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言之,凌奇离开山涧竹轩时,思起前事还是心有余悸,身心俱疲的她深知虽在母亲的应允下府外逗留十数日,但从未在府外过夜的她,依旧不知父亲的脸色会是何等难看,冷仑一门是否会因猜到自己布疑而发难上官府,她想届时到家,却又怕回家,心中无比的矛盾,双足如注铅一般沉重。贺兰凌奇如无魂的形骸在不觉中来在了自家府门外,未免家仆注意,她从角门而入,只见阖府上下一如既往,家丁奴仆更是谈笑风生的各尽其责,一片和谐的家居晨起之景,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因府上少了千金而变得阴暗焦虑般杂乱无章,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井井有条。贺兰凌奇若无其事的走向自己的书房,她久悬的心终于放下了,府中的一切已经告诉她冷仑一门并未猜出自己布下的疑阵,所以阖府上下是安全的,但她内心深处有一种被遗弃的失落,她没想到自己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只见倪琪与几个丫鬟端着果品食盒向食厅而去,的确这个时辰正是举家用早饭之时,她虽腹内空空却完全没有同去用餐的意思,因为她深知自己的冒然出现会打扰一家平和的用餐氛围,所以悄悄的溜进了自己的书房。待傍晚将近晚餐时分,贺兰凌奇梳洗打扮整齐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上房与父母行礼问安。上官镇见女儿前来请安,平和的问道:“凌儿,不食不饮独自待于房中十数日轻减不少,今日可否与为父一起用餐如何?”
贺兰凌奇默默点头允诺,但内心深处五味杂陈,十数日未见的父亲不想竟还是如此平淡。的确,前番为脱府院之危,救三奇妹妹脱困自己耗费浑身解数,褪去蛙翼,躲于暗室十数日,第一次与父亲见时,那时得来父亲的言语亦是如此的不关痛痒。纱帘内的贺兰凌奇泪珠顺脸颊流下,她的付出永远得来的是不冷不热的几句言语,她好不伤心。她窥见纱帘外得三奇几日不见更加光彩照人,娇艳美丽,恰似三朵雨后带露的贵牡丹,再瞅自己一身碧衣,如兔似蛙,皮糙肉简实是一拙物,此刻的她好像投进外祖母温暖的怀中痛哭抽泣一番,可是这样的怀抱随着外祖母的逝去永远不会再有。贺兰雪莹见默然站在一处的女儿憔悴不堪,不由一阵心痛。她起身将女儿揽入怀中,一言不发的带着女儿去了贺兰凌奇的书房卧室,在柔软的锦帐之内温情的哄女儿甜甜入睡。贺兰凌奇睡得好沉,竟连梦都没做睡到天边泛起朝霞,一缕丝丝晨风吹进锦帐,她惬意的睁开朦胧睡眼,轻轻起身拉开粉红色的锦帘,柔和的晨光闯进了整个锦帐,透过窗外向天边望去,一片绯红的朝霞给人朝气蓬勃之感。母亲端着几样精致小菜和一碗银耳燕窝粥来在凌奇的床边,故作训斥道:“懒丫头,还不快快梳洗,莫不要为娘服侍尔进餐?”
随后冲她慈爱的微微一笑。进餐完毕的贺兰凌奇体力恢复如初,母亲见状放下心来自去料理其他琐事。凌奇闲暇无事独自登上府内最高的阁楼放眼远眺,凉爽的晨风拂面而来,天边由绯红朝霞渐成了鱼肚白,红彤彤的太阳亦从地平线上露出了半边脸。贺兰凌奇近日的失落一扫而空,她又回到了少女的单纯,她又简单的认为丑陋并非只能得到的是厌弃,虽的确能证实,丑陋得不到俗人的赏识,丑陋得不到世人的青睐,丑陋更得不到俊男靓女的爱慕。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亲情不会因丑陋而逊色半分,当然还能博来世人的些许同情。数月过去,贺兰凌奇的祖母上官老夫人病故,上官冰奇以长孙女的身份同父母一起主持了祖母的葬礼,上官凊奇和上官凐奇亦以主人的身份料理着其他琐事,独贺兰凌奇谨遵父命暗处守孝不敢现身于人前,唯恐自己的丑陋有损阖府颜面。诉及贺兰雪莹虽没有为上官家添一男半丁,但她还是秉承祖训为膝下四个女儿请先生开学馆,要她们不输男儿识文断字,当然已有三年之久。学馆内亦为那些好学的舍家子弟提供了学资,这更显上官府的仁义之处,只是学馆内先生与学童没有一位待见贺兰凌奇,只是碍于主家的颜面,对贺兰凌奇客客气气,骨子里却是退避三舍。父亲上官镇对上官三奇越发的疼爱娇宠放任,相反对贺兰凌奇倒是越发的冷落严厉了,时而母亲贺兰雪莹实在看不过去,却终究拗不过夫君。这样一来二去,贺兰凌奇在阖府上下的地位形同豪门望族中无拘无束的闲散舍人一般。其实,上官镇对女儿贺兰凌奇展现的厌弃与冷漠并非出于本意,自凌奇为三奇脱险救了阖府性命后,上官镇意识到女儿绝非凡品,他自那时起有意的在历练女儿的心志,好助她早日成为遇事不乱,处变不惊的奇女。至于上官三奇虽冰清玉洁,样貌出众但终究要有于归之日,自然亦多疼些多放纵些,却无人知道他的苦心。倒是贺兰凌奇越发的刁钻古怪,每日草草将课业完毕就失去了踪迹 ,而且常常会是来无影,去无踪。本就无足轻重的她,所以人人皆司空见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