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沉寂了一夜的未央宫再次开始了新一天的初阳,六部各司要员在卯时三刻前便已进入未央宫。 然后,前往膳房吃早食。 宫廷早餐十分丰盛,有面条、油炸糖糕、油煎鸡蛋、绿豆汤、米粥、猪肉包子、烘烤胡饼、饭团等十几种不同小菜。 这些都是自助形式的,想吃什么完全自取,只是杜绝浪费。 毕竟是帝国高层官员,大家又都是斯文人,细嚼慢咽的边吃边谈,也不用担心因为无人看管而将膳堂搞的乱七八糟。 宫廷早膳这种模式十分受帝国官僚欢迎,免费不说味道还不错,很多官员刚过卯时就已经迫不及待等在宫门外等着就餐。 等吃完早食,百官便前往务政殿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大汉帝国的中央枢纽,再次高效率运转起来。 由于刘策新制定的规矩是五日一朝,如无重大事件,各部下属各司不必每日都在本殿面圣,一般都由六部尚书或侍郎将一日所处理之事,或无法抉择的政务呈禀刘策批阅便是。 这种模式等于间接推翻了几代王朝例行的朝会制度,只因刘策觉得各级官员每日跟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大殿上,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还没啥事,就等着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实在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除了让自己感受下身为统治阶层顶端的快感,再就是一堆“臣有本奏”之类的举措外,根本就毫无其他作为。 不如让他们把这功夫花费在处理政务上实在,也不用每日战战兢兢揣摩“圣意”。 务实,才是帝国保持良好运转的核力;国力,才是王朝立足世界的最大筹码。 身为穿越者的刘策,深知以前历史上各朝兴衰的原因,尤其官场这块,真的是一言难尽。 试问一个靠权谋,每天体会上司本意,丝毫不顾民情的国家,会跟民有尊严、思想独立、科技领先的钢铁之邦相提并论么? 例如满清时期,我们“伟大”的乾隆朝,曾发生过这么一遭事,有当地官员进京上折子,说鲁地某处大旱,百姓颗粒无收,靠卖儿鬻女换取粮食。 但这位乾隆爷可是刚让自己亲信就任此地为官不久,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便直接说这名官员所报灾情是假的。 结果那当官的也是头铁,直接拿头担保如果所言有假,便不要这条命。 此话让这位乾隆爷很下不来台,但为了表明“公正”,表明现在我大清是处于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当即表态他要亲临鲁地灾区看看。 这一表态可把站在宫殿上一堆包衣奴才吓得满头大汗,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是真的,只是为了迎合乾隆爷粉饰所谓的太平,全都装聋作哑,一旦乾隆亲自去鲁地,真相就彻底暴露了,那可是欺君大罪。 结果,搞笑的一幕来了:刚散朝,乾隆便派亲信连夜出宫,不惜一切代价最快速度赶到鲁地,通知那位还在鱼肉乡里的亲信,自己要来巡视,让他提早做好准备。 试问这样的王朝,从上到下一起烂到底,如何能强盛?最后欧洲列强一到,这块遮羞布再也遮不住内部腐烂的根基,是人是鬼都能过来踹上几脚。 如今身为帝王的刘策,自然不愿意自己的王朝子民沦为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愚民,也不愿意朝堂百官将来变的只会揣摩自己意图的尸位素餐之辈。 甚至刘策在有意无意间,淡化皇权在朝野之间的影响力,虽然他清楚,可能终自己一生,甚至往后几代人,都无法实现所谓君主立宪法案,况且眼下局势也不允许。 但海纳百川,终靠点滴积累,总该有人要去做的,一切便从自己开始吧。 刘策起来没多久,刚洗漱完毕,屁股都还未在御书房坐热,白麒便来求见。 “白麒,你昨夜可曾睡的踏实?”
“回禀陛下,庄严殿的床铺柔软,末将睡惯了硬铺,还真有些不适应。”
“看来倒是朕疏忽了,呵呵,这么早找朕是有何事么?”
