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天后。依长清两人趁着夜色简单收拾下行李便冲冲赶往南林学府。路上，依洛溪趴在少年肩头，微微仰目便能看清那漫天星宿。“真美啊。”

便衣青年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后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朝晨，霞光散落，古木迎风，依长清站在学府高楼，一切都飘飘洒洒，若非是不胜酒力，或许早已趁着性质赋诗一首。“陛下，应您的要求，所有通过初选的弟子将会在半个时辰内于广场集合，请问要不要提前。”

这时，一旁的白发老者说道。依长清有些不以为意，笑容依旧。“不必。”

又过了会。“你说我何时才能掌握这世间大道？”

裘天律闻言，假装思考一番，捋了捋长须，作揖道：“以您的资质自然......”可还未等其奉承几句就直接被前者打断。“算了，闲话就不必，现实与幻想我还是分得清的。”

语罢，青年便顺势趴在身前的护栏上，不由得想起年幼时百官对自己的各种献媚，心里暗自发笑。“前些年，我若是信了你们这帮老狐狸的鬼话，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

裘天律讪讪言是，老脸通红。依长清回头瞟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前方，眸光微动，虽然其也知道自己的天赋在这世间或许已是巅峰，甚至在某些不知情的人口中还是一段奇闻怪谈，但对这些他都并不是特别在意，只是随着实力与年龄的增长，他愈发感觉自己或许正在被这个世界所排斥。沉思了会。“但愿吧。”

......早上八时，等人到的差不多后简单介绍下流程便开始了一天枯燥的工作。依洛溪站在青年身旁，静静的看着不断缩小的人群。“为什么不告诉他们真相？”

便衣青年没有回答，只是脑海里想起了依睿鹤临行前的说辞：“一个合格的君王要知道该如何隐藏漏洞，不然是不会有人愿意为你去死的。”

心里哀叹一声。“或许这就是命吧。”

......一天下来，结果很惨淡，两千多千人中只有五人合格，其中就包括那裘锦衣。依长清收起五行石，神色平静。“看来得加紧脚步了。”

少女依在旁边的石柱上，轻轻一笑，似乎看出了对方的担忧。“若是真如了你的意，这天下不就早太平了？”

依长清反应过来，觉得有些道理，便尴尬的拍了拍腰间佩刀。......学院侧山。裘锦衣与一个年纪相仿的青年并肩走在小道上。很静谧，但也很焦灼。“祝，祝贺你啊，锦衣......”青年率先开口，但听出来的却是深深的复杂。裘锦衣没有回答，双手放在身前，紧攥一起。青年似乎看出了对方的心思，苦笑一声。“这次一去，估计你我的世界也将分道扬镳，但我并不会过多怪罪，毕竟人嘛，总是会变的......”说到这时，青年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裘锦衣跟在后面，默不作声，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两人来到一处小亭子前，皆是停下脚步。长裙少女挣扎一番，最终还是说出口：“我不想去都城学府了。”

声音不算洪亮，但毕竟四周空无一人，没有杂音的干扰前者自然听得清楚。青年愣在原地，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你没有必要为自己的愚蠢买单。”

停顿了下，只见其转过身，牵强笑道：“若是我有你这福气，大概会选择抛弃另一半吧。”

裘锦衣脑袋微低，用指甲挑起眼角泌出的一颗泪珠，声音哽咽。“为，为什么......”看到这一幕，青年不由得心头一痛，犹豫了下还是主动上前抚摸着对方的脑袋。“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但我不能耽误你的前程，若是有一天，你荣归故里时还能记得我们之间的故事，那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说完，便拿出一块玉佩和一封书信塞在对方手中。“对不起。”

裘锦衣站在原地，看着前方不断消逝的背影，泪水不住的往下掉，牙齿紧咬，不时传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回到自己房间，裘锦衣拆开信封，上面的字很少，但很工整。“蔷薇东望鼓浪屿，折鹤兰且眷阳西。”

“河堤翠柳莺莺燕，玉蝶丛中翩翩然。”

“晚舟孤影丝竹戏，婵娟倒挂扣玉盘。”

“帝王且恋俗世间，英雄尚叹红尘难。”

“待到红颜回眸笑，百媚娇生花欲羞。”

“玉屏锦凤烛光曳，惺惺惜惜儿女愿。”

“陪君且看风云起，寄情相思与明月。”

