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墨灵带着无心几个先是在射箭场练了一会儿射箭，随后移驾室内武场，长刀短枪开始拼杀。最近她给自己制定了一整套恢复千灵武功的计划，先一步步将所有的招式恢复起来。风佑生怕她练得过分，伤了自己，吃完饭后就一直跟着她，到了练武场后，也稍微活动了几下，被无心挑衅，又是三招制敌，将他打得落花流水。到后来，墨灵手痒痒，上前跟他较量，放了点水，两个人来回打了十七八回合，风佑露个破绽，被墨灵长刀一架，举手认输。墨灵没得意洋洋的表情，自己跟他较量，输赢只有她最清楚，风佑假装落败，亲卫们是一片欢呼声，她心里老大不高兴。这股子气一直攒着，到跟无心对练，直接将无心打了个措手不及，三五招就被干倒在地。风佑站立在一旁，笑而不语。一下午的时间，墨灵就在练武场里消磨，这些天下来，自觉武功恢复了五六成，还未达到千灵原先的水准，但也比遇刺时候的不知所措好上一百倍。无心和亲卫在对打，她盘腿坐在一旁大声呐喊助威。亲卫是卫伍的人，武功自然不弱，可无心经过这些天的提升，也比当初在北郊羽林自以为是的时候身手高了很多。两个人打得热火朝天，亲卫们都在挥臂呐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卫伍悄悄来了，在门口隐住身形，朝站在角落里的风佑打了一个手势。风佑知道他必定有重要的事找自己，身形一移，在所有人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悄然无声出了练武场。“有要紧的事跟你商议。”

卫伍的脸色不太好。风佑朝他点了一下头，脚步不停往后院方向走去。除了守在门卫的两个亲卫，其余的人都在练武场里，即便有什么要紧的事，也不怕别人偷听了去。“是从靖王府传过来的消息。”

卫伍的伤势还未恢复到可以快步走的状态，所以，风佑走得不快，跟随他的步子，转头看他，微讶，他上午才去过靖王府，下午就有消息传回来了，看他的神情，不是什么好事。“王妃反悔了？”

他已经跟墨灵说了王妃愿意购买丹阳田地的事，墨灵也派了两个人去丹阳专门把人请过来，顺带着五千亩的田契。“你走后，李锐去了鸿园，原本也是常有的事，他是小王爷的心腹，交代一些秘密之事。可是这一次，他从鸿园回去后，开始召见他的心腹，其中有一个是你安插在他身边的人。王妃想要那五千亩良田，却不肯花一文钱，你觉得会怎么继续下去？”

卫伍的年龄比风佑大上一些，十三岁到凤炎夙的身边当亲卫，可以说是亲眼看着风佑从懵懂少年蜕变成暗卫的领导者，对他是很了解的。眼见他听了自己的话，面如寒霜，就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了。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讽，道：“有些事，还是明说的好，我觉得在这件事上太优柔寡断了。”

风佑并不在意他笑自己，一摆手，道：“那件事，除非到不得已的时候我才能说。王妃的算计我很清楚，她觉得既是王爷的人，手里的田地就该归靖王府所有，杀了那个人也无妨。”

“问题是李锐已经派了人出发去丹阳，要杀人全家老小。”

风佑微楞，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此话当真？”

“是你的人传出来的消息，你若是不信，亲自回去一趟吧。”

“这也太狠了点。”

“所以，我来找你商量，要怎么做？”

书信他已经写好了，人还在药房里等着，就看风佑下什么样的决定。一旦风佑觉得这件事需要顺着王妃的意思去做，那么，他可以牺牲王二手上这个暗卫以及他的全家。但是，他相信王二得知真相后，一定会做出相应的动作，从此以后，他手里的人不会再听从风佑的指挥。这一次，或许是对风佑的一次考验。“杀人全家这种事，王妃居然想得出来，做得出来，以前我真是小看了她。”

风佑头一次怒气冲冲低斥道，“若是王爷知道她如此歹毒，他一定会……”人都死了，他还能怎么样？卫伍一摊手，嘲笑地看着他。“从前我在主子身边的时候，偶尔随他回府，总觉得在王妃眼里，她的儿子比任何人都要重要，包括主子。”

这一刻，卫伍是从前那个卫伍，把凤炎夙当成主子的卫伍，把风佑当成弟弟一般看待。“确实如此。”

