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染烟起身,把汝殊给喊了进来,找一块绸帕把匣子包了。染烟吩咐道:“你找个机会送去经略堂,交给应管家,带还二公子,记得千万别让三公子撞见。”
“是,奴婢知道了。”
汝殊在柜子下层寻了一块绸帕,将匣子包好,夹在腋下,正要出门时,却见莫镜明回来了,进退不得之际,染烟突然出现在汝殊身后,把两套衣服塞入了汝殊的怀里。“肩膀处太紧了。”
染烟道:“也不知请的哪家裁缝做的,裁剪得一点都不合身,你拿去空了帮我改改吧,实在改不好就赏给你得了。”
汝殊连忙抱住衣服,便顺势将匣子裹入了衣服内:“奴婢改着试试吧,少夫人,您别发火。”
说罢,冲着莫镜明陪笑道:“三公子,您回来了,奴婢这就给你沏茶去。”
边说汝殊边匆匆忙忙的离去。莫镜明狐疑的看着二人,在外厅堂的桌边坐下,自己动手取了空杯盏,倒了一杯凉茶喝下后才道:“这又是唱的哪出啊?方染烟,夜里翻箱倒柜还没够,白天又在翻箱倒柜吗?”
染烟走出里屋,神色自若道:“我自己的家,自己的东西,没事翻上一番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刚才去大夫人那回来的时候,从发现裙子不知何时被勾了个洞,我当然得另找一套衣服换上了。总不成还穿着破了洞的裙子到处跑。岂不是丢了你们莫家人的脸面吗?”
“哦。”
莫镜明打量了染烟一眼道:“那怎么还没换啊?我记得早上起床你穿的就是这一套吧。”
“你不都看见了吗?”
染烟故作委屈道:“连试了两套都不太合身,你以为是我不想换吗?”
“那就接着去试吧。”
莫镜明显得有些哭笑不得:“一大柜子的衣服你尽可以一件一件慢慢的试啊。要是想做新衣服了,也没有问题,我记得成亲的时候,收受的贺礼中,本就有不少布帛,你去库房挑几样自己喜欢的,再请祢都城数一数二的裁缝进府来,为你量身缝制,不就行了吗?”
“嗯,柜子里的一大堆新衣服都还没穿完呢,我还是不另做新的了。”
染烟连忙推却道。“你在这稍坐,我进去继续试衣服,一会就好。”
莫镜明还是那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却朝染烟挥了挥手,似乎是示意染烟赶紧进去。片刻之后,染烟再次出来,问莫镜明道:“你爹找你去做什么了?为什么我刚一离开德苡轩,你爹就找了你去?”
莫镜明重新打量了染烟一番:“怎么这身衣服合适了?”
“这身好像仍是有些紧,将就穿吧。”
染烟在桌子的另一侧坐下,她其实对莫太师找莫镜明何事并不感兴趣,但为了拖延时间,尽量让莫镜明注意不到汝殊去的时间太久,染烟也就只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了。“将就怎么可以?”
莫镜明大有些不罢休的架式说道:“我看还是去库房挑几样布匹,重新做几套吧。”
“都说不用了。”
染烟没好气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凉茶:“你们莫府倒是财大气粗,可我在镇国公府长大,还没习惯奢靡浪费呢。”
“哼。”
莫镜明不屑的冷笑一声,终于没再继续追究衣服问题,而是将话锋一转道:“我爹找我还不是老生常谈,估计你从宫中传的话让他有些失望,所以他语重心长的教育我,不能再这么成天混日子了,得为自己谋个前程,为莫家谋条后路。万一宫里靠不住了,就得靠我把莫家的基业继续发扬光大下去了。”
染烟忍不住笑起来:“你爹的话一点没错,哪有像你这般成天混日子的?既不想考取功名,又不想为朝廷做事,成天就沉迷着看一些闲书。万一哪一天莫家一贫如洗了,我看你靠什么生活下去?”
“莫家一贫如洗?”
莫镜明不以为然道:“你说话可要当心点,被我爹听见你这话,他还不得气疯过去。你也不用激我,我都跟你说过了,无论是谁也断乎不能让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可惜对你就不同了,如果真的会有那一天的话,我怕你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方大小姐。”
笑容僵在染烟的脸上,她顿时醒悟过来,横梗在两人间的隔膜并没有消失,只不过莫镜明出于某种原因暂时将其按捺在心中罢了,一旦稍有碰触,进而还是会趁势借题发挥,染烟默不作声的忍了一会,又默不作声的站起身,朝屋外走去。“你要去哪?”
莫镜明在她身后轻轻的问道。染烟仍是没有回答,却独自在门廊上凭廊而立,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在自欺欺人,是不是在过得一日算一日?不知过了多久,汝殊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小径上。染烟无声的用目光探询的望向汝殊,汝殊朝她点了点头。染烟悄悄的舒了口气,然后她却想象不出,这对人偶交还给莫怀苍后,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因为她直到发现匣子中的粉沫时,才察觉出了俐妃言语中的漏洞。几年前送给司城敏玩的人偶,如果俐妃真的是担心巫蛊之惑的话,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让她带出宫,交还给莫怀苍?数年中,她进宫的时间间隔,最长也没超过一个月,俐妃应该是有很多时机让她赶紧把人偶拿走。为什么偏偏就是皇上得了怪病时,俐妃才突然以巫蛊之惑为名,退还莫怀苍的人偶呢?而且俐妃那么肯定,她送给司城敏的小玩意,皆是由莫怀苍转送。且不说俐妃的推断是否合情合理,单就以俐妃和莫怀苍之间的年龄差距看,俐妃进宫的时候,莫怀苍尚在幼年,再隔四年,莫太师娶了四夫人焦菡,生下莫镜明之后,莫怀苍才被迫迁出了太师府。莫怀苍生活在太师府外,他的习惯秉性,可能连莫太师也未必全员了解、掌握,处在深宫之中的俐妃,如果和莫怀苍没有什么联系的话,她又是如何能仅凭几样小玩意,就断定他们原属于莫怀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