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年之后，我分析过自己的人生，为什么在早年的时候没能尽早走上人生巅峰，大多是因为我身边都是像苏哲跟廖涵这样的人。白城城区派出所，我上次来还是在年芳十七八岁的妙龄花季，为了什么被逮进来，记不清了，反正不是什么可喜可贺的事。一进派出所门，就看到苏哲坐着一个发黄的木椅坐在角落，那椅子老旧掉皮，苏哲稍微动动，它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您好，我来保释苏哲。”

我走到一个警察面前，面带笑意。苏哲看到我进门，沮丧着一张脸，几次张嘴，最后都悻悻的缩回脖子。“成，交个罚款。”

警察拿出一张五千块钱的罚款单，递到我面前。我扫了眼面前的罚单，边问警察能不能扫二维码，边向他探问苏哲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哦，你说你哥啊，好端端的做生意，居然往人家酒店房间闯，这也就是遇到了不计较的主，人家只是报了警，如果遇到个计较的，还指不定出什么事。”

警察颇为无奈的笑笑，顺便告诉我必须交纳现金。这年头，谁没事会拿着五千元现金到处乱跑，我正准备转身去外面自助提款机取钱，面前的小警察接了一通电话，喊住我，“小姑娘，别跑了，刚才上面打电话，说酒店那个人不追究了，你哥可以走了。”

我茫然了会儿，点点头，走向苏哲。苏哲从椅子上起身，脸颊颧骨处有淤青。“什么情况？你卖个内裤怎么还跑人家酒店房间了，你就算是再急功近利，也不能乱闯酒店房间啊！”

我责怪。“别说了。”

苏哲摆手，神情颓唐，摆明了不想提这件事。从警局出来，苏哲走在前，我跟廖涵走在后。苏哲今天的状态很不同寻常，以往要是遇到这种事，苏哲现在估计已经气到炸毛，顺便问候报警那人祖宗十八代，但是今天的苏哲，除了沉默，就是沉默，满腹心思。“你哥今天没事吧？”

廖涵扯扯我衣袖，小声嘟囔。“你也看出来了？”

我小声回应。廖涵点头，“能看不出来吗？咱们几个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果单单是我看出来，那或许是我想的多了，但是就连智商基本一条直线的廖涵都看出来了，这事闹的就有些大了。我紧走几步，跟苏哲并肩，“喂，哥，你是不是在酒店见到谁了？”

苏哲斜眼看我，闪烁其词，没正面回应，只是支支吾吾的说了句，“嗯。”

“不会是你前两天打赏的那个女主播小甜甜吧？”

我蓦地驻足，拽住他手臂，“我早跟你说过，现在那些女主播什么的都不靠谱，你说说你……”我气恼，廖涵从后面跟上来，打断我的话，“沫沫，你不能一竿子打死一群人啊，我也是女主播。”

我回头，看着撇着嘴的廖涵，提唇，准备宽慰，就听到苏哲说：“不是小甜甜，我在酒店见到的人是霍衍。”

吧嗒！我脑袋里紧绷的一根弦断了，转身，苏哲挠头，“我本来不想说，可你非得问，我在酒店见到的人是霍衍，还有于曼，房间内布置的全是玫瑰花，还有戒指，看样子应该是求婚。”

“谁报的警？”

我发问。“于曼。”

苏哲回到，脸色丧的不成样子。相当年，于曼不止迷惑了霍衍，还迷惑了苏哲，曾有一段时期，于曼一直都是苏哲的心头好，容不得别人说于曼一句坏话。现在于曼居然报警抓他，苏哲心底的伤可想而知。我这个人，容得下别人欺负我，但是容不下别人欺负我身边的人。廖涵跟苏哲没能拉的住我，我直接打车去了苏哲所说的酒店。这家酒店就是前阵子霍衍让我体验基层的地方，熟悉的很，我一进大厅，前台小姑娘就跟我热情打招呼，我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直直乘坐电梯上了十七楼。站在房间门口，我深汲两口气，抬手，咚咚咚敲了几下，房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人是霍衍，他没穿外套，一身白色衬衫，微微褶皱。有段日子没见到他，再次见到，我鼻子莫名发酸。“霍衍，谁啊？”

于曼娇柔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她一身酒红色吊带睡裙出现在了门前。霍衍回头，在看到于曼的时候眸子深了深。我看在眼里，以为是霍衍对于曼动了心，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沫沫啊，有什么事吗？”

于曼冲着我笑，手挽上霍衍插在裤兜里的手臂。我默不作声，扫了一眼她笑的挑衅的脸，不屑的笑笑，“我哥是你报的警？”

