面分散。:“快上来!”
勿忧冲焉阳伸出手,可是她并不会驾马,反而跑偏了方向,马儿这时候正癫狂的朝着山体撞去,眼看就要撞上了,冷宸及时飞了过来,抓住缰绳,抱住勿忧,跳下马来。马车撞到山体上,瞬间四崩五裂。勿忧靠在冷宸怀中,惊魂未定。而这时,黑衣人又挥着刀上来,冷宸放下勿忧,前去挡下,勿忧又落单了,见后方黑衣人又杀了上来,她顾不了这么多,捏起小拳头,左拳右拳揍倒一个黑衣人,一个横脚踢一个右脚踢踢倒一个黑衣人,再一个顺拐过肩摔摔倒一个黑衣人…勿忧擦了擦鼻子:“姑奶奶可是会跆拳道的,你们千万别惹我!”
接着又是一记横踢。冷宸和焉阳看得呆了:这是什么武功路数?怎么从未见过?而且焉阳也纳闷,她家小姐什么时候学会的武功?在他们齐心协力之下,黑衣人见敌不过,一个个落荒而逃。“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脱离险境之后,勿忧看着躺一地的黑衣人问出声。插着腰大喘气。好容易运动一番,还真是要了她的命,看来,今后得多锻炼锻炼。冷宸凝重道:“看来,是冲娘娘您来的。”
“冲我?勿忧不明白,究竟是谁对她有这么深的仇恨要置她死地?要不是有冷宸护送,恐怕她早就死于非命。而沐言昊似乎早料到她此行凶险,才会派冷宸护送。那个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