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车架碎片被丧尸们疯狂的脚步给踏飞了出去，狂奔而来的怪物们纷纷伸出手，隔空对着趴在窗上的明娟，似乎这样就可以抓住她了。“快走！快走！”

男人使劲拽着明娟的手臂，但又不敢太用力，只能拼命摇晃着明娟的身体。但是明娟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丧尸，咬咬牙，拉动了异能枪上的保险栓。两只丧尸已经跃了起来，男人向左一个跨步挡在明娟面前，抬枪立即扣动了扳机。男人手上是全自动枪械，瞄准线沿着两只丧尸的脖子一段平移，蓝色激光弹在丧尸脖子上炸开，两颗头颅和身体一起慵懒地洒在地上。一颗头颅“咕噜噜”滚到了明娟面前的玻璃外，脸上狰狞的表情还瞪着明娟。明娟低头一看，吓得尖叫着坐倒在地上，两只手在地上颤抖地摸索着将自己往后拉。“砰砰砰——”男人手上的异能枪还在间续开火，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乔安那样弹无虚发，连续开火后，异能枪的后坐力让男人感觉很不好控制。枪线已经被拉到天上去了。男人被迫停下了射击，然而刚放下枪，一只丧尸迎面扑来！面对这张袭来的血盆大口，男人表现出了军人般的反应能力。手中的枪身一横，男人闪电般举起异能枪，对准丧尸的嘴塞了进去！巨大的咬合力下，这枪居然没有发出钢铁被掰断的声音，而更让人惊奇的是，面对无灵者这如此凶猛地攻势，男人的双手居然招架住了！要是普通人被丧尸压住，最乐观的结果也不过是枪被丧尸一口吐掉，然后再咬断人的脖子。然而枪被男人死死攥在手里，甚至还能和丧尸不断下压的脸角力。就在这僵持的片刻，另外还有几只丧尸直接越过了男人，直扑手无寸铁的女孩明娟。“糟了！”

男人侧过脸去，朝明娟大吼：“跑！站起来快跑！”

明娟看着奔来的丧尸，爬起来向街道上狂奔而去。但是明娟怎么可能跑得过丧尸的追赶？明娟回头，几只丧尸已经快到她脚后跟了！“算了……”明娟干脆不跑了，她选择小溜达几步，准备停下了。人生最后一眼，她选择望向天空。然而，今夜只有密密麻麻的雪花，再也没有苗成岷的身影。“孩子，快跑！”

前方居然传来一声女性的声音！是明娟的幻觉吗？“咻！”

几颗子弹几乎是贴着明娟两侧的耳朵飞向了她身后！“啊？”

明娟如梦初醒，身体被撕裂的痛感迟迟没有袭来，等来的，却是身后丧尸们身首异处的惨叫。黑夜的街灯下，隐约跑来两个人影。明娟不知道是谁，但应该是他们救了自己。“哇……”明娟脸上瞬间写满了恐惧——还有？！刚刚有一颗子弹打偏了，没有将丧尸置于死地。这丧尸还想着站起来，泛白的眼睛已经对准了明娟。“啊——”明娟赶紧撒腿就跑，但是起步太慌张，自己的左腿绊了右腿，“啪”一下摔倒在地上。丧尸爬向明娟，腐烂的手已经快碰到明娟的脚踝了！就在明娟不知所措的这一瞬，一个人影闪进了自己的视线，将丧尸提了起来。这人似乎是考虑到不能给明娟的心灵留下什么阴影，特意将丧尸提到了背对着明娟的方向，接着就是一拳砸了下去！虽然明娟看不到，但是这声音也够吓人的了。“果然，你还想和我拼枪法的话，还得练上好几年呢。”

梦魇见神拳解决了，缓缓走上前，解锁头盔上的目镜，露出了她水灵的双眼。梦魇像一个温柔的天使，朝明娟伸出了手。“没事了，跟我们在一起，你安全了。”

梦魇微笑着说。“他们？！”

男人还在抵着丧尸的嘴，本来应该死死发力的手突然就软了下来。在这么危急的时分，还能被吓一跳，男人是有多么惊讶，可想而知。丧尸终于找到了将枪吐掉的机会，它拔起被男人攥着的枪扔向一边，男人这才回过神来，却是双手握住丧尸的脸，大拇指死命往丧尸的眼眶里抠！丧尸什么都看不到了，两只爪子在男人面前挥舞着，好几次都差点刮到男人的喉结，幸好男人左躲右闪。但还是没有躲掉……“乓啷！”

爪子猛地一击，掀飞了男人脸上的铁面具，面具滚到一边，在马路上晃悠着。神拳发现远处的黑影里居然还有一个人在和丧尸挣扎，赶紧冲刺上前，抓起丧尸将它摁在旁边的墙壁上，将它的头颅砸了个粉碎。男人松了一口气，想也没想，也容不得他想，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枪，背对着神拳往旁边走去。“你安全了。”

神拳刚回头，竟然看见男人往旁边的小巷子跑去。什么玩意？不要命了吗？“喂！回来！”

