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笙本是一副众人难以琢磨的轻松神色,蓦然间,眸子里的灵光一沉,抬首望了望苍穹,吐了口气,缓缓地道:“曲梦阑,你和白晏,秋韵蝶为什么都不愿意去相信事实呢?这其中恩怨,又何必问他人,本是你们最为明了才对。”
“哈哈哈……还真是讽刺,我爱上的他,接着爱上了一个很像他的人,可是结果呢?都输给了你!”
秋韵蝶说出的最后一个字咬牙切齿,颤抖的手指着风雪絮,朱唇欲启却又不语,突然卷着一股狂风想她扑过来。只见月寒笙不紧不慢地把手从身后凭空一抓,嘴中喃喃两句咒语,一只精致的绿色小鸟笼赫然立在她手上,鸟笼发出淡绿色的光。月寒笙闭眼凭空花了一个符咒,秋韵蝶便停滞在了空中,黑色的长袍竟然渐渐化成绿色之中偏带淡银的羽翼,不多时,眼中带着清泪和幽怨的的秋韵蝶竟然变成了一直银项绿羽的古鸟。“你的真名叫锦绣,你和祁越本是我养过的一对当扈鸟,你忘了么?祁越死后,你很寂寞,就像我的族人全都不在了,就我一人独活一样……可是谁曾想,本是寻仇的你,竟然爱上了白晏,你偷了琉璃眼,却又成为尸族中人,才惹出那么多恩怨,唉,缘起缘灭不过终归尘土。”
上古时期的南方招摇山,多异兽,多奇艺花草,其中若古树迷谷,佩戴之不迷;又有兽名唤狌狌,食之善走。山中居隐一神族,号遗月族,啊不同于大荒金木水火土其他五族,遗月族只是一个清静无争的小神族,是以,当其时,鲜有人知。族中历来无高低地位之分,四下团结安静,是大荒中难有的高雅隐逸一族,只是族中世代更迭,还有一点不变的是,族中每过百年都会推选出一个圣女,作为整个遗月族的象征。圣女无需高出常人太多的修为和德行,因为遗月族本身,就是一方与世无争、自修心素极高的民族。月寒笙的姐姐,便是遗月族的最后一个圣女。四海之内,六合之间,始承一片混沌。自盘古开天辟地,方有天地万物。大荒之内,除了一些流民和不为世俗所容的“自由城池”之外,大体分五族,各相对立,征伐不断,又有相对的和平与宁静。大荒之外,东海龙神亦称一帝。自神帝神农氏在南际山羽化登仙之后,大荒一片混乱,杀伐和战争了不断绝,尚不到千年,大荒神祗或神兽几近消失殆尽。当其时,有的人便注意到了招摇山上的隐逸神族,大荒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强大势力以为遗月族会在大荒五族争斗中坐收渔翁之利,于是结起同盟,把隐逸无争的遗月族人拉入了血腥与战争当中。招摇山,临花水榭。一条清溪蜿蜒山谷中流下,拐弯之处,但见一座精致别院。虽是深山之中的庭院,不见奢华之景,却无一不流露出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清静雅致。亭台水榭、青瓦弯檐,仿佛与清丽的山中光景合为一体。“阿姊,这几天为什么不能下山?”
彼时,月寒笙不过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十六岁少女,微撅着粉嫩的小嘴满头雾水地问她的圣女姐姐。姐姐是个玲珑美人,个子甚至比风华初成的月寒笙还要矮一些。不过她的长相却落落大方,清新脱俗,外披一身圣女独有的绫罗白袍,仿若天上之人。姐姐的名字也很美,叫做月寒烟。寒烟温柔地拂过妹妹的长发,眼中一丝难以捕捉的悲凉划过,“寒笙,听阿姊的话,你十六岁了,是个小大人了,别老想着往外跑啊……”寒笙不解,只道山中寂寞,无人玩耍,于是不依不饶了起来,“阿姊阿姊!你就让我下山吧,我保证不惹事,再说了,爹和娘都还在清修呢,他们是没工夫管我的!”
寒笙见姐姐不为所动,却也没说话,权当默许,于是悄悄一转身,踩着轻快的步伐正要离开,邀上三两好友下山而去。可是不过两步,却被寒烟一把拉了回来,猝不及防地,寒笙猛地坐到了地上。寒笙大大不悦,正要埋怨,只见回过头来的姐姐神情冷漠得吓人,便满脸怨气地自己默默站了起来。姐姐并没有扶她起来,和以往温柔似水的常态判若两人。她的纤细的双手紧握在一起,反复揉搓着,眼神看向身侧的花木,道:“寒笙,我只道是山中不知岁月让你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可是你要知道,你毕竟十六了呀,怎么还是那么不懂事,你可是圣女的妹妹,切不可在这般了无分寸下去!很多时候,你得懂得一定的使命感。”
寒笙适才渴望下山玩耍的急切目光也渐渐冷却,“阿姊,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遗月族隐居招摇山,千百年来不受世事纷扰,我偶尔出游玩耍,虽然有时清静,可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呀!再说了,有你这个圣女姐姐在,我需要瞎操什么心啊!”
寒烟回过神,若有所思地看着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同胞妹妹,突然又有一丝不忍和疼惜闪过。“寒笙,你可知我们族人安然隐居招摇山千百年来,不受世事纷扰的原因是什么?”
“从小都听爹娘说过,自然是因为遗月族自古以来便是一个与世无争的民族,心界高雅,不愿随世俗庸扰!”
寒笙目光坚定,她自小生长在招摇山上,虽然自幼活泼多动,但是却十分懂得分寸,与安静娴熟的姐姐不同,她率真灵动,亦颇得许多长辈和族中同辈之人欢喜。“诚然,这是其中之一,不过却只是后天的原因罢了……可是你知道么?招摇山即将兵临城下!”
听到“兵临城下”四个字,寒笙狠狠一惊,“阿姊,你不要因为不想让我下山就编个心惊胆战的理由来吓唬我呀!”
虽然寒笙不以为然,可是似乎还是受到了震惊,看着姐姐一脸严肃的表情,心莫名地砰砰直跳。“你以为爹和娘真的是在月崖清修那么久,爹娘那么疼你,可是连你十六岁的生辰宴都没有来,这是为什么?”
听到如此,寒笙忽地瞳孔一缩。寒烟接着道:“大荒五族的势力已经把矛头对准了咱们遗月族,即将兵临城下,然而以咱们族人‘不争’的性质,你以为胜算会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