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纸张,密密麻麻的小字铺满了书面。“无机,当你看见此书信时就说明我已经离去,但不必过于介怀,世间万物无论是诞生还是死亡都有着他本身存在的意义,包括胜负,亦或是成为别人成长路上一块平凡的踏脚石,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明白,绝对的正误永远都不会存在于真理之中,人们所做的一切决定都只不过是些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活,直至消陨,再重生,巨大的因果网编织着一切,以至于这世间众族的未来何去何从甚至是这因果背后真正的操纵者我们不得而知,我们所能做之事也只有好好的活着,为神界的发展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时至今日,我上位这大族长之位也已有五百年之久,此间小事不断,大事也不少,其中最让我难以放下的还是你妻儿的逝去,只不过现已至此,我也不能在辩证什么,也没有时间和机会,我所能做之事也只有尽量弥补心中对你的亏欠,只不过显然,我没能成功,但纵使如此,无论是从我内心的一点侥幸出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都不希望你的才能会被现实所湮灭,因为我深知你的天赋远超于我和你二哥,当年若非是大选中途变故,现在坐在这大族长之位上的人也不会我,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寻找契机,以求激发你体内真正的才能,为后面的继承之事做铺垫,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直至身死,这丝契机我都未能觅得,但也可能是我这个兄长之位做的确实不太称职,未能注意到你身边环境的变化,所以就算是你恨我也好,鄙我也罢,吾黄泉之灵绝无任何怨言。”
“但情感归情感,现实归现实,现在神界的局势你我皆很清楚,所以纵使我还有千言万语想说也只能随吾身而去,只希望你能好好的理解我的本意,若是不愿为,就将此书信彻底销毁,不要留下任何遗迹,随后前往一个绝对隐秘的地方度过余生。”
预无机怔怔的看着,随后便回过神来,擦拭掉流到嘴角的泪珠,拿出下一张书信。“自创世神开辟天地,灵智诞生以来,吾族就一直扮演着调解员的身份,尽量缓和世间众族的矛盾并为其谋得生存之道,只不过无论我们如何努力,各宗各派如何发展,灭亡都始终是任何势力和个人无法逃避的宿命,唯一的区别也就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而我们现在所面对的问题也正是如此,并且现在的状况比以往任何时候加起来都还要严重,老祖的预言即将应验,最多再过五百年后若是还没有鸿蒙之人诞生,强行修改世间原本法则的漏洞,到时候整个神界都将因此而灭亡。”
“但这些都还仅仅只是外部原因,最为严重的还得是内部众族日益紧张的关系,劫难之事我们尚还可以勉强压下,且老祖已经给出破解之法,但苍月神国作为七大宗主国之首,一直都主持着世间法则法规的颁布与运行,避免神界陷入无组织,无秩序的混乱当中,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苍月皇室一族在本国境内的威望不断下降,其统治区内三千多族群构建的四十四郡五百多府包括三大家族在内皆是各自为派,纷争不断,若非是吾族的调和,整个神国都早已是一盘散沙,而若是政权突然间颠覆,苍月神国灭亡,其他六国皆将会在后面极长的时间内因无法适应而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各种律令法规无法得到充分的实施,整个神界的秩序也将会彻底崩坏,到时候劫难之事若是还不小心传出,引起的一系列蝴蝶效应就足以毁灭半个神界,用不到五百年,世间所有的生灵都将会全部自相灭亡。”
“而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尽量缓和苍月境内众族矛盾的情况下警示其他六国加快构建起属于自身运行体系的速度,然后再是为五百年后的劫难做好准备,并且在行动之时,动静越小越好,以免不该知道的人知道后出现不必要的麻烦,这样纵使神界在不久后的暴动中变成一团浆糊,但也不至于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无机,打开回忆的阀门,我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坎坷,但我从未后悔过,因为在这自己选择的路上,无论是成功还是在失败,一切的变数都是不断激励我变强的因果,纵使最终落得惨败的后果,扪心自问,我也无愧于任何,更何况你还是我预无垢之胞弟,你有着比我和你二哥更不应该堕落的理由,你的前途就宛如极东的赤日,待到雄雏报晓,耀金所及之地便是尔毕生之追求!也是吾难以企及之飘渺,更是吾族,甚至神界之荣耀......”“云刀横阔断腰山,群鹤脆鸣彻天际。”
“漫江碧水担日月,斗转星移含律韵。”
“蜉蝣尚有鸿鹄志,雏雀焉能比翼鹏。”
“何言前途多险阻?万夫莫敌金石开!”
预无垢致。拿着信封的男子没有言语,只是嘴角一直在不自觉的颤抖,以及,那不断滑过脸颊的泪珠。又过了会,预无机放下纸信,眼里的郁郁之色逐渐散去。“大哥,吾虽无用,但,定不负汝之期望!”
说完,便坚定下心中的信念,鼓足勇气向外走了去。......预知神族礼堂,正中间停放着一口两米长左右的神玉晶棺,周围被数不清的白菊簇拥着,正前方还摆着三个蒲团以供族人祭拜。“无垢,你我相伴数百年,怎却中途离我而去啊,呜呜......”礼堂门口,一老妪身着白袍不断掩泣,眼睛周边已经可见的红肿。“嫂嫂,世事无常,还请节哀,我相信,大哥若是还在,也不会想看到这一幕的。”
见势,苟且回一条命的预无心在旁边不断安慰,说罢,眼角还滑出一滴泪珠。“滚,你这吃里扒外的野狗,不要碰我,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丑事啊,当初若不是你带着苍月皇子中途搅局,老三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吗?你要是不贪生怕死,无垢现在会躺在这里吗?神族现在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全是拜你这役夫所赐!”
