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惊舞一眼就确认了他的身份，这样的人没有冒领一个钱袋的必要。入手并非沉甸甸的手感，男人还未开口，闻惊舞解释道：“他们应当有其他法子转移银钱，要追回怕得费些时间。”

这话一出，当即有人站不住了，挤到闻惊舞身边夺过一个钱袋。“我的钱呢？”

“还有我的，我的……”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若非身边有人护着，闻惊舞几乎要站不稳脚。“已经报官了，都先别激动，大家等官府来人，咱们押着这两个，还愁问不出来吗？”

红枣将闻惊舞护在身后，扯着嗓子跟百姓喊。“丢的又不是你的钱，你当然说得轻松，我们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可能不着急？”

“是啊，你主子的东西找回来了，你当然不说什么，我们呢？”

“都怪你们非要磨蹭，要是那时候直接把所有看起来可疑的人都捉住，搜也该搜出来了！”

明明是在闻惊舞的提醒下才发现东西被偷，结果发现一直找不回来，众人竟对她口诛笔伐。闻惊舞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就见一道身影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蒋氏看见闻惊舞，还没出声，就见她朝自己摇了摇头。话音一顿，蒋氏向身边人问起缘由。“快别说了，这主仆几个看着风风光光，没想到竟然那么自私，自己的东西找了回来，就哄着我们在这里傻待，现在也不知道小偷去了什么地方……”正是群情激奋的时候，她这一问，周遭不少人都七嘴八舌开始起哄。蒋氏心下一紧，没顾闻惊舞的意思，快步上前。“要不是她，你们哪里能发现自己被偷了东西，现下说她两句，你们的东西自己会回来？”

“你到底站哪边？”

回答蒋氏问题的百姓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们丢了这么多东西，现在贼因为她的缘故跑了，我们——”“她不过来，你们能捉住贼？还是能早些发现自己被偷了？”

蒋氏怎么也是闻家夫人，这气场一摆出来，顿时将周遭人问得没了声响。最先起哄的人闹了个脸红，却不得不承认，在闻惊舞出声前，他们半点异样也没察觉。只是些小磕碰，人多时是难以避免的，谁会在每次被碰到之后去检查身上有没有少东西。“那也怪她！”

瘦小的老人抬手就扔了什么东西过来，灰白的须发发颤。“老头子我攒了三个月的钱，给我宝贝孙子买了个长命锁，要是找不回来，折了我宝贝孙子的寿命怎么办？”

当即就有人满脸一言难尽，却又觉得可以理解。现在谁家不是拿孩子当宝，出了这样晦气的事，心里多少是要不舒坦的。“那也不能就赖别人，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事是她的错吗，你张口闭口就是教训，她好言提醒也是错？”

“可……”“要都像这样，下次再有人看见什么，想开口也不开口了。”

蒋氏一句接着一句，直问得所有人没了话说。不论别人，闻惊舞自己也看得怔住，没想到蒋氏还会有这样的一面。旋即，她无奈地笑笑，“不是说好了您在外面等我，怎么还是过来了？”

蒋氏嗔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里面都乱成这样了，我哪里还在外头待得住。”

两人一来一往，将身边人无视得彻底。百姓们不好再说什么，脸却始终拉着，对闻惊舞怨念颇深。混乱中，不知是谁碰到了停在一旁的马车，马车一晃，车夫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推挤中不慎撞在马车一侧的是个孩童，被人一看，当即哭了起来。尖锐的哭声让乱糟糟的场面越发失控，本就急躁的百姓纷纷皱眉，看向声音来源。一个衣着朴素的百姓妇人冲出，忙将孩子护在怀里，不断躬身同马车里的男人道歉。“不妨事，只是毕竟带着孩子，还是不要来这种拥挤的地方。”

妇人连声称是，抱着孩子却挤不出去，急得出了一身的汗。“官爷来了！”

推搡间，外面有人叫嚷。街上静了一瞬，紧跟着爆出更大的争吵声，七八个官差被团团围住，几乎寸步难行。“官爷，快把那两个贼带回去严加审问！”

“那两个小贼实在可恶……”趁着众人转移目标，闻惊舞拉着蒋氏迅速避到一边。两人坐在茶楼中，看着人群往另一个方向涌去，蒋氏提着的心才放下了些。“你也是，遇上这种事情就不要跟着掺和了，乱成那样，不小心就要磕碰了。”

“这不是没事吗，我看您这坠子要紧些，没顾上那些。”

闻惊舞笑说着，故意想逗蒋氏开心。蒋氏拿她没办法，无奈地勾了勾唇，“罢了罢了，你是个有主意的，我也不说这些讨人嫌的话。”

“我巴不得您多说几句呢，就是现下饿了，您容我吃饭再说。”

闻惊舞说了句俏皮话，哄着蒋氏询问菜色。回府已是黄昏，闻惊舞下了轿，正要搀扶蒋氏，身后忽然有人咳了声。“爹？”

闻惊舞回头，称呼在嘴边绕了一圈，换了个气不着闻太师的。“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闻太师脸色隐隐有些发黑，因着天色，并不怎么明显。“是妾身久不出门，看着许多玩意儿都觉得新鲜，这才忘了时辰。”

蒋氏顾自掀了帘子，柔柔笑道。闻太师面色立即缓和不少，“她回来了也好，有个人能陪你出出门。”

“可说呢。”

蒋氏回身，在马车里翻找什么，半晌拿出个瓷罐。“惊舞说老爷终日伏案，这茶清心明目，您深思倦怠时喝着最好。”

闻太师看过去，心情显见地好了许多，示意小厮接了茶叶。“还算有心，看来嫁去玄王府之后懂事了不少，跟王爷相处时不要任性，好好过日子。”

闻惊舞暗暗翻了个白眼，看出蒋氏在缓和他们的关系，乖巧点头。“知道了，爹。”

闻太师心中更熨贴了些，与蒋氏相携入内。闻惊舞有意落后两步，在岔路与他们分开。