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斜照射进来，洒落在米黄色的瓷砖地板上，不算刺眼，很温和。陈森坐在椅子上喋喋不休的说，边说，边观察我的脸色，见我脸上没异常，暗暗松口气，“苏沫，现在是法治社会，我知道你心疼霍衍，但是咱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惹麻烦不是？”

“对，你说的对。”

我笑应，站起身，一脚踹倒身后的椅子，提步走出门外。警局楼道吹的是穿膛风，四面窗户都敞开着，稍有不慎，秋风就冲着领口往脖子里灌。“干妈，干妈。”

“干妈，不是说好要好好谈吗？怎么又闹翻了？”

“干妈，你倒是说句话啊！”

吴烨追在我身后喋喋不休的问，直到我上车踩下油门，我都没应他一句。我忽略不了霍衍脸上的伤，哪怕他说的云淡风轻，哪怕陈森也跟我说那只是泼皮小混混的恶搞。把车开到高架桥上，我绕着环城高架桥绕了好几圈，直到油表显示器开始报警，才下高架，把车开到附近的加油站。加满油，我开车出加油站，点燃一根烟抽，明明灭灭。车刚开出加油站不远，连接车的蓝牙来电铃声响起，按下接听，陈轩略带紧张开口，“苏总，您现在人在哪里？”

“怎么了？”

我心头隐约预感到不太好，发问。从我接管霍氏后，虽前有狼后有虎，但是好在身边的几个得力助手都还算不错，小张从雄安随着我跑回来入职了霍氏，跟陈轩成了我的左膀右臂，再加上有张甜、秦雪还有韩淼帮忙，管理起来，倒也不算费事。我话音落，陈轩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跟老霍总那个公司新投资的电影出了问题，女主角受伤了，原因是我们公司旗下的一个男演员按剧情需要打她的时候真的下了狠手，现在人……”“女主角？戴静宜？”

我提提唇。“对，戴静宜，因为男演员下手太狠，现在戴静宜被送入了整形医院。”

陈轩在电话里说话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受了伤怎么被送进了整形医院？我思忖了数秒，忽然笑出声，“哪儿被打坏了？”

“鼻子跟下巴。”

陈轩严肃说，但是语气里也是挡不住的低笑。“严重吗？”

我把车停到路边，戏谑。“我也没亲眼看到，但是据拍摄现场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似乎蛮严重的。”

陈轩轻咳两声，正色。“好，我知道了，现在戴静宜在哪家医院？你跟小张现在往医院走，我估计差不多半个小时抵达。”

我抿抿唇，手指敲打在方向盘上。“在美尔瑞医院，我现在先过去看下情况，随时电话联系。”

陈轩规规矩矩的说，说完切断了电话。自从霍衍出事后，陈轩对我的态度可谓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变，虽然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多说，但我能感觉的到，他对我的态度变了。开车前往美尔瑞，我在路上设想了一百种戴静宜现在的样子，但是在见到真人后，我发现居然是一百零一种。戴静宜伤的不轻，我敲响医生办房门时刚好听到他们在商量给她做鼻综合。“戴小姐，您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即使现在给您做完手术，也需要您休息一段时间，最起码，得休息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三个月？我最近在拍戏，你让我休息三个月？”

“关于这点，我很抱歉，我只是在跟您说关于您现在的实际情况。”

“什么实际情况？我做这些手术一共花了八十多万，你现在跟我说什么实际情况？你不是说这种的效果很好吗？怎么不过一巴掌就出现了问题？”

“戴小姐，您前段时间刚做完手术不久，我也提醒过您最近一段时间是恢复期，希望您能多注意些，但是您就是不注意，我们也没有办法。”

“现在你的意思是推卸责任，责怪我喽？”

……戴静宜跟医护人员吵的不可开交，我站在门口，双手环胸，微抿唇角。徐楠骂骂咧咧赶来，身后跟着一个助理模样的人，低着头，抹额头的汗。在门口瞧见我，徐楠咒骂声嘎然而止，咳嗽几声，试图换回戴静宜的视线。没让徐楠失望，戴静宜后知后觉回了头，在看到我的刹那，下意识抬手捂脸，紧接着戴上口罩，结结巴巴，“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这句你们，问的是我还是徐楠？我弯唇角，就当没听到，徐楠跟我擦身而过，几步走到戴静宜跟前，伸手去扯她的口罩，看一眼，秀眉蹙的厉害，“怎么会这样？”