“末将,还真有一些小事,想来求陛下,就怕陛下闻听后龙颜大怒,怪罪末将。”
“哦?说来听听,什么事让你这个杀伐果断的武安侯都唯唯诺诺?”
刘策指指边上软垫,示意白麒坐下说话。 白麒落座后,对刘策说道:“陛下,昨日末将前去寝殿歇息时,路过暖香阁,见到那位拦驾的姑娘。”
刘策想了想,轻轻一拍脑门:“朕把这事都忘了,那姑娘人在何处?”
白麒:“经末将劝说后,昨日已经离宫了。”
刘策点点头:“她是不是托了你什么事?”
说着,端起王孝禹刚送来的新茶,滑着碗盖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白麒回道:“陛下,末将也不知该怎么跟您说……” 刘策:“说吧,几千张弹劾你的文册都让朕烧了,也不在乎多一条,若是不让你说,倒是搞的你我君臣有些生分了。”
白麒:“那末将就说了,那姑娘名为王昭絮,是江南大儒王道夫的孙女,她御前拦驾实为起祖父之事来求陛下,请陛下给其祖父一条活路。”
刘策一听,脸色瞬间铁青。 白麒看着刘策脸色变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陛下,末将知道王道夫行径与酸儒无异, 但他毕竟为江南大儒,门下学生遍及大江南北,这些儒生若是能加以循循善诱,未必不能为国效力, 所以末将恳请陛下,可否网开一面,好好开导一下王道夫?”
“白麒!你好大的胆子!”
白麒话没说完,刘策重重将茶盏往桌上一拍,吓的一旁的王孝禹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陛下息怒!”
白麒忙起身低头行礼。 刘策看着白麒说道:“白麒,你当朕为何动怒?!”
白麒回道:“末将知道陛下对王道夫一介酸儒成见颇深,而这些酸儒也确无治国之能,末将不该为他们求情。”
刘策:“这只是其一,单这样,朕还不至于如此动怒!朕问你,这些话是不是许文静教你这么说的? 昨夜除了你们几个,也只有许文静留宿宫内值勤,单凭你是说不出这样的话,定是许文静教你这么说的,对还是不对?”
白麒承认道:“陛下洞悉一切,的确是许尚书这么教末将说的,但这跟许尚书无关,是末将苦苦恳求逼他帮我想好说辞。”
刘策看着白麒,良久手一挥:“你先坐下吧。”
“末将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让你坐就坐,别这么磨磨蹭蹭的。”
“多谢陛下。”
白麒回座后,刘策长叹一口气,王孝禹赶紧将桌上洒落的茶水擦拭干净,又换了一盏新茶。 等做完这一切,刘策眯着眼才说道:“白麒,你先跟朕说说,为什么忽然替王道夫说话?朕也没听闻你与王家有何联系。”
白麒:“陛下,末将之前就未曾见过王道夫那鸟人,只是昨夜暖香阁偶遇王小姐,是她托的末将。”
刘策手指轻点桌面,好像在琢磨着什么。 忽然他嘴角微微一瞥,问道:“白麒啊,你今年多大了?”
白麒不知何意,如实回道:“回禀陛下,再过两月便二十有四了。”
“二十四了,为何还没成家?”
“陛下,末将无心成家,只想领兵驰骋沙场,为我大汉子民争取更大生存空间。”
“豪言壮语先放一放,朕问的不是这些,朕只是在想,你都二十四了,也该成个家了, 有没有哪家中意的姑娘,你若不好意思,朕亲自给你说媒?”
“陛下说笑了,末将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好,朕知道了,这样吧,你不是要管王家的事么?那这半个月时间,在你回西域之前,朕准许你跟王道夫接触一下, 若这半月时间你能让那老顽固改变心意,朕便会考虑你说的话。”
白麒实在无法跟上刘策这种跳跃性思维节奏,但听他如此说,便觉得这事或许能有转机,便应了下来。 等白麒一走,刘策勾勾手对王孝禹说道:“你说,这王家千金配的上白麒么?”
王孝禹笑道:“陛下说笑了,武安侯乃是盖世英雄,王家能与其联姻,那是王家祖上烧高香了。”
刘策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些时候你走趟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