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记小吃”店里，吴芯正抱着怀福，指挥着店里的小工招呼客人，忙得个不亦乐乎。“小美仙，那边客人催了，快给客人送去。”

“小胖子，三桌客人买单”……小怀福睁着机灵的眼睛，听着妈妈招呼客人的声音，看着进进出出、人声嘈杂的场面，突然一下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店里的客人们听到孩子的哭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边吃边看着吴芯母子俩，店里静得只听到孩子清脆的哭声。吴芯边哄孩子边说：“别哭别哭，长大了也学你舅舅，练一身好功夫！”

包开勇还没退休，母亲就因病去世了。临终前母亲交待，一定要把她和丈夫的骨灰送到老家安葬。所以，包开勇退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去世的父母送到吉林老家安葬。带着父母的骨灰盒，包开勇动身往老家赶来，他要赶在清明时节，把父母的骨灰安葬好。

回到如春老家。如春这几天倒春寒，昨天夜里还飞起了雪花，气温陡降。第二天一大早，包开勇带着二老骨灰盒来到如春郊区公墓管理处。他把二老骨灰匣子放在工作台上，对站在工作台里边的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同志说：“同志，一区三号片还有空位吗？”

“一区三号那片墓地已经没有空位了，只有新开的四区了。不过离一区那里也就几十米而已。”

“行，我现在就下葬。”

包开勇拍拍放在工作台上二老骨的灰匣子说。公墓很冷清，墓地里还残留着昨天夜里下的雪。安葬完二老，包开勇缓缓向罗鹰鸣墓走来。快到师叔墓前，他看到师叔墓前站着个人。他加紧步子走到跟前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年青小伙。“小伙子，你是他什么人？”

包开勇对面前这个年青人说。年青人缓缓转过身来，看了看包开勇，轻轻地说：“我也不认识他。只是我朋友撞死了他坐牢去了，朋友悔过了，交待我年年都要来给他扫墓。”

“哦，你是疤三的朋友吧？”

包开勇看着小伙，肯定地说。“嗯，我叫宋贵。”

小伙点点头，有点羞愧地回答。“知过就改，是咱东北人的性格。”

包开勇拍了拍小伙的肩头，慢慢蹲下，从裤兜里掏出个塑料袋，擦干净了墓前的残雪，对小伙说：“来，坐下爷俩聊聊吧。”

小伙陪着包开勇坐下了。包开勇问：“疤三在里边好吧？”

“好呢，都减刑了。”

小伙回答。“大叔，听您口音里夹杂着南疆口音，您在南疆呆过？”

小伙试探地问。“好眼力，是的。我父亲和罗鹰鸣一起，五十年代到的南疆南当，我是南当土生土长的。”

听到小伙听出了他的口音，包开勇夸奖道。“您是专门来给罗老爷子扫墓的？”

小伙问道。“这回不是，我是专程送父母的骨灰来安葬的，以后就会专程来扫墓了。”

包开勇看着前面墓碑上的残雪，若有所思地说。“小伙子，你是做什么的？开武馆的？喜欢武术？”

包开勇回头，无意间看到了小伙手指头上的老茧，问道。“以前在疤三的拳击馆里当助手，现在代他经营武馆。”

小伙对包开勇看出他的职业不以为奇，因为他听到了包开勇的父亲与罗鹰鸣是一起的，相信眼前这位高大的东北汉子以前也练过。“生意如何？”

包开勇关切地问。“唉，别提了，惨淡经营，勉强糊口。”

小伙叹了口气说。“东北经济滑坡厉害，人口流出严重，武馆能开得走就不错了。”

包开勇安慰小伙道。“嗯。我得好好经营，不然没等疤三哥出来武馆就关门了，对不起疤三哥。”

小伙语气沉重地说。包开勇没说话，扫了周围一眼，看了看天空。空旷旷的墓地，灰沉沉的天空，一副还要下雪的样子。“要不，跟我到南当发展去？”

包开勇无话找话，有口无心地说。“我得在这等着疤三哥出来呢。再说，你那里的人喜欢习武？”

小伙也随口回答。“有呀，知道那个陶向红吗？”

包开勇一听小伙问南当人喜欢不喜欢习武，立刻来了神。“知道呀，中国第一个获得自由搏击金腰带的人。”

小伙漫不经心地说。“他就是南当人。他家生活在南当矿区，为了生活，他过偷矿，为了抢矿，与别人打架斗殴，后来进矿里当了护矿人员，喜欢上了拳击，最后成了一名自由搏击运动员，为国争了光。”

包开勇热心地介绍道。“真的？”

小伙兴奋地问。“我这年纪还会编故事逗你？”

包开勇看小伙不太相信，有点生气地说。“这……”小伙迟疑了。“你随我回南当看看吧，认为可以再作打算。”

包开勇本来只是想为聊天增加点话题，看到这位率真的小伙，动心了，决心帮他一把。“小伙子，现在南疆那边，满大街都是东北茬子味，以前是全国人民闯关东，现在是东北人民闯全国，出去转转吧。我们南当那边，四季如春，房价不贵，最适合东北人生活。你看，我都不想回来了，只是父母的心还在想着这块土地。”

包开勇拍着小伙的肩膀开导道。“大叔，您等等我，我去问问疤三哥，然后跟您去南当看看。”

小伙心动地说。“不用问他，先去看，看好了再去问他。这样更好说服他。”

包开勇笑着建议道。“好！”

小伙觉得包开勇说得对，高兴地答应了。

电话里，疤三助手在与包开勇通话：“包叔，疤三哥说了，咱们的武馆得开在临安，这样我们有空就去看看家福哥。”

“傻小子，南当工业园区那里年青人多，现在的年青人追求健身健美，武馆开在那里，我包你只赚不赔。”

包开勇开导道。“我给疤三哥说了，疤三哥说只要能混口饱饭，就要把武馆开在临安，他要去陪着家福哥。”

“唉，我看这疤三是让家福的魂给钩住了。”

包开勇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难得他对家福那么看重对家福的感情。好吧，我给你们联系联系，让临安的朋友给你们找块好地盘。”

包开勇挂了电话，打通了黄英的手机。“黄婶呀，我开勇呀。”

黄英正带着怀福在东门口看跳广场舞呢。怀福在黄英脚边，边看边比划着，惹得跳舞的大妈们边带笑边跳得更起劲了。“什么事呀，开勇。”

黄英对这个不怎么联系自己的包开勇的电话，有点不耐烦地说。“我东北如春的后生们，想到临安开个武馆，婶，您给找个好地盘吧，租金好商量。”

包开勇听到黄英有些不耐烦，赶紧说。“哦，开武馆呀，步行街上刚好有家店铺到期，大小正好做个健身房，店主是我一亲戚，我让她先给你留着吧，不过你得快点呀，你知道这里的铺子很抢手的。”

“谢谢谢谢，我这去看去。”

包开勇一听是在步行街上，高兴得连声道谢。挂了黄英的电话，他赶忙打通了宋贵的电话：“宋贵呀，好消息呀……”

若干年后……

疤三、宋贵正在武馆指导学生练习搏击。吴芯牵着怀福，背上背着一个熟睡的女娃，站在武馆门口，看着他俩在指导学员。“妈妈，我要学功夫！”

小怀福指着擂台上的疤三们说。“好！等你再大点，妈就让你来这里跟叔叔们学，让你跟叔叔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