“你说苏哲啊！”

于曼故作惊讶了下，解释，“沫沫，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没想到那人是苏哲，我们这个房间的布置，你也看到了，刚刚准备做什么事，想必你也清楚，你说苏哲突然冲进来，拽住霍衍就揍，我实在是没办法……”于曼说的实属无奈。于曼说完，我看向霍衍，仔细看，才发现他侧脸上确实有些轻微的伤痕，转念想起苏哲脸上的伤，莞尔，“霍总，一怒为红颜，真没看出来。”

霍衍眉峰蹙的厉害，我摊手，“十万，我哥的医药费，一分也不能少。”

“沫沫。”

霍衍开口，手臂从于曼手里抽出。“这钱我出！”

于曼打断霍衍的话，返回房间，从包里拿出支票本，大笔一挥，写下一串数字，跑回来递到我面前。看着于曼大方递过来的支票，我捏紧，揣进兜里，掀起眼皮看向霍衍，“霍总，我哥的事，你别放心上，我是他妹妹，看到自己的前任妹夫刚离婚不久，就跟别的女人求婚，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舒服，您大人有大量。”

说完，我也不等霍衍回话，迈开步子离开。电梯里，电梯徐徐下降，我面对着电梯壁站着，镜面反光，折射出我泛红的眼。随着电梯‘滴’的一声，我抬手，拍了拍脸，走出。“沫沫！”

苏哲跟廖涵在大厅等着，见我出电梯，跑了上来。人在难过的时候最怕见到的就是亲密的人，因为会忍不住想哭。我从兜里掏出那张十万块的支票，递给苏哲，“去把苏太太的手饰赎回来。”

苏哲从我手里结果支票，看着我泛红的眼，“沫沫……”我提提唇，故作坚强，“没看出来嘛，苏哲，你还挺有良心，知道为我出手。”

“必须的啊，你是我妹妹，我不心疼你，谁心疼？”

苏哲拍着胸脯说。我扯扯嘴角，说想一个人溜达溜达，摆脱了苏哲跟廖涵，出了酒店。我这个人，怂的很，怕疼、怕黑、怕受伤、还怕被熟悉的人发现我懦弱。走出酒店一段路，我拐进一个小巷子，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蹲在墙角抽，想着，前段日子还把我捧在手心的霍衍，怎么转头就跟别的女人求婚。烟抽了半截，我想的出神，手里的烟忽然被人夺走。我抬头，霍衍整个身影笼罩在我头顶，居高临下，“苏沫，你在作死么？”

我掀了下眼皮，垂眼，嘴里碎念，“完了，都出现幻觉了。”

霍衍蹲下身子，跟我平视，一字一句开口，“酒店里的那些东西是于曼准备的，是她准备向我求婚，不是我准备向她求婚。”

“有区别么？”

我伸出手，捏了捏霍衍的脸，温热，真实无误。“有，我对她没感觉。”

霍衍薄唇勾起一抹弧度。这妖孽！“于曼穿的那身睡衣，是在你敲门之后，她才换的，在你敲门之前，她穿的是风衣。”

霍衍再次解释。我看着霍衍认真的神情，心里那股子拧巴劲忽然就散了，抿抿唇，起身，反手拍拍靠着墙壁衣服沾上的尘土，“你跟于曼到底怎么回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俩都离婚了，现在啊，桥归桥，路归路。”

话毕，我转身往巷子口走，霍衍大手一伸，扣住我手腕，手下用力，把我拽回怀里，“分开这么久，有没有想我？”

霍衍胸口心脏的地方扑通扑通的跳着，我伏在他胸口，突然觉得霍衍在撩拨女人这方面，不是一般的有天赋。我自认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是在他面前，居然毫无抵抗力。当然，这也仅仅是我认为。就像廖涵说的，我活这么大，一共两个男人，一个傅宁，一个霍衍，傅宁连牵小手的次数都有限，实在看不出我是从哪个万花丛中混出来的。我神思迷惘，霍衍略带温凉的唇贴近我耳邸，“沫沫，我很想你。”

我心底咯噔一下，抬眼，对上霍衍调笑的眸子，咬咬牙，“你玩我？”

“没有，认真的。”

霍衍攥紧我的手，一只手把我两只手都固定在背后，另一只手摩挲我唇瓣，“把你卖的东西给我拿两条，我试试效果。”

“你连个女人都没，跟谁试？”

我梗着脖子，极力挣脱。“你说跟谁？你卖东西，难道还不让客户试试效果？”

霍衍痞气，在我耳边吹了口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