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混乱的讨论之后，对韭菜实验室的虚拟形象代言人韭娘的基本要求终于定了下来。　　韭娘是一名漂亮年轻的家庭主妇。她的形象要让年轻人看起来像姐姐，已婚男人看起来像贤妻良母，而已婚女人看起来能当闺蜜，总之要亲和力和统御力共存，权威性与可信性齐飞。　　沈云妹一语道破天机，说道：“那还叫韭娘干什么，直接报出王熙凤的身份证号得了。”

大家都觉得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儿。股民们其实需要的不是知识，只是需要有人能给他们做主而已。　　技术方面，高思的要求就有点高得离谱了。　　“首先，要把韭娘的语言和文字能力训练到优秀自媒体人的平均水平，就算不要求她自己撰稿自己剪辑，起码写写微博，发发朋友圈，日常与粉丝说说话，回复一下留言，线上与专家们一起搞个直播，必须能保证她的虚拟人身份不会被拆穿才行。”

这话说得简单，但是想让人工智能达到这样的语言水平，就必须经历海量的训练。而且，语言方面的训练，凭借人工智能自己努力是根本完不成的。　　这种境况就像是一个从小就努力汉语的美国人，通读各种经史子集，刻苦研究中国的语言文化，到了中国一张嘴，连幼儿园小朋友都能听出来他普通话说得不地道。如果他用于学习口语的电视剧是《乡村爱情故事》，那搞不好蹩脚的普通话里还能夹着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　　很多学习能力超强的人，仍然一辈子携带着浓浓的乡音。原因不是他学不会普通话，而是没有人给他正确的反馈。反正你说的话我能听懂，干嘛非要纠正你呢？而人的大脑也会主动忽略“发”于“花”的差别，时间长了，连自己说的话与别人说的话有差别都听不出来，更别提自我修正了。　　机器学习面临的窘境完全一样。想要不犯常识性的错误，那就必须要真人来教。因为语言没有任何死规则可以用，语言遵循的其实是习惯。没有语法错误的句子，听着就是别扭，人工智能拿这种事情一点儿辙都没有。　　赵福存身为韭菜实验室的直接管理者，此时有点儿坐不住了，他说道：“高思，这个事情是不是搞得太大了？韭菜实验室的核心任务是股票投资，现在为了一个虚拟形象代言人，突然把摊子铺这么大，不合适吧。”

高思噼里啪啦地用手敲打着会议桌的桌面，略微沉思。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不太合适。纪良，你觉得呢？”

这个想法是纪良最早提出的，高思忍不住问他的意见。　　“我也觉得搞大了。我最初觉得，创造一个IP出来，给公众留个印象也就行了，真没想要搞这么复杂。”

纪良说道。　　“那行，那咱们还是按部就班做计划内的事情，这个训练虚拟人的事情我会再找别人去做。等到有成果了，咱们再直接把成果引进来就行了。”

高思直接拍板道。　　……　　随后的一个多月，韭菜实验室的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着。来自几所名牌大学的高材生陆陆续续到岗，开始开展工作。对于韭菜实验室的工作，高思自然是信心十足。因为韭菜实验室靠的可不完全是算法和技术，高思本人可是开了挂的。　　其他机构的高频交易，是先在短时间内完成大量订单，再进行算法评估。而韭菜实验室的高频交易，是在见缝插针地掠夺利润，抢了就跑。就算是同样的交易算法，高思也完全可以确保所有选择的目标股票阶段性涨幅最高。　　这种模式像极了一群凶猛的食人鱼面对一条巨大的鲨鱼。每一条食人鱼都用锋利的牙齿冲上去咬一口。虽然咬掉的肉不多，但每一口都实实在在，绝对做到贼不走空。这种掠夺方式，别说对上散户了，就是庄家遇上了韭菜实验室，也得老老实实接受收割。　　赵福存看着三月份的盈利曲线，把咧到了耳根的大嘴努力收敛了一下，尽量装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不过只要不瞎就能看得出来，这家伙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高思象征性地在门框上敲了两下，径直走了进来。　　“老大，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嘴咧成那样？”

对于赵福存，高思是相当给面子的。当着员工的面儿，高思一定会喊他赵总，而私下里则会沿用宿舍里的习惯喊他老大。　　赵福存当然不会没有自知之明，他自从坐上了韭菜实验室CEO的位子，就再也没有用老四这个称呼叫过高思。人前他会称呼高思为高总，私下里为了不太生分，则直接喊他的名字。　　由于这层默契存在，高思在韭菜实验室的存在度很低。他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里，但员工普遍觉得高思在几位领导里，明摆着是个闲职。赵福存、刘可亮和纪良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高思往往不知道跑哪儿溜达去了。　　“看上个月的报表呢。”

赵福存赶紧从架子上拿起一个杯子，给高思把茶水倒上。　　“完成业绩了？”

高思明知故问。　　“呃……没有。”

赵福存满心得意的小火苗儿被高思一瓢冰水彻底浇灭：“25.6亿。”

高思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随即又笑道：“完成了小目标的25%。有点儿低，不过没事，万事开头难，再接再砺。”

赵福存本来以为高思能对这个业绩表示满意，没想到他表现出来的失望竟然是真的。　　“高思，你可得帮我参谋参谋，我怎么觉得现在提升的空间不大了呢？增加交易频次之后，无效交易的比例就增加了，利润反而会降低。”

赵福存的心情就像在坐过山车，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瞬间就变得乌云压境。　　高思把脑袋凑到屏幕前面，指着一条曲线说道：“你把这条曲线放大。”

赵福存搓着鼠标滚轮，曲线放大后变得起伏不平。　　高思说道：“没必要盲目增加股票交易的频次，最重要的是，你要尽可能在曲线的每一个低点买入，在每一个高点卖出，频次不重要，精准把握住每一个交易机会才重要。我只知道短期内哪只股票是赚钱的，但我没法知道这些细微波动会出现在哪里。预测这些细微波动，就是你们的任务。”

赵福存心悦诚服地点着头。　　高思又说道：“每月净赚100亿只是小目标，要花钱的地方很多，韭菜实验室任重道远啊。”

这时候，高思的手机响了起来。高思当着赵福存的面儿把电话接起。　　“喂，孔哥，预算做出来了吗？……好的，我知道了……685亿是吧……嗯，好，……我这边可以首期投入25亿，咱们先把设计选址这些前期工作做起来。剩下的资金绝对保证陆续到位……放心吧，资金肯定没问题。”

挂断电话后，高思望着赵福存惊恐的眼睛问道：“怎么了老大？”

“没事儿，没事儿，我开个小会把上月工作总结一下，你要不要一起听听？”

赵福存心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