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在天傲官场上有一条最赤裸裸,而且无官不为的潜规则,“要想钱来,就找木材。”
自古以来,木材最为重要的作用是建筑,虽然现在已经很少用了。不过推至今天,这话本意代指,想没有顾及的搞钱,就得找工程款。所谓工程款,每年下至各个县,到处都在喊苦,不是哪座桥塌了,就是学校要修,不是火灾,就是小规模地震,总有房子没得住。然后正大光明伸手要钱,美名其曰,“为百姓着想。”
实际结果,不过是填了自己腰包。不过即使如此,年年工部报上去的天文数字,尚书台还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照批不误,原因很简单,他们也是毫无疑问的受益者。而作为北统区,那里的工程款也是大差不差,只是可能比本土稍微收敛一点。但值得一提的是,根据各地地域特点,每年大家报上去的项目审批也大为不同,而北统区的特点在于,每次报上去的项目,是一个在其他地方几乎不会提到的点——卫生设施。之所以会考虑到这一点,源头可谓是源远流长。话说,当年中洲中部地区有个大城,名为吉州,吉州地处中部南方,为赣河,苏河两条大河的交汇点,再加上位置比较偏南,南部地势平缓,雨水颇多,故而时常会有水灾等灾难发生。在天傲宣帝时期,朝廷对于南方接连不断的水灾非常重视,下令当时的地区官员必须完成治河,为此朝廷可以牺牲所有的工部款项。此令一出,各地纷纷哭穷,有些狠的直接上疏朝廷,言及百姓遭难时,更是声泪俱下,向朝廷要了一批又一批的资金。宣帝本着为民好处的初衷,虽说对此心中清楚,贪污现象必然严重不堪,但朝廷一时间很难找出其他人去做这些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做,只要完成了,也就不说什么了。而吉州的官员很明显不懂这个道理。吉州作为南方城市代表,在经历的数百年动乱以后,发展仍然相当不错,原因是得益于当地强大的世族观念,各家各族以自身青年才俊投身统治者朝廷,然后以换得在家族本地做官为使命,扶助自身家族,以此达到永远的特权。当时的吉州,周氏大族乃当时地政大吏,其当家家主周温为吉州督抚,其子周豪也凭着父亲的帮扶,连科举都免了,直接上任吉州财务副长,两人在时,借口修河,向朝廷索要天价财务,大笔私吞公款,一时间周氏在地方为巨富,其府邸面积甚至一度超过亲王府规制。而百姓长期水深火热,毫无尊严,数次派人进京告御状,都被周氏残忍压下。直到宣帝晚年,决定微服南巡,恰好到了吉州,便去了当时几个景点游玩,好巧不巧,这几个景点都靠近两河,又是雨季,河水上涨。然后,适逢江堤崩,帝泛舟止,见之大水,帝大惊,下旨责问,方知其中猫腻。遂大怒,令军索拿周氏,举族流放,家产充公者,达七亿黄金尔。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出来混还是要还的。所以从此以后,很多官员对工程款还是心有余悸,虽说也是拿钱的,但该办的事也是办完了。但作为一个有着无比漫长,且优良的传统历史的国家,腐败问题总是会不停的滋生,一些偷奸耍滑的货,想出来一个好办法。朝廷每年发下来的钱用个一部分,然后剩下的和富商一起合着办,完事以后,此处的建筑的税收,三七分成,相当于,比如说建了一座桥,这座桥所用到的地是国家的,你从上面走就要交钱,当然这笔钱不会放在明面上,但那些无处不在的税收就包括了这些基础设置。然后这些钱收了上去,交了国库的那部分,剩下的自己分。靠这套,那些个有操守的官员很轻松的养活了一大家子人,不然拿那点死工资,早饿死了。但北统区的官员就没有这个好办法,在东洲各国原本的政策下,多数人民早成了穷光蛋,丝毫榨不出什么油水,那些官方的纸钞,也早随着各国政府的倒台成了废纸。这下好了,整个北统区除了极少数家里有金银的,根本没几个人能满足造基础设施的资格,但人生在世,本就是半发配式来这破地当官,还没什么油水,靠死工资怎么搞关系,想办法转回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那些官员想破脑袋,终于想到了办法。想当初,东洲这边文明开化程度相当低,几乎是瘟疫,霍乱的温床,因此,每年因为传染病死的人数不胜数。于是,各国自发的开始兴建卫生系统,各个城市的排水排污系统连通到各家各户,几乎成为了东洲各国的一大资本。只可惜的是在天傲的入侵后,这些水管和排放系统受到了极大的破坏,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早已成型的卫生系统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北统区的官员们修复完成,虽然用的很多都是劣质品,但供给各个中洲人所居住的城市,已经完全足够了。而且在这方面,还能领取海量的工程款,可谓一大特色。萧承烻不禁在心里感慨,这下水道的修建可谓很是气派,长长的通道,宽度甚至达到了很多高铁通道的大小,两边的人工过道,一整个都是水泥堆砌,虽说因为位置不行,而苔藓遍布,但整个过道又长又宽,最诡异的是还有扶手,而从各个水管集中于此的污水,从两个巨大的龙头口中吐出,真不知是什么鬼意向。龙首的样式很是特别,显出很强的历史感,想来也是巴坦王朝干的,因为年久失修,已经看不分明,但用了多年,依旧没坏,确实不由感叹人家的制造业。一路上,宋言一改往日的样子,很少说一句话。周围的环境还是很恶劣,气味中的那股酸臭味令人作呕,萧承烻也没有心情多言一句,但看着他沉闷的样子,还是出声道:“中洲当年的入侵,确实不是什么正义之举,这么多年对北统区人民的压迫,也是事实。但已成定居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今晚的事情记在心里就行。”
“我小时候,巴坦王朝还在,一直听人家讲,当年那些伟大帝王的丰功伟绩,可是,几年以后,这些帝王的后人就被屠戮殆尽,但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并不重要,巴坦王朝的那些官不把他们的子民当人看,天傲也不把被统治者当人看。都是一样,有什么区别。”
萧承烻顿时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语言,虽然早已知晓天傲在北统区的所作所为,不是正义之举,但心中的中洲人想法,使他丝毫没有质疑过这些“维护和平”的举动背后的龌龊,可即使如此,今晚发生的事还是让人心惊不已。在他心底,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让他无暇继续关心一旁宋言的状态。后者则抿着嘴巴,眼神涣散,对比在于他的双手是攥成了拳头,比较松散,不过一直没有松开过。阴暗潮湿的环境里面,两人在古旧的台阶上,不停的前行,不知道尽头在哪里,而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萧承烻不需要辨别方向,但唯一的想法就是只要走通这条路,就能活下去。只是在这片死寂的下水道,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国家曾经的重点项目,是几乎唯一干的几件巨大工程,但时过境迁,原本也算得上是奇观的大工程,终究也不过是成了后人敛财的工具而已。正如世人总是将希望赋予某些事物,往往这些事物最终的结局却并不能那么的有始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