神拳冲向男人，他怎么可能放心让一个市民在这充满丧尸的地方游荡！男人当然是跑不过神拳的，听着神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没办法了……男人突然回头，举起异能枪，对准了神拳冲到枪口前的额头。神拳立刻停住了，他瞪着眼睛盯着黑暗里的面部轮廓。“怎么，还挺熟悉……”神拳正纳闷着，身后已经传来梦魇的警告声：“那就比比咱们谁先开枪，怎么样？”

梦魇的瞄准镜里，红心已经锁定了男人的眉心。明娟躲在梦魇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不理解为什么男人愿意冒死救她，却不愿意让自己被他们救，还要持枪威胁？“把枪放下！”

梦魇呵斥道，“都是人类，没必要大打出手！”

男人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说，松开了即将扣下的扳机。“我怎敢跟全世界最强的狙击手对枪呢，乔安。”

“嗯？！”

乔安和秦伟山的心里瞬间划过一道霹雳。这老沉的声音，别提有多熟悉了！“不可能……”秦伟山往后退去，“你不是已经……”“你哪天看到新闻上有报道我被执行死刑了，伟山？”

男人趁着秦伟山向后退的空隙，走进了微弱的灯光下。他的连衣帽上，已经铺满了霜，而男人的神情里也写着这几年来无限的沧桑。“我想你们只看到过，警方悬赏一千八百万捉拿我的消息，对吧？”

乔安握着枪柄，迟迟没有说话，眼前的目镜显示出来的人名信息和秦伟山说出来的话近乎同步：“良木齐。”

“正是。”

良木齐摘下连衣帽，脸上的皱纹在微寒的灯光下清晰可见。这几年，他为了逃命，已经苍老得一点都不像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头上白色的不知是雪，还是他早已花白的头发。瘦削的脸角，微微颤抖的嘴唇，黯淡无光的双眸，一切都在向乔安和秦伟山诉说他成为罪人后的苦难。我们不会知道这个被判处死刑的人是怎么逃出来的，也不会知道这三年，为什么他会阴差阳错地来到这座城市，成为这场战争中的受难者。也许对他而言，这一切都是上天有意的安排吧。“与其逃难，你还不如一死了之。”

秦伟山松开握紧的拳头，“你觉得每天被追杀的日子很好过吗？”

“人有信仰，是无敌的。”

良木齐说，“我记得我这话还跟安晓天说过。”

秦伟山冲上前一把扯住良木齐的领子，怒火中烧，扬着下嘴唇恶狠狠盯着良木齐的双眼，说：“你不配，知道吗？你不配！当年你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甘愿背叛国家背叛我们，像你这种人渣还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良木齐轻轻地将手放在了秦伟山的钢甲拳套上，说：“你别忘了，你的装备还是我的智力成果。”

秦伟山气不打一处来，刚提起一拳想朝良木齐的面门上砸，乔安立即提醒他：“伟山，别冲动！我们没时间了！”

良木齐眼睛都没眨一下。无奈的秦伟山只能松开良木齐的衣角，手腕一翻，看了眼时间。“十八分钟。”

乔安和秦伟山对视了一眼，立即拉起一脸懵圈的明娟往城市边缘跑去。“良叔叔！”

明娟回头望着站在那里的良木齐。“不用管他！”

乔安故意扯了一下明娟的手。“可是……”明娟很想解释良叔叔救了自己。“你们那个方向，最近的撤离点也有十公里，你们俩能不能一口气跑到我不担心，但是这个小姑娘呢？”

乔安和秦伟山回头，看着良木齐，又看了一眼牵着的明娟。“老子背着她！”

秦伟山朝良木齐吼道——又不是没有负重跑过。“还有！”

良木齐又叫住了准备起步的三人。“你们真以为就她没有撤离吗？”

乔安愣了一下，率先反应过来：“还有别人？”

自己的手臂被明娟拉了一下，乔安扭头看向明娟，询问她怎么了。“刚刚，良叔叔救我的时候说，还有好多。”

明娟有些带着哭腔地说。明娟只是一个市民，从来没有这么经历过这种场面。她现在害怕地听着附近的动静，就怕还有丧尸奔来。良木齐叹了一口气，白雾从口中缓缓释放出来，说：“你们不会放过我，也不会丢下他们，对吧？”

“万一是你的人呢？”

乔安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啪嗒”。在三人的注视下，良木齐双手一摊，异能枪从手中摔落，掉在了地上。“我完全可以在战争开始前离开这里，但是看到那些惊慌失措往家里奔逃的难民，我才发现，我没有丢下他们的勇气了。”

良木齐低下头，缓缓地放下手。“不和你们废话了，如果你们想让这些难民都安全撤离，就请……相信我最后一次。每个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希望这次，能轮到我。”

说罢，良木齐的眼角滚落了一颗豆子般大的泪珠。逃命的这几年，他怎么没想过自首，但是他不仅仅是想活命——他想证明自己，让上天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最后一次也好。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不是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善事，而是当一辈子的好人。很明显，良木齐没有做到。但是他愿意再做一次，哪怕，这次要将生命搭进去。当初为了得到月球元素不惜和蝰蛇组织联手，如今的他，一直在为自己的过去赎罪。仅此而已。乔安和秦伟山默默地注视着他，最后，乔安打破了沉寂：“带我们去。”

秦伟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刚刚说最近的也有十公里，这怎么办？”

“那是你们那个方向。”

说着，良木齐招呼三人，往刚刚和明娟一起走的那个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