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桑榆睡的正熟，迷迷糊糊听到了哐哐的敲门声。“谁啊，这么晚了。”

挣扎着起身，看看外面天还没亮。倒是小路上有几支火把，照的灯火通明。一行人一路叫喊着，仔细听，还能听见马蹄哒哒的声音。她立刻睡意全无，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嗖——嗖——”利箭迎面而来，插在门上，发出哐哐的响声。不是有人敲门，而是马匪在往门上射箭。外面的响声越来越大，吵得隔壁两人也都醒了。“外面马匪来了！”

赵桑榆尽量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章秉风侧耳听着路上疾驰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不要担心，他们走了。”

“他们是又来杀人了吗？”

“他们大晚上不睡觉，还往院子里射箭。”

“真是可恶！”

生在和平年代的赵桑榆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有点语无伦次。她感觉此时就像是把脑袋吊在了裤腰上，随时都可能人头落地。“朝阳，你去院子里看看。”

“不行！”

赵桑榆坚决反对他出门。“那再等等看吧。”

等到乱糟糟的声音彻底消失时，章朝阳才蹑手蹑脚的开了一个门缝。从里面望去，院子里横七竖八插了很多利箭。偶有有几支利箭前还别着一张纸条。他随手拔了房门上最近的一张，拿进了屋子。“这里有张纸条。”

“念来听听。”

“责令请木村村民，今日午时之前将粮食、钱财放于门口。违令者火烧房子，杀无赦。”

歪歪扭扭的字横在泛黄的白纸上。字体和篆写的华文有点像，赵桑榆看着也能猜出个大概。“太猖狂了。”

她气的发抖。“我们去报官。”

她刚起身，就被章朝阳拽住了。赵桑榆愣了一下，想到昨日去官府的情形，只能作罢。去了也没用。“没办法，当朝昏庸无道。今年又自然灾害频发。没人来顾及百姓生死。”

“没人顾及？那就自己顾及！”

“天亮了我就去找村长，我们团结起来一起反抗。”

遥想她一个新世纪青年，接受了二十多年的现代化教育。不相信还对付不了几个马匪！“只怕大家不肯。他们只想保命，不想反抗。”

章秉风犹豫着，他本不想将人性的丑陋展现在她面前。“他们会交出粮食了事的。”

“可是……”“可是交了这次，下一次呢？”

“无休止的交粮食，有多少粮食够他们掠夺？”

赵桑榆明白的道理，他也明白。只是现实更加残酷。“我们村人口少。青壮年更少，剩下的多是老弱病残。”

“长期吃不饱饭，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夸张。”

“这样的情况下，想自保都难，更不要提反抗了”听着他娓娓道来，赵桑榆泄了气。“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啊。”

“一个字，跑。”

对啊，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赵桑榆突然觉得章秉风不仅医术高明，脑袋也是一等一的聪明。既能分析利弊，看清现实，又有谋略。“好，天亮了我就去找村长，动员大家赶紧跑。”

被马匪扰了清梦，便再也睡不着了。左盼右盼，终于把太阳公公盼出来。“秉风，我去找村长商量商量。”

赵桑榆抬腿就往外面跑。“你小心一点。”

“我知道啦。”

等她到了隔壁张村长家，才发现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村长，你说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坐在里面的王大爷焦急的询问，旁边的王大娘偷偷抹着泪。看样子大家昨晚都没睡好，都在担心马匪的事情。“我们本就没有多少粮食，这交出去还怎么活啊！”

“就是啊。”

“我们自己都不够吃，哪有余粮交给马匪！”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桑榆来了。快过来坐。”

三婶子眼尖，见她进门，热情的招呼她。她走到屋子中央，面对着众人。“那我们就不交粮食！”

“大家一起跑吧。”

话音一落，屋子里瞬间安静。紧接着，仿佛水掉进了油里，瞬间炸了锅，激起更激烈的讨论。“跑？跑去哪里？”

“我们一家老的老，小的小，能往哪里跑呢？”

“哎~说的对啊。”

“被马匪追上，我们更惨？”

她没想到逃跑的主意阻力也这么大。信好没提团结反抗的事。“我们可以跑到山里啊。”

“山里？”

“那我们刚种白菜和萝卜怎么办？”

“马上入冬了，山里没有粮食，没有水源，我们不被饿死，也会被冻死的。”

赵桑榆想开口骂人！“距离入冬还有一段时间，只要我们齐心合力，会解决这些困难的。”

你都快被马匪一劈两半了，还在惦记着饿死还是冻死！她反正只要不是被劈死的就好！树挪死，人挪活。离开这个地方，才能保存生命的火种啊。“咳咳——”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村长磕了磕烟袋。“我们这么吵也没有用。”

“既然大家不想走，就把粮食拿出来凑一凑。”

“说不定马匪拿了粮食就走了。”

“家里有困难的，村里帮忙解决。上次章大夫捐的粮食还剩了一点。”

大家一大早就围在这里，其实就是这么想的。等到了满意的结果，纷纷表示赞同，排队领着粮食回家去了。“哎，桑榆，我给你也装点。”

三婶子见她要走，拉着她要给她粮食。“不了不了，婶子。”

“这两天秉风给别人看病又收到了点粮食，度过这次难关不成问题。”

“你这些就留着，帮助其他人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大家同意逃跑吗？”

章秉风一直在等她回来。赵桑榆摇摇头。没听到她的回答，他已经猜到了结果。“家里还有粮食可交吗？”

“有的。你不用担心。”

她本不想将自己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交给马匪。但情况紧急，还是交了保命比较好。从背篓里拿出昨日的土豆、马铃薯，放到一旁的竹筐里。想了想，又捡出几个，放上了一两银子。这年头，有钱没用，粮食更重要。一切都准备好，赵桑榆和章朝阳合力将东西放在门口。中午时分，家家户户都严阵以待，锁紧了房门。静悄悄的等待着，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