风佑并不否定这个事实，“她难产……”说到这里，顿了顿，摆手道：“算了，算了，以前的事就不提了，你赶紧传话过去，让老刘不必来晋阳。让他把田契交给主子派去的人，就说，两代修罗王为国为民，他已经得了绝症，没几天活头了，这些田地给了修罗王，还能派上大用场。”

“那也行，让他带着妻儿赶紧回京，在王二那里躲上一阵子再说。那我派人送信去了，顺便让人把李锐的手下截住。”

风佑嗯了一声，他知道卫伍有能力做到这些事。他站在原地，望着卫伍有些佝偻的身形往后院走去，心里有点不好受。在十二个暗卫首领当中，卫伍最受主子器重，也是从小陪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个，武功也是最高的一个。他跟其余十一个人之间，不会有这种无话不能谈的亲密，并不是因为卫伍知道的事情最多。他无声叹息了一声，不禁想起了主子临终的时候，紧拉着自己的手，满眼的殷切，他在他的面前立下誓言，一定把他的遗命牢记在心里。那个遗命里，包括保护王妃。而现在，他知道王妃竟是如此心肠歹毒的人，他的心里真的不知道要对主子如何交代。“发什么呆呢？”

身后传来墨灵嘲讽的笑声，“真是难得。”

十成十的不屑口吻。“主子。”

风佑转身朝她微微行礼，“练了一下午，稍微休息一下也好。”

墨灵走到他身旁，狡黠地笑了笑，凑到他跟前，低声说道：“风佑，有件事我很好奇，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王爷的私生女？”

如果千灵不是凤炎夙的私生女，他怎么会让他的暗卫隐藏在暗处保护她？风佑郑重其事向她鞠了一躬，双手抱拳，正色道：“还请主子不要再问这种伤害王爷的问题，你不是他的私生女，这是我最后一遍答案。”

瞧他一副想要说服她的表情，墨灵还是觉得他在说谎。“行，我信你。”

按照她对他的了解，凤炎夙也是他的神，跟蔷薇一样，在他们的面前，说不得半句凤炎夙的不是。“主子以后在王妃面前也要慎言，不管她对你做了什么，她是长辈，你是晚辈。”

这句话有点苦口婆心的意思，墨灵白了他一眼，想说：我可以当她是长辈，可她也没个长辈的样子啊。见了面，不是打就是指着鼻子骂，我上辈子欠了她银子还是杀了她全家啊。“好。”

虽然很不乐意，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你嘴上叫着我主子，其实在你的心里，她和凤千擎才是你主子。”

“你知道自己是暗卫的主子就成。”

墨灵哈哈一笑，挑眉，挑衅地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我可以让暗卫去做你不同意的事？”

对于这个问题，风佑觉得有点傻。“难道卫伍没有告诉你，你是暗卫们的主子？”

卫伍倒是这么说的。不过，墨灵持怀疑态度。现在听他这么一说，顺势缠上去，追问道：“你确定你说的话是真心话？”

“我不是跟你说过，王爷说不能让你寒了心，六百暗卫就是他留给你的，你想让他们做什么，只要在王爷的底线里，他们会帮你去完成。”

“我知道了。”

墨灵的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她所想要做的事，并不是什么跨越凤炎夙底线的事。她想要从卫伍手里要两个人来，派他们去北岭叶不离的身边。这小子离开了她就像脱缰的野马，连个书信都不回，她必须要派人把他看住了。她唇角的笑意让风佑猜出了她的用意，也不戳穿她，想了想，现在还不能让她回后院，卫伍的联络人此时有可能还在他暂时安身的屋子里。“想要做什么事？”

他故意装作很好奇的样子。“不想让你知道。”

墨灵酷酷一笑，脚步轻快地往后院跑去。“……”风佑从内心深处涌现一种很无力的感觉，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划过一丝宠溺的微笑。算了，算了。卫伍的人也是她的人，就算让她知道也无妨，他自己都说了，她是暗卫的主子。卫伍的联络人只有天程兄妹看到过，做事很谨慎，别说蔷薇从未见过，连柳家姐妹都没有发现。在药房里接了卫伍的交代，郑重点头，保证完成任务。出了屋，飞身上屋檐。“有小偷！”

门口传来墨灵的大嗓门，吓得他脚下一滑，直接从上头掉了下来，重重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