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干的——”他吼了一句,屋子似乎也跟着震了震。容井胧冷眼一瞟,他心头窜出来的,瞬间被冻成冰块。“少……少爷……”明明不是他做的,为何他会吓成这般?子宁心里苦。“奴才现在就去将那小贼掀出来,将他带到少爷面前任凭处置。”
他气势勃然。容井胧稳了稳身,努力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不用了……”子宁僵住,“不用?”
莫非少爷已经气糊涂了?子宁急了,“少爷莫恼,咱们改日还可以再画,这气若是上头伤了身子便不值得了。”
但见容井胧木然,他更急了。“来人呀,去请大夫过来——”他又嗷嗷一嗓子。一直在外头巴望的婉娘闻言,推开一众仆人扭腰摆臀的进了来。“井少爷有何事吩咐?”
如今她对容井胧多少有几分无力感,一有机会她便要扑上来拼命的展示自己。与子宁的焦急不同,婉娘却只是勾着杏眼发散个人魅力。甚至在子宁分神之际,挺着胸脯在容井胧手臂上蹭了蹭。容井胧浑身一怔,整张脸又红又烫,跟开了水的茶壶。他袖子一挥,将婉娘推开,一副避鬼神的样子。“出去!”
容井胧冰冷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慌乱。婉娘以为他是有些把持不住,随即笑了笑,又尝试性的朝他靠近了些。哪知他眸光一凛,恨不得将自己瞪出几个窟窿眼来。“快出去。”
子宁不耐烦的催促。婉娘表情僵了僵,也识趣的退下了。“少爷……您莫急,奴才一定将那小贼抓到。”
“闭嘴!”
容井胧失了往日风度,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子宁被他吼的一愣一愣的。这婉娘当真是他的克星。方才那一幕让他自觉失了颜面,便又命令子宁将房门关上。‘哐’的一声,门关上了。子宁紧张兮兮的走到他跟前,以为他犯了什么隐疾。“少爷若是感觉不适,待我去请大夫来。”
容井胧甩甩手,“不必。”
说罢,端起茶壶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那小贼也不必去寻了。”
子宁气愤难平,“少爷心血被玷污,这口气奴才可咽不下。”
容井胧缓了缓气儿,坐到一旁凝了神,“那小贼如今就在落霞院中,你若想出气便去吧。”
子宁愕了愕,“呃……落霞院?知意?她怎敢动少爷的东西?”
他没有点到楚七和九夜的原因,是那两人看着规矩得很。平日就跟两块木头似的。容井胧挑了挑眉,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商……商县主?”
他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嗯哼!”
容井胧一声嗯哼,让他心里发怵,“奴才伺候您睡觉。”
他是想给自己暖床还是怎地?容井胧以无声作为回应。子宁被他盯得心里一阵发毛,连忙在往嘴上拍了两下,“奴才失言了,奴才的意思是……少爷该歇息了。”
容井胧又哼了一声,自己走到床边警惕的看他一眼,似乎是在要求他离自己远些。子宁躬身一脸卑微。“奴才先退下了。”
容井胧看着层层纱帐,心里却一直有个小人在打鼓,敲得他心浮气躁,夜不能寐。夜不能寐的,不止容井胧一人。在落霞院和夏竹院一墙之隔的巷口里,有两个身影在暗夜中小心翼翼的潜行。夜风不知何时吹开窗户,一阵阵凉意钻进屋子里。商桑被冻醒时,不知几何。窗外明月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四周只能听见呼呼的声响……细听之下似乎还有别的响动,她本以为是野猫发情了。后儿仔细探了探,隐约能听到人喘息的声音,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轻声唤了句:九夜。九夜睡在偏房,也听到外头的响动。她亦知道商桑醒来,便竖着耳朵等她传唤自己。“夫人。”
不一会儿九夜便披着斗篷进来了。“外头可有人?”
她揉着惺忪睡眼。九夜点点头,“应当是两只野鸳鸯。”
商桑眼睛睁了睁,顿时睡意全无。“随我去看看。”
九夜面红不已:“……”幽深的巷口里,黑压压的全是小团的黑影子,犹如落在宣纸上的划开的浓墨。这时一道影子由巷口的垂花门闪过,商桑不由得心惊,顺势抓住九夜的手腕。九夜安抚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那影子慌慌张张的,还撞上垂花门边上一棵一尺多高的杜鹃。商桑细听那声音,断定那抹冒失的影子是名女子。她不自觉地跟了上去,只见那影子立在墙角根,双脚踩在几块大石头上,抓住槛窗上两根柱子,冲外面喊道,“章哥,红烧肉我带回来了,你可还在外面?”
墙壁那边也是一条巷子,却不属于容家的管辖范围,平日不会有人逗留,更何况是大半夜。两人显然是先前便像肉夹馍一般黏在一起过,后又想到主家还有红烧肉未动过筷子,这才献宝似的将那碗红烧肉端给了情郎。墙壁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些沙哑,商桑听得不太真切。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那男人在商桑惊愕的目光下跃墙而入,看起来似乎有功夫底子。而且他们选的地点,显然也是事先侦查好的。这个地方护卫基本巡查不到,要么一眼带过。倒给商桑提了醒儿,不管是哪个角落,必须都得有人巡查才是,莫要掉以轻心。男子进来后便搂着女子亲了好一阵,商桑险些以为要看免费春宫图时,两人及时收手。那男子似乎意犹未尽,依然在拉拉扯扯,女子娇羞的推搡。“莫要急,待成婚那日我定会给你。”
提到这茬男子有些丧气,“说得容易,你要再伺候主家五年才能嫁我,届时我娘还不知会如何催促。”
女子一时无言,将手中篮子递给他,“饿了吧,快吃。”
男子将篮子打开,月光下他能勉强看清碗里是一块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主家一口未动过,我特意给你留的。”
女子卖着乖,好似能讨到赏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