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李婉见他这般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由得笑了。明明是宰相之子，但是方端却似乎没有什么脾气，总是笑嘻嘻的样子，一点儿小事就能乐呵半天。又格外喜欢书籍，什么猎奇看什么，这些年陆陆续续相处下来，李婉只觉得他大概是将所有的志异怪谈都搜罗了个遍。但从外界的传言中，又说方端此人稳重又聪慧，与自己所见截然不同。想来是二人自小就相识的关系，才能让他将自己的另一面呈现出来。可李婉能清楚感觉到，方端对自己只是兄长一般的照拂，而他对李姒，却带着些小心的讨好与呵护。这一点可能李姒自己都没能感觉到，所以才会在方端与自己亲近的时候，露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此刻，李婉需要的就是李姒的不高兴。“这么喜欢藏东西，不怕未来的嫂子生气吗？”

李婉笑着调侃方端，一边说一边注意着不远处李姒的脸色，只见她提到“嫂子”时，不远处少女的神情凝固了片刻。“连你也要开我玩笑？”

方端无奈摇摇头。“最近我住在清心殿，常有太妃、太嫔们来礼佛，与我见到了少不得多说几句，好几个都有意将家中少女许配给你，听说我与你有师门之谊，少不得要我替她们美言几句。”

李婉撇撇嘴，漫不经心地说。“她们随口说说，你也就真的信了？”

方端手撑着书架，揶揄地看着李婉。“常言道，三人成虎。更何况端师兄你如此优秀，又家世显赫，我还真有点信了。”

方端听了，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然后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下了几本书，借机扯开了话题，“这些是我替你留着的。”

李婉见好就收，接过了书册，才顺着他的话继续聊着天，浑然未将一旁紧咬薄唇的李姒看在眼里。及至李婉离开博文馆，李姒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话也不多。见自己要走了，也不多说一句，反倒是一屁股坐在了之前方端坐过的位置上，将脑袋埋进了臂弯里。李婉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方端一眼，又笑着离开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并没有兴趣去打探，左不过是方端一通劝说讨好、李姒使个小性然后接受他的软言相劝。但是李婉相信，自己方才的那一段话语李姒是听到了心里的。纵然这两个人关系再好、哪怕是剖明了心迹，但一日未曾定下婚约，就一日定不下心。因此，李姒这番回去后，很可能会直接向阮氏提出要求。这件事对阮氏而言，也不是坏事。她的父亲阮仲并无真才实干，能回到长安做官靠的还是自己这个女儿的关系。因此想要巩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甚至更上一层楼，她少不得要借助其他的力量，方端背后的宰相之家的势力，恐怕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有些事情，如果恰到好处，那就是心满意足；而如果矫枉过正了，就难免会埋下隐患。按照李姒当初的所作所为，只要涉及到了方端，她永远都不会见好就收。不出李婉所料，就在第二天一早，李姒的软轿停在了清心殿的门口。李婉正在跪经，并没有要去迎接的意思。依旧一手持佛珠、一手翻动经书，口中轻声念着。与她的安然闲适想比，李姒的脚步就显得有些毛毛躁躁了。“见过三公主。”

孟姑带着一众宫人向李姒行礼。后者却仿佛没听见似的，并不作答，由着一群人在自己周围半跪着。“姐姐，妹妹远道而来，姐姐也不来迎接？”

她朝着李婉的背影说道。李婉这才放下了佛珠，敛衣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李姒，“妹妹可真是稀客。”

她说着，自顾自往门外走，“佛祖在上，不容人打扰，妹妹有话不如换个地方说。”

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李姒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瞪了四周的宫人一眼，到底还是转身随着李婉出去了。两个人一前一后、一松弛一紧张地穿过了长廊，一路到了李婉所住的左偏殿。琴心早已在屋中备好了茶点，又伺候着李婉洁面、擦手后，才退到了一旁。李姒自坐下后便忍不住想要开口，但是看李婉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总觉得自己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好不容易等她端起了茶盏、浅浅喝了一口，这才仿佛把握到了时机，道，“姐姐这段日子的清修，看来也是有滋有味。该不会是乐不思蜀了吧？”

“清心殿的日子，确实能养人心性，至少不再如妹妹这般横冲直撞。”

“我……”李姒没想到李婉敢这么说，准备好的挖苦也都没了意义，“我再横冲直撞，也不像姐姐，未及笄、未定亲，就敢与端哥哥说什么成亲做媒的事情，若被父亲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说姐姐丢了皇家颜面。”

“妹妹说的这些，真的是我做的，而不是你做过的？”

李婉笑，“我与端师兄相处，从未有半点逾矩之处，而你……”李婉一双眼睛在李姒脸上绕了一圈，似笑非笑，“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婉！”

李姒到底脸皮薄，仿佛被戳到了痛处，羞红了脸拍案而起。“三公主，有何指教？”

李婉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一副镇定模样地看着她。李姒被她这么一看，顿时没了气焰，又气呼呼地坐下了。瞧着她这般姿态，李婉心中只觉得一阵好笑——阮氏的女儿，才是真的没什么心计，看起来张牙舞爪，其实不过是小女儿姿态罢了。这样的人，最适合激将一番。只见她又喝了口茶，这才叹了一口气开口，“姒儿，我知道你对方端有意，恰如我明白自己对他不过是师门情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