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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崔府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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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马车被毁,他们只能凭两条腿走到附近的驿站去租一辆马车,回到崔府时,天色已晚。冷宸将勿忧焉阳送达崔府之后,便回去向沐言昊复命。跨进崔府的那一刻,四周很安静,感觉前方似乎有什么在等着自己。这崔府,到底也是曾经的丞相府,辉煌大气自不用说,哪怕是掩在黑幕之下,府中灯火璀璨,小院别致,水榭亭立,称得上一等一的豪宅。侍婢们见到勿忧,都是垂着头,没有人主动上前跟她打一声招呼,也没有人出来迎接。好像所有人都在避着她一样。这就让她很纳闷,莫非都没有人认识她吗?穿过回廊走进内园,才见着一个妇人从大堂走出来,眼泪纵横,神情激动 :“莹儿!”

焉阳知道勿忧现在处于失忆状态,凑到勿忧耳边道:“是夫人。”

勿忧反应过来,既然她现在是崔紫莹的身份,也该是唤一声“娘”的。“娘。”

勿忧迎了上去,妇人听到这声“娘”,像是远行的孩子久违归家的模样,热泪盈眶,上来摸摸她的头,摸摸她的脸,眼里满是爱怜:“莹儿呀,让娘看看,都瘦了,在宫中,你可受苦了?”

“娘,我一切安好,让娘担忧了。”

看到这位母亲,勿忧仿佛看她自己的老妈,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在满世界找她,估计也在等着她回家吧。“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崔夫人喃喃,抹了抹眼泪:“娘已经让刘妈准备好了饭食,你风尘仆仆回来,还没用过晚膳吧?先去洗漱,待会娘让刘妈将饭食送到你房间里。”

挽着勿忧正要进屋,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吃什么吃!她还有脸回来!”

勿忧透过崔夫人的肩膀,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黑着一张脸出来,手中还拿着长长的藤条, 来者不善的样子。“老爷!你这是干什么呀!”

崔夫人赶紧上前欲夺那男人手中的家法,男人推开崔夫人,气到声音颤抖:“自古慈母多败儿,你看看她做的那些事?哪一点配为我崔氏之女!今日她既然踏进这个大门!老夫就该教教她什么叫做礼仪廉耻!”

“跪下!”

他喝道。勿忧莫名其妙看着这个死老头。焉阳凑近她耳边再次提醒:“这位便是老爷,小姐您的父亲。”

原来他就是崔紫莹的父亲,那位因她被贬了官的崔相,难怪一见面就这么大火气。“跪下!”

他再次喝了一声,勿忧脊梁挺得笔直:“崔大人,在这里我且叫你一声父亲,可不代表,你就是我的父亲!你是没有权利来教训我的!”

“反了你!”

他怒目圆瞪,挥起藤条重重打在勿忧肩上,勿忧受痛嘶了一下,焉阳抱住勿忧,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可她一个小丫头,面对老爷的盛怒,也不敢阻拦。眼见他又要挥下一鞭,崔夫人伸手抓住藤条:“老爷!她可是你女儿呀!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呀!你怎么下得去手!”

“这种伤风败俗的女儿,不要也罢!”

崔尚冼简直气昏了头:“我崔氏的颜面都被她给丢尽了!听听外面的人是怎么议论她的,崔氏之女!不守妇道,上辱皇家颜面,下辱祖上之光!其德行败坏,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如今,害得老夫丢了相位,害得老夫那义子变成一具焦骨,你让老夫九泉之下,如何面对昔日好友。”

勿忧冷冷看着捶胸顿足的崔尚冼。虽然崔紫莹和她没什么关系。有这样一位为了相位,将亲生女儿送入虎口的老爹,也是悲哀。他挥起藤条又要落下,勿忧这回没有跟他客气,伸手将藤条抓在手心。冰冷道:“崔大人,若非不是你贪图权利,将你女儿送入宫中助你上位?又岂会有今日的结局?”

她一松手,崔尚冼受惯性跌了两步。“你!”

崔尚冼捂住胸口,险些上不来气:“不肖女!老夫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肖女!”

“老爷!”

崔夫人带着哭腔扶住他。“莹儿?”

崔夫人也发现,站在面前的这个女儿有些陌生。好像从未认识过一样。:“娘,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她忍着肩膀上的疼痛,她扶着受伤的焉阳回房去了。回到房间,勿忧翻找了半天,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一些伤药,她又找来一些白纱布。好在刀伤是伤在手臂上,没有伤中要害,在路上勿忧用碎布给焉阳绑了一下,布条已经被血色染红。凝固的血块将布条和肌肤贴合,所以勿忧撕的时候尽量放得很轻。“小姐,还是奴婢自己来吧。”

焉阳不敢劳烦小姐亲自为自己包扎伤口,勿忧拍下她伸过来的手:“都伤成这样了,还顾这些尊卑吗?”

“疼吗?”

见焉阳皱眉,勿忧再次放慢了动作。焉阳摇了摇头,含着眼泪:“谢谢小姐!”

“跟我还客气。”

勿忧扔下带血的布条起伤药为她擦拭,擦完药,又拿来白纱裹在她的伤口处。从这个角度,焉阳正好看到勿忧肩膀上隐隐约约露出的红痕。“让奴婢看看你的伤。“她拉开勿忧的衣领,一道长长深红色的印子映入眼帘,不由得叫她唏嘘:“老爷下手可真狠!”

只顾着担心焉阳的伤口,她都忘了身上的疼痛,这会儿焉阳提醒她才想起来,拉上衣领说:“反正我也不属于这里,在没有找到回去的路之前,我只是暂住在这里,如果相安无事便好,若真待不下去,大不了一走了之!”