语罢,便一掌拍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右手。预无心站在原地,脸色胀成猪肝色,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嫂嫂,我,我......”“滚,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
男子又怔了会,随后便讪讪的走出礼堂,刚出门口就想回头看一下里面摆放着的的棺材,却发现大长老正依在旁边的石柱上,老脸一红,也管不了那么多,加快了回房的步伐。待到预无心背影完全消失,大长老这才走进了礼堂。“夫人。”
辨清来者的声音,老妪哭泣的声音稍稍压抑了些。“继承之事,想好了吗?”
大长老沉默了会,试探的问道:“贤圣,或,临清?”
老夫人没有言语。“可行?”
大长老再次开口。“无垢虽然本人在因果上的研究上稍有成就,但对孩子的教育却很少过问,这些年一直都是我把他俩拉扯长大,天赋也很平凡,并且现在神界的局势你我皆很清楚,我不想再让他俩有什么不测,并且,让无机上位,也是你和他共同的期愿吧!”
大长老笑笑不语。老妪继续说道:“只是......”“大长老,大哥的位置,我愿意顶替!”
还未等其把话说完,就被一阵熟悉的声音打断。两者皆是一愣,随后便转过身去,只见预无机正站在礼堂门口,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穿着,且眼角有刚哭过的痕迹,只是与以前相比,他的眼神却变得坚定了不少。大长老微微笑道:“你可已想好?我相信你并非是愚蠢之辈,这面大旗背后的现实有多么残酷你确定已经看清?”
预无机犹豫了会,拳头捏紧。“这些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不管是我的妻儿,还是大哥,他们都是因为我才遭遇劫难,我想要通过这个身份来做一些我所能做之事,尽量弥补心中对他们的愧疚,也更不想,让大哥的牺牲,白白浪费!”
大长老站在原地,只是脸上的表情却严肃了下来。“既然如此,那你且随我借一步说话。”
来到礼堂旁的走廊里,大长老停了下来,预无机也随之停下脚步。“大长老......”“啪!”
还未等后者把话说完,前者便转过身一巴掌拍在预无机的脸上。男子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他。“这一巴掌是替你大哥打的,你可甘愿。”
预无机回过神来,低下了头。“无机,没有怨言。”
大长老眼角微微颤抖,心里哀叹一句,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来,只是从袖袍里拿出三个锦囊,塞在对方手中“这是你大哥生前给你留下的,能够为你解燃眉之急,等后面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再打开吧。”
预无机微微愣了下。“谢,谢谢大长老。”
前者轻轻叹了口气。“你谢错人了,我只不过是个传递员而已。”
预无机低头不语。大长老见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机,既已发生,就让这件事过去吧,好好面对未来的困难,这样,你才能无愧于他。”
语罢,又拿出一封纸信给了对方。“这里面记载了劫难的破解之法,今晚就出发吧,剩下的就都交给我解决。”
老者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男子接过信封,心里又莫名涌上一股心酸。“定不负,前辈之期待!”
大长老笑容依旧。“去吧。”
......待到前者的身影完全消失,老者的笑容才缓缓褪去。“无机,一定,成功啊......”与此同时,苍月皇宫。月无涯躺在龙榻上,气息微弱,只不过相较于刚出先知大殿时确实稳定了不少。其下面还跪着众黄袍之人,其中以一四爪蟒袍的清秀青年为首,随后只见他开口问道:“父皇,此事,要不要找预知神族个说法?”
月无涯脑袋微转,虚弱的举起手示意。“寰诚,不必,且,预无垢已死,就当作,惩罚吧。”
那被叫做寰诚的青年猛然抬起脑袋。“可,可是......”月无涯眉头微皱,声音变得严厉了些。“怎么,你身为本朝太子,却要第一个违抗朕的命令吗?咳,咳咳......”说完,便猛烈咳嗽起来,一旁的太监连忙上前顺了顺他的胸口。青年依旧跪地,只是脸上已经泌出些许细汗。“我知道父皇在担心什么,只要,只要......”“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我相信,预前辈是不会诚心害我的!”
听了这话,月寰诚抓地的手掌猛然握紧,牙齿也是嘎吱作响,身边的气息开始无规则的躁动。看出这一现象,月无涯坐起身来,一股更强势的威压打在其身上,只是前者的脸色却变得更加惨白了些。“怎么,你想造反吗?”
看出阵仗得不对,其他皇子皆是连忙上前劝说:“大哥,快别犟了,跟父皇道个歉吧,不然会出事的。”
月寰诚咬牙站起身,密麻的汗水已经渗透了蟒袍,随后便一把推开身边的几人。“月无涯!你知道国内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吗?就是因为你的软弱,才让得众族有机可乘,而你,却一直依赖于预知神族的调节,但结果呢?却变得越来越糟,苍月皇室的管控力度越来越小,到底是我的错还是你的错,或者说,你,根本就不配成为帝王!”
此话一出,月无涯身上的威压开始躁动,但中间却露出一丝空隙,月寰诚趁此机会摆脱其束缚,朝大殿外走去。“若有朝一日,我定不会像你一样,我要让天下之人,匍匐于我!”
“大,大哥!”
见状,一位皇子想要上前阻拦,却别月无涯给止住了。“站住,我倒要看看,他月寰诚有什么能耐,能玩出什么花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