......裘锦衣抱着书信和玉佩躺在床上，烛光灯并未全部点亮，房间有些昏暗，盯着阴沉的天花板，脑袋有些晕厥，嘴唇微张，细细的说着。“颜白玉，颜白玉......”后山处，典雅楼阁。依长清两人站在房间外的楼道里，视线有些混浊，微微抬头便是无尽的星空。“你说，什么是命？”

便衣青年趴在栏杆上，突然一阵寒风吹过，没有灵力的保护竟让他感觉有些刺骨，脑海里不由得想起自己身边的点点滴滴，顺势问道。少女思考一番，轻吐一口寒气，随后上前两步，与依长清又靠近了些。“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闻言，依长清转头看向她，很久后才回过神来，轻轻一笑。“或许这就是命吧。”

少女自然是懂得其中的道理，但并未拆穿，也没勇气说出自己的心声，只是脑袋微微往下沉了下，语气含糊，“我以后可能生不了孩子了。”

依长清没有回答，站起身，拍了拍腰间武器。静默无言。第二天一早，依长清对着五人嘱托些事务后便与二皇女前往下一个站点。高空中，便衣青年微微低头，早已看不清山川的模样。“三年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很短，对我们来说，更短，只希望到时候损失不是特别惨重。”

依洛溪眸光复杂，微微闪动，心里轻叹一声。“我们这样做到底是在成全他们，还是在害他们？”

青年沉默了下。“你是女儿身，保持基本的同情心很正常，但我不同，我的身上承担着整个国家的未来，做事必须果断，更何况是在当今乱世，十六转以上的老妖怪还没出现，太上皇也还未归来。”

说到这时，青年似乎想到什么，苦笑一声，“若是某天我在战场上死了，应该会很惨吧。”

依洛溪别过脑袋，神色低迷。“你说过会来救我的。”

青年心里有些发堵，但还是勉强笑了起来。“那你也一定要来救我哟。”

......神界极东之地。月寰诚单手拎起一个小女孩，撕开小世界壁垒，扔了进去。“兰陵国的三公主，应该是个不错的养料。”

预无机站在旁边，眼里有些不忍，作揖说道：“陛下，是不是过了。”

黄袍青年轻蔑一笑，双手负背。“哪个真正的君王背后不是百万伏尸，血淌大海。”

预无机猛地身形一颤，嘴角僵硬。月寰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就是太平背后最基本的烟火，想赢，就得狠点。”

白发老者站起身，心里有些后悔。“可是这样小世界本身的时间法则就会被破坏，毕竟她非里面的土著，而是来至更高等的母世界。”

青年微微仰头，看着远方。“无妨。”

“那陛下现在有何打算？”

月寰诚眉头轻挑。“等兰陵国王自己上谈判桌，到时候话一崩，自然有理由吞并他们。”

预无机自知枪已上膛，便不在说话。几日后，双方代表约好地点进行谈判，但苍月一方却全程敷衍，兰陵代表本就心存怒火，一气之下直接递出战书，得知此事的月寰诚在皇宫里疯狂大笑，不顾礼数，群臣虽然困惑，但也不敢阻拦。另日一早，苍月神帝披好战甲，跨骑逐日驹，声号三军，直指兰陵，没过多久就攻下第一座城池。傍晚，月寰诚独自走在残破的街道上，战火还未平息，四处都是哀嚎之声，但对此青年却充耳不闻，身上的煞气久久不能消散。突然，一个身影从侧边断柱后冲出，手持石块。月寰诚本能的抽出战刀，随着一声“噗嗤”，来者身体被洞穿。战袍男子扭头看去，发现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眼神很倔，穿着简陋，正狠狠的盯着他。“坏......蛋......”少年嘴唇艰难蠕动，随后便没了动静，摔倒在地。“哥，哥哥，哥哥，唔啊啊......”就在这时，一个三四岁的稚童从旁边的废墟中爬了出来，脸蛋很脏，看向月寰诚，泣不成声。“你为什么杀我哥哥，为什么，唔啊啊啊......”男子心头一颤，扭过头去，却是一个不大的小水坑，有些混浊，但仍能够映着他的人影。头盔上全是血迹，原本的暗金色已经荡然无存，头盔下方的眼神看不出色彩，有的只是凶残。月寰诚反应过来，右手微微颤抖了下。又过了阵，小女孩哭昏了过去，月寰诚上前将其抱起，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