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排的大理寺太常魏大人忙叩首为自己的属下辩解，称是经过自己同意的，部尉司这些日子以来，在工作上取得很大的成就，想让这个属下亲自见到陈留王上奏。他这是想要让方猛亲自见一见如今掌权的陈留王，提升一下自己的威名，这种事他自然能做主，却引来王重山的一记冷眼，居然没有跟他上报。魏大人觉得这种事很平常，以前方猛的叔叔一个月一次例行参加朝会，王重山也没说什么，今天怎么还瞪他一眼？“上前。”

墨灵挥挥手，让方猛走到最前排，“有什么事快点奏来，我三伯伯当了一个月的家，这会儿巴不得早点散了朝，处理完养心殿龙案上的折子，早点回家休息。”

“哪能啊。”

陈留王面色尴尬的讪笑着，朝跪下向他叩首的方猛和蔼地说道：“有事尽管上奏，本王会秉公处理。”

方猛给他行了礼，又朝墨灵行了一礼，因为都不是皇帝之身，不用夸张的三呼万岁，行完礼后，跪在陈留王面前，双手从衣袖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厚厚一摞证据，双手呈上。“前几日，臣接到一个线头的秘密举报，户部尚书丁大人在秦淮坊开了一家暗娼馆，臣自觉兹事体大，亲自调查了一番，这是臣调查的前因后果，请王爷过目。”

他今天穿了朝服，三爪莽龙口含龙珠腾云驾雾，更衬出他的身子英伟高大，与昔日的小捕头不能同言而喻。李公公上前将他手里的东西呈现给陈留王，瞥了他一眼，心里基本有了个数，这些天，修罗王进出宫中，必定是给王重山下了不少套，希望他能够成功。户部尚书丁大人跪坐在第三排，心里咯噔一下，马上改成叩首的姿势，大声为自己喊冤，绝无此事。墨灵斜睨了一眼陈留王，只见他看着看着，浑身都发抖了起来，不管是谁，看到方猛呈上来的那些死亡数字，都会觉得毛骨悚然。“你也别着急喊冤，部尉司是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陈留王粗略把方猛的折子看完，让李公公给墨灵也看看，自己朝伏在地上的丁大人大声责骂道：“丁大人，看不出来啊，你一个堂堂的户部尚书，竟然有这种癖好，你怎么不去死啊！”

皇子出身，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即便长大后为了追角儿经常混迹于市，依旧学不会地痞流氓骂人的话。本想用最恶毒的言语骂人，说到最后，还是说了这么一句你怎么不去死。墨灵假意翻着奏折，余光瞥见丁祸害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再瞧一眼王重山，见他敛起任何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道：很好，很好，王重山，今天我就砍断你这一只手臂，以后，你伸手要钱的事，可不好办了。叶不离不是很清楚墨灵和卫伍所策划的一切，只知道她手里拿捏住了丁大人和他表弟大理寺太常魏大人的把柄，要在朝会之上揭露出来，砍掉王重山的这两条得力臂膀。可为什么丁大人伏地叩首后，文臣当中有一大半的人面色惨白，低头垂眉，生怕修罗王开口叫他们的名字？难道她的手里已经掌握了一半朝臣的把柄？那真是厉害了，最大的功劳应该是暗卫。凤炎夙还真是给她留了有用的人。“方大人，你给大家念念你的奏折。”

墨灵冷如寒霜的将手中的折子往方猛丢过去，“丁大人，你也好好听听。”

语气平和，听不出一丝不悦的情绪，可跪在地上的丁大人却觉得阴冷的气息朝自己身上扑来，浑身颤抖着，连抬起头看一眼她都不敢。方猛接住自己的奏折，大声念起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绑，架，强，奸，囚，禁，杀，人，逼良为，娼，一件件，一桩桩，够得上砍十次头的。大殿上一片寂静，只听见方猛朗声宣读丁大人罪状，被墨灵拿捏住把柄的臣子都不管抬头看一眼，而原本就处于王重山对面阵营的大臣，趁机用眼神交流，这等好机会，绝对要踩一脚的。方猛止声后，抬眼看陈留王，道：“王爷，臣是否可以将丁大人带回部尉司协助调查？”

“还调查什么，人证物证都齐全了，砍了。”

墨灵语气冰冷的开了口，“丁大人，你可服罪？”

“臣冤枉啊！”

还要做最后的挣扎啊。墨灵给了一记鄙夷的眼神，冷笑了起来，扫了一眼全场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王重山的身上，哎呦，怎么不替他最得力的手臂说说情啊。她自然知道王重山是不会出面的，不管他想做什么，都是旁人替他说，替他做，他这位大燕朝的贤相怎么能够让人留下诟病。“修罗王明鉴，丁大人不过是抢了几个女孩儿回家，几条贱命而已。”

有人在这种微妙的沉寂中突然发声为丁大人说情，引得全场的目光往这个人身上看过去。这个人排在第五排，身材高大，一脸络腮胡子，一看就是个粗人，李公公凑到墨灵耳边，低声说了那个人的名字和职务。六部太常杨大郎，行伍出身，主要负责六部人员的考核，他的职位不算高，可手里掌握着六部的考核，在朝中也是个人人拉拢的角色。平日里，他就是个疯疯癫癫的个性，你跟他说东，他转换话题说到西去了，可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开口替丁大人说情。墨灵的眼角抽了抽，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杨大人，你的脸还真是大啊，不过是几条贱命罢了，方大人，你跟他再说一遍，这十几年来，死在丁大人手里的有几条贱命？”

“二十五人，年纪大的十五岁，小的十二岁。”

“王相，前两年修补大燕律法，最后一锤定音是你，要论朝中最熟悉律法之人，怕非你莫属，丁大人这等罪状，该怎么判？”

“斩立决。”

王重山的眼角抽了一下，不得不回答她的问题，也终于明白，她在这里等着自己呢。丁大人所做之事，他也有耳闻，心里也是想着，不过是几条贱命而已，他想玩就玩吧，只要不被人发觉，只要他老老实实替自己办事。“魏大人，你是大理寺太常，如今方大人掌握了你家表兄的罪证，你表兄算是嫌疑人呢，还是罪犯呢？”

枪口直接对准接下来要收拾的人，墨灵才唇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完全没有雷霆震怒的样子。陈留王都气得半死了，身为朝廷命官居然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如果不是碍着身份，早就跑过去狠狠踹姓丁的几脚。心中有点好奇侄子怎么就不生气呢，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瞬间被秒杀，谁说他不生气的，浑身都被一层看得见的杀气所笼罩，就算是瞎子，也能感觉到他想要杀人的气势。“证据确凿，应被带到大理寺等候判决。”

魏大人伏地禀奏，声音有点抖，心里后悔死想要在陈留王面前得到好印象，居然引狼入室，把方猛带到朝堂上，直接呈上他表兄的罪证。“不应该带到部尉司吗？”

墨灵的脸上扬起一丝微笑，“带回大理寺，你暗中找一些假证据替他开脱，最后，不痛不痒的把这件事了了，你这个从犯也就可以逍遥法外了，你当我是傻子吗？别跟我喊冤，方大人呈上来的证据当中，明明白白写着从犯的名字，就是你魏大人。王敬山王大人，暗娼馆也有你一份，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给我解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