“我……”戴静宜张张嘴，准备开口，突然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我，话锋一转，“还不是因为霍氏旗下那个男艺人，我怀疑那个男艺人是受人指使的，明明导演都说了，只要做做动作就好，但是他非得执意来真的，来真的也就算了，还用尽了全力，我前段时间刚做的鼻综合跟下巴……”戴静宜说到自己刚做的手术，心疼到不行，咬牙越过徐楠的肩膀看我。听戴静宜这样说，徐楠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焦虑变成了洋洋得意，看了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医生，提唇角笑笑，熟络的说：“王医生，能不能麻烦你出去下？我们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谈。”

被称作王医生的男人闻言，忙不迭点头，迫不及待的往门外走，在途经我身边时顿了下脚，想说了点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加快脚步离开。随着男人离开，徐楠回头看我，“苏总，您看这件事……”“苏总！”

陈轩跟小张的声音打断了徐楠的话。我回头，微微点了下头，看向陈轩，“跟徐小姐说一下戴小姐受伤变形的主要原因。”

“好的，苏总。”

陈轩恭敬应声，从身上掏出一份合同，打开，走到徐楠跟前，递出，“徐小姐，刚才我冒昧拿着戴小姐的医疗档案去咨询了下本院的院长，据说，戴小姐的主治医生王医生在她手术后，曾一度提醒她要至少休息三个月，但是戴小姐并未听劝阻。这次戴小姐拍戏受伤，虽然说霍氏男艺人是有部分责任，但大部分责任还是在戴小姐自己身上。”

徐楠看着陈轩递出的医疗证明，脸色难堪，讥笑，“看样子苏总是有备而来，您这是不想承担责任？”

“徐小姐这句话说的有些扎我的心了，你刚才也听到陈轩说了，这次戴小姐拍戏受伤，霍氏男艺人还是有部分责任的，这部分责任，我们霍氏还是会承担的。”

我笑靥如花。“部分责任？静宜的脸被打成这个样子，很难说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徐楠扭曲事实，看我，“比如，苏总就很有这份嫌疑，大家都知道霍总以前跟静宜情投意合，苏总早就怀恨在心也说不准。”

霍衍跟戴静宜情投意合？呵！什么时候？我觉得好笑，但脸上并没表现出来，目不斜视的看徐楠，“那徐小姐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见我态度有所转变，徐楠脸上的神情转为欣然，“既然苏总说了这样的话，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更何况我们俩细究起来现在毕竟是一家，不如，这次静宜的所有医药费包括剧组那边的误工费就都由霍氏承担吧！这样，对大家都公平。”

公平个P！我佯装耐着性子听徐楠说，她见我不吭声又相继提了几个条件，比如赔偿戴静宜精神损失费，再比如赔偿戴静宜名誉损失费，再这就是赔偿她跟霍父现在那个空壳公司影响电影拍摄进度的费用。七七八八算下来，徐楠直接给我算了大几百万，我没反驳，往房间里走了几步，示意小张关门。微弱的房门咣当声让徐楠跟戴静宜一脸警觉，戴静宜艰难咽唾沫，“你……你做什么？”

“谈赔偿啊！”

我往里走了几步，陈轩有眼力劲的帮我拎了把椅子过来，我坐下，仰头亲昵的笑，“虽然我们霍氏不缺那大几百万，但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还是坐下来详谈的好。”

戴静宜要比徐楠胆子小的多，从房门关上开始，就一直躲在徐楠身后拽着她的衣角，时不时探头看看我，估计一方面顾及自己现在的样子被我看到，另一方面又担心我会对她做什么，几次想开口怼我，但话到嘴前又几次噎了回去。“怎么？戴小姐难道不想好好谈谈？这毕竟是有关您切身利益的事。”

我浅笑。徐楠回头看戴静宜一眼，恨铁不成钢，倏地扯过徐楠的手腕，把人往她跟前一拽，恨恨的开口，“苏总，这件事，如果低于我所说的价格，咱们就没得谈，或许，我可以找律师跟你好好谈一下。”

徐楠说完，去看戴静宜，呵斥，“你倒是说句话，到这个时候，你哑巴了？”

“徐……徐总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如果苏总觉得徐总提出的赔偿欠妥，那我们就只能找律师了。”

戴静宜梗脖子看我，眼底怨愤跟怯意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