“回去?小姐回哪里去?你为何会说,不属于这里?那属于哪里?”

她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让焉阳摸不着头脑。勿忧缠完最后一圈纱布,用剪子剪断,然后起身将药品放回原处:“说了你也不会懂。这里的药物只能简单给你处理一下,明日我再去药铺给你抓些伤药来。”

焉阳岂敢劳烦勿忧亲自去为自己抓药,忙说自己去就可以了,勿忧让她安心养伤,大街上人来人往,若是挂着一条手臂出门万一被撞到碰到,岂不是伤上加伤?第二日,勿忧问过府里的家丁,得知东边有一家仁和堂药铺,从崔府出门,转几个巷口,便到了,她依照家丁给的路线来到店铺门口,大夫见顾客光临,便迎了上来:“姑娘看病还是抓药?”

“要一些伤药,治疗刀伤的。最好是能不留疤的那种。”

勿忧大致描述了下焉阳的伤势,大夫自柜台拿了一个药瓶交给勿忧:“这上好的金疮药最为有效,每日三次涂抹,七日可痊愈,保证不留疤。”

要的便是这个效果,一个女孩子若是手臂上带道疤,以后还怎么嫁人,虽然焉阳说过不嫁人,要跟着她,可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什么时候就离开了,焉阳还是得有个人照顾。瞅着冷宸倒是不错的人选,人也比较可靠,如果有机会的话,把他俩撮一撮,岂不成就一桩美事。勿忧正盘算着做红娘的事儿,自勿忧身边走过几位妇人,瞧了一眼勿忧,低声议论道:“这便是那崔氏之女?”

“听说刚被皇上赶出了宫,天子的破鞋,以后谁还敢要?”

“就是,崔大人一世英名,却生了这么一个不肖的女儿,真是家门不幸!”

…听着耳边的议论,勿忧全当没听见一样,将瓶子拢入袖中,付了银两便出门去。后面的议论声还在继续:“还真是恬不知耻,闹出这么大笑话还敢明目张胆出来招摇过市,我要是她呀,该拿块布把脑袋套起来。”

勿忧听着这些言论觉得可笑至极,心想这些人还真是活得可悲,在他们眼中,被皇帝丢弃的女人,就如残花败柳一般,可以任人唾弃?而那些婚姻不幸的女人,是否就应该被困在泥潭里?不能挣扎也不能反抗?但凡被夫家休弃,就活该遭受万人唾骂?索性,她压根没将这些道德礼教放在眼里,要是活在别人眼中,得有多累?回到崔府,崔尚冼和崔夫人正在用午膳,见着勿忧回来,崔夫人赶紧吩咐刘妈备副碗筷,崔尚冼则没给她好脸色看,不过也是,从踏入这个家门开始他什么时候给过她好脸色看?“你还有脸出去!难道不知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议论你的?我崔府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勿忧好笑道:“怎么?我出个门还要考虑丢不丢人?是不是以后出个门,还要蒙块遮羞布才行,免得叫别人知道你是我爹?”

“你!”

崔尚冼气得拿筷指她,对崔夫人道:“你瞅瞅?你瞅瞅?这就是你生的女儿,早晚要把老夫给气死!”

“老爷,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崔夫人听这话就不舒服,她生的女儿就不是他的女儿?难道她自个儿能生?随后起身拉着勿忧坐下,接过刘妈递来的碗筷盛上一碗米饭递到她面前:“适才原本让刘妈去叫你用膳,说你出去了,你出去干什么了?”

“我去给焉阳买些伤药。”

勿忧落坐餐桌,便有仆人端来清水给勿忧净手。净完手,崔夫人往她碗里夹了些菜,劝她多吃点,又问:“焉阳伤势如何?你应该跟娘说一声,好好请大夫医治。怎么说,那丫头从小跟着你,也算是半个崔家人了。”

“只是不想让娘担忧,更不想麻烦别人。”

她状似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崔尚冼。崔尚冼刚被妻子怼了一句,闷不作声夹了筷蔬菜进碗里,堵气一般塞了一口。“你这孩子,遇刺这么大事,连提都不跟娘提一声。”

崔夫人嗔怪道,转而又问:“可知道是谁干的?”

“还能是谁?指不定在宫中招惹了什么人!”

崔尚冼将筷子扣在桌上:“进宫之前,为父就叮嘱过你,凡事低调谨慎,不可张扬,你终究没将为父的话听进去。你能活着回来,已经是祖上保佑!”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列祖列宗咯?”

勿忧讥讽道。要是她老爸的话,知道女儿被欺负,可能翻遍全城都要找欺负她的那人算账,从小没怎么受过委屈的勿忧,来到这里,无论做什么都有人说道,她自然心中不平。你说同样是做父亲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你!”

崔尚冼又被气得拍桌而起:“罢了!这饭不吃了!看着就倒胃口!”

说罢,崔尚冼扔下筷子负气回屋。“老爷!”

崔夫人怎么叫也叫不住,不由得叹了口气,又担心勿忧心里难受,忙安抚勿忧:“你爹就是这臭脾气,别跟你爹计较,其实,他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

勿忧觉得可笑:“这样的爹,为了权利把自己的女儿狠心送到人吃人的皇宫,好容易九死一生回来,他不是打就是骂?这叫为我好吗?”

勿忧说完,也气愤离座,任凭崔夫人在后面叫她,也没能叫住她的脚步。这顿午餐,就这样在